“二丫(盼娣)她是自个儿愿意地,草民真没逼着她啊…………”
“是啊!都是为了丫头哥哥高中!我家丫头懂事,知晓这是为了日后弟妹前程………”
可悲的是,当初为了献祭愈发灵验,村中众人大都效仿当年的何举人,用的几乎全是血脉亲人。县衙大牢内,几乎日日都能听到哭求之声。
“万岁爷,村中拢共两百多户人家,其中约莫一半都直接参与了此事,若是将阖村青壮尽数斩首。这般时候,余下这些人怕是连生计都难以维持………”
与那些阴私之辈相比,于成龙已经算是难得关注民生之辈了,然而这会儿,饶是这人,仍旧不赞同大动干戈。听到这话,这两天四处打探结果的胤禟当即气的满脸发红。回来便先气冲冲地猛灌了一杯茶水:
“于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就因为杀的是自个儿女儿,又是人多势众,这律例便不做数了?”
“一旦开了这个头,日后这事必将屡禁不止,不知又要生出多少无辜亡魂!”胤禛同样紧皱着眉,不赞同道:
“况且隐在幕后那人身份尚未查明,一旦知晓了结果,对方指不定还要做些什么?是吧,二哥……”
“二哥!二哥!”胤禛还要说什么,转头却见一旁的兄长紧皱着眉,不知再想些什么。
这些年来,胤禛还是头一回见自家二哥如此神态,当下便急了起来:“二哥方才是怎么了?”
被对方连声轻唤,胤礽方才回过神儿来,迎着两个弟弟担忧的目光。胤礽忙摇头表示无事:
“放心,此事关系恶劣,又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汗阿玛决计不会轻轻揭过。”
受罚是一定地,不过罚到什么地步,胤礽难得皱了皱眉,不知为何,这几日心下总有些不详的预感。
翌日,胤礽正在房间内陪自家汗阿玛一道用膳,顺道询问一番最终结果。说实在地,帝驾在南野县耽搁的时日已然不短,不论幕后之人是否能抓到。胤礽估摸着这会儿也该到了启程的时候。
“汗阿玛可还在为那些官员生气?”
从梁九功手中接过消食茶,康熙帝面上难得带了几分怒意:
“哼,那群蠢物,只以为息事宁人,不露丑行方为上策,殊不知大灾之下,最忌怪力乱神,倘若此次不能扼住了这股歪风邪气………”
想到每每大灾之时,总要分外活跃的白莲教等人,康熙眼中愈发晦暗了几分。
“几位大人估计是怕此事闹地过大,于读书人声名有碍………”对首的胤礽见状毫不犹豫地添了把火,得来自家汗阿玛一个轻睨:
“保成这话若要传出去,得罪地可不止眼前这些人。”
自古以来读书人便是如此,平时窝里斗种种攻歼之语层出不穷,然而在维护仕人声名这一块儿,偏又有种说不出的团结。
“所以这话,儿臣也就只能在汗阿玛跟前说上两句了。”浑不在意自家阿玛话中的警告之意,胤礽兀自斟了杯茶水,悠悠道。
话音落,康熙当即便笑了。
“你啊!”
不得不说,对这些年自家儿子浑不见外的态度,老爷子嘴上埋怨,心下还是颇吃这一套地。
偏远之地也无甚浅娱之物,胤礽正打算将昨日未毕的棋谱摆上,突见外间梁九功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万……万岁爷不好了,监牢里………监牢里有人发病了。”
梁九功自小陪侍帝驾,这些年风风雨雨什么没见过,这还是第一次,胤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绝对惊恐地情绪。父子二人心下当即便是一沉,果然下一秒,便听对方道:
“据守狱之人所言,早前不过有几人陆续咳嗽,然而昨日,一个监牢里十来个犯人竟有半数高热了起来………”
话音落,不大的内院,只余梁九功剧烈的喘息声。
咳嗽,群体性高热,以上这些代表着什么没有人不知道。想到传闻中村里四处攒动地,成百上千的鼠蚁之流,胤礽总算明白了,这些时日心下那股强烈地不安之感由何而来。
“太医怎么说?”紧紧扣着手中的茶盏,上首康熙几乎立时开口道。
“章太医方才已经亲自去瞧了,说是此前并未见过如此脉象,然而经由诊断,几乎已经确认会感染他人,也就是……瘟……瘟疫。”
说出最后两个字时,梁九功几乎牙根都在打颤。这种时候,谁都知晓这两个字究竟意味着,光是发病之人就在眼前,距离圣驾不过一座宅邸的距离,只想想便教人五内欲焚。
铭室内,康熙帝呼吸陡然粗重了一瞬。
“于卿,你亲自去,即刻起封锁所有陆路,船道,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
“传旨阿布喇,命人将近日衙门之中所有接触过犯病之人,于半日内尽数隔开……”
“还有梁九功你,速将此次带来的所有药材尽快规整妥当。还有几位皇子身边,安排太医时时守着,记住片刻不可轻离……”
到底是经过一番大风大浪,短暂地惊愕过后,康熙几乎立时便反应了过来,很快便是一连串地指令下达。而这时候,胤礽已经伸手搭上了对方的脉博。
对自家儿子这般突如其来地举动,素来防备心极重的康熙此刻可以说没有丝毫抵触之举,甚至连开口的声音都未曾顿上半分,就这么半曲着手,任由对方紧扣着自个儿的脉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