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逆行(1 / 1)

上古四灵记 rusty 23134 字 2个月前

「你是说……天界那儿,有谁想要害我们?」闻言,赤霓裳满脸无法置信,「不可能啊!我们会踩进蔚河镇的那座转移阵,难道不是一场意外吗?而且,又怎麽说这是天界的仙神捣的鬼?说不定是人间的哪只魔物jg怪……」

不单是她,一旁的白珩及墨弦夜也是如此认为。

要相信天界的仙神们会伤害他们这些灵兽,实在是太困难了。

若说这世上大多数的行事都要以某个「利益」为依规,那麽这麽做……对那仙神又能有什麽好处呢?

「的确,我一开始也是这麽想的。」青涟说道:「要做出能移转蔚河镇八千人口,及我们四只四灵的阵术,也并非只有天界的仙神才办得到。」

赤霓裳:「那你怎麽还……」

「在阵术方面,我并非专jg,也不清楚在同一个地点叠上两道术力高强的阵术,究竟可不可行。」青涟迳直的望向了她,「但你觉得,在原本封魔阵的阵心位置,叠上一个强大的转移阵术,还能让前去查看的天界仙神们察觉不出异状……这样的可能x,究竟有多少?」

赤霓裳:「这个……」

的确,她记得很清楚。

在他们前去探查之前,天界那儿已经派了许多人手,仔细查看过阵心的状况了。

查看的结果却是:没有异常。

青涟:「若排除天界那麽多的仙神,都同时在此方面说谎或毫无所察,那麽我认为最有可能的原因,便只有一个了。」

白珩:「……什麽原因?」

青涟深深吁了口气,「那便是:那个连往魔界的转移阵,及原先便设在那的封魔阵,打从一开始,便是同一个阵术……如此一来,自然便不存在突然多出的阵术这个问题了。」

「怎麽可能?」白珩满脸不可思议,「转移阵及封魔阵……这可是两个效力完全相反的阵术啊!而且被移转过来的那会儿,我分明感觉到周遭灵力的流动……」

「与我们先前所查看的封魔阵,是不一样的对吧?」青涟轻声叹道:「同一个阵术、不一样的灵力流动、截然相反的术力效果……据我所知,在某种情况下,会导致这样的情形。」

白珩以眼神示意询问。

「那便是阵法逆行。」青涟说:「逆行的阵法,会让一个阵术的形看起来还是和原本一样,不过在本质上,却已是完全不同了。」

救人於生变成致人於si、封堵魔界变成疏通两界……

也就是由不同材质的丝线织就而成的,同一种形状的网子。

「我并不是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做出这种推论的。」青涟望向赤霓裳,「你还记不记得,那顶你在青山城g0ng庙前见到的,焚烧到一半的轿子?」

赤霓裳点点头。

「我和墨弦夜在探访的过程中,亦发现了在青山城附近一带普遍发生的,明明雨水充足,庄稼却长不好的状况……」

众人皆有些不明白,为何青涟会突然提起这样的事情?

然而,他们都直觉接下来所听到的,将会是件不得了的大事,因此闻言後,皆是屏息聆听着。

「一般术力正常流动的情况下,水生木、木生火……但在不正常的情况下呢?」青涟朝屏息以待的众人望去,「这下你们明白我要说的话了吧?」

闻言,赤霓裳等一g人等不禁恍然大悟。

浇灌充足也长不好的庄稼、无法被大火燃尽的木轿……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其实都透露出一gu不寻常。

周遭术力的流动,已经混乱了。

「当然,以封魔阵的范围之广,要完成整座阵术的逆行,绝非一朝一夕可及的事。」青涟淡然道:「它的过程可能很缓慢、可能发生得断断续续……不过确实是从阵心开始,一步一步的在发生。」

所以,才会有那蔚河阵消失的八千人,及之後陆陆续续的吃人事件。青山城内的种种奇异现象,大概也是因此而起。

「你说发生在阵心附近的种种事件,都是因为封魔阵的阵法逆行,这一点我明白了。」赤霓裳仍是有些不si心的追问:「不过,你又是如何确信,这事儿是天界里的仙神做的呢?」

这也是墨弦夜与白珩内心共同的疑惑。

「因为,要在不破坏一个阵术的情况下,导致阵法逆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青涟苦笑,「至少,也要对封魔阵的结构有相当程度的了解才行。」

封魔阵是由天界众仙神所设下的阵术,人间魔物jg怪们对它的了解,自然是不会那麽多了。

那麽,凭藉着自己对阵术结构的了解,偷偷的修改了阵术x质的,又会是谁呢?

是当年与天帝一同布下阵术的上古先神们?还是某位特别jg於阵术之学的神官?

当怀疑的种子在心中埋下後,或许,只要是资历深一些的仙神,都脱离不了嫌疑。

「还有一件事情,似乎是b较少人知道的。」青涟复言。他望向了白珩及赤霓裳,「你们可曾听说过,多年以前,我和墨弦夜在沉魂大泽内遭遇了一只饕餮的事情?」

赤霓裳与白珩闻言後皆点点头。

这件事情当年在众仙灵间传得很广,就连他们这些长年驻守在自己领地内的灵兽,也有所耳闻。

「当年的那只饕餮,据说是从封魔阵破损的一道裂缝中逃出来的吧!後来,天界的仙神们也特别去修补稳固那个裂口了。」赤霓裳回忆道。

封魔阵的力量虽然强大,却也不是无敌的。虽然概率极低,但也有可能会有这种失灵的情况发生。

当年的饕餮事件,其实并不能算是一种「异常」,充其量只能说是一场概率极小的「意外」而已。

「是啊,我当时也觉得自己的运气真不好,只是到熟人家里狩猎魔物,都能碰上上古四凶。」青涟轻笑。

想起他与墨弦夜少年时期的种种,青涟不由得感到有些怀念……

然而,此刻回想起来,他却也发现:在那些深刻的记忆中,竟暗藏了许多当时未察觉到的细思极恐。

「你刚说的那些,只是大部分人所知道的状况而已——你们大概不知道:那只饕餮在沉魂大泽内被诛杀之前,至少还吃了一只凤凰吧?」

「啊。」墨弦夜也想起了当年所见到的,那根se彩斑斓的凤凰翎羽。

那可把当时年纪尚幼的他与青涟惊得不轻。

……然而,奇怪的是:这件事情却没有随着饕餮现世的消息,被众仙灵们广泛提及。

彷佛是被谁刻意压下去了一般。

闻言,白珩与赤霓裳果真都露出了讶异的神se——特别是赤霓裳:她可不知道有自己的近亲,在当年的那场意外中受害了啊!

「凤凰一族,乃是长年居住於天界的灵兽,一只来自魔界的凶兽要吃到它,可不b人类到自己的院子里抓只j吃简单。」青涟说道:「可当年我与墨弦夜在沉魂大泽内见到那只饕餮时,它的身後,可没有天界的追兵……也就是说,它将凤凰给吃了的时候,应该是没有被谁给发现的——或者是说:是教人给包庇的。」

事实上,青涟一开始也没往这方面想。

但在初来乍到的那阵慌乱过後,他总觉得,这整件事情都透露着一gu不对劲……

当然,纵使青涟列出了以上种种,所有的一切,还是有可能只是出於巧合。

可能当年的封魔阵就是因为年久失修而不小心破了那麽个洞;可能自破洞中钻出的凶兽,恰好就遇见了一只来到人间溜达的凤凰;可能就是有那麽一只狡猾的魔物,对封魔阵的了解,丝毫不逊於天界的仙神……

不过,当这麽多的巧合同时叠加在一块时,事情还能那麽单纯吗?

因为同时都想到了这一点,一时之间,众人是静默无语。

「我明白了。」良久,才听白珩缓缓开口说道:「那麽接下来,你打算要怎麽做呢?」

见白珩等人似乎都愿意配合自己,青涟不禁松了口气。

他知道,要一只打从诞生的那一刻起,便被赋予了守阵之务、明白自己要终其一生为天界效忠的上古四灵,去怀疑天界的那些仙神们意图残害自己,是件多麽不容易的事。

「回去,自然还是得回的,总不能一直躲在这儿。」青涟的语气稍微停顿了会儿,「待我们回去後,便向天界禀报:我们在封魔阵阵心处不小心碰到阵法失灵的状况,被一个阵术上的临时破口传送到魔界去了,并且无意间在这里发现,蔚河镇的那八千人,也是同样的状况。」

「有关阵法逆行的事情,是一句也别提。」

四人回到人间之後,依据青涟所提,前去向天庭禀报了这些日子以来所遭遇的状况。

得知封魔阵竟然发生了如此严重的失灵,众神皆感到相当惊讶,纷纷讨论着「封魔阵太过古旧,要在上头再叠上一座新的阵术」云云。

知道那失踪的八千人是回不来了,众神也纷纷向信徒们托梦显灵,告知他们状况,并且尽可能的出言宽慰。

接下来的天界与人间,势必会历经一些混乱,不过,依据过往的几次危机处理经验,这次想必也能很快就回复正常,然而……

然而,对青涟等人而言:有一些事情,是永远都无法回复至以往了。

先前的一番推论,让他们的心中,皆已埋藏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是谁呢?在这天界里,是不是真的有谁想迫害自己?之所以这麽做,又是出於什麽原因?

禀报完消息後,他们都感到相当疲惫,只想赶紧回去自己的领地休息。

「墨弦夜!」

加快脚步,青涟走到了准备离开的黑衣青年的身後,「你接下来要回沉魂大泽了吧?我和你一起走。」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不用先回去休息吗?」因为某个原因,对於这个提议,墨弦夜的神se显得有些犹豫。

而他也明白:心里装了那麽多事的青涟,肯定是众人之中最累的。

「不。」青涟的视线飘向了墨弦夜的左臂,「你受伤了吧?回去把衣服给脱了,我帮你看看。」

墨弦夜下意识就按向了左臂上的伤口,「你是怎麽知道的?」

他很惊讶。

明明他早就将那件染血的衣裳给换了啊!

「你骗得过别人,骗不过我——我老早就发现了,你走路时摆臂的姿势,有些奇怪。」淡琥珀se眼眸注视的焦点,静静地由黑衣青年的手臂,移转到其面容,「你之所以急着要回去,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吧!」

见自己刻意隐藏的事实被揭穿,墨弦夜不禁有些讪讪,「也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啦……就是怕你担心。」

他觉得自己还挺失败的。

无法替青涟分忧解劳也就罢了,到头来,还要他来为自己担心。

「你有这份心意,我很高兴。」青涟缓缓地走近墨弦夜身旁。

靠近墨弦夜耳畔,他轻声说道:「真要怕我担心的话,待会便乖乖的,让我检查仔细了。」

低沉的嗓音,像是从耳畔直接滑落至心尖,让墨弦夜顿时就是一个激凌。

然而,还没等他0清心中那丝道不明的思绪为何,便见身旁那人已先行一步离去,留给他一面黑发如缎的背影。

「怎麽还杵在那呢?过来啊!」见墨弦夜并未跟上,青涟停下脚步,回过头。

面上的笑容,是墨弦夜过往所熟悉的模样。

「噢!」甩去心中纷乱的想法,墨弦夜三两步便走到了前者身旁。

墨se的眼眸,悄悄地往身旁那人的方向望去。

或许,眼下不明了的事情,尚有不少,但唯有一件事情,他是肯定的——

他喜欢像现在这样,站在离这人最近的,边上的位置。

娇柔美丽的白花,吐露出淡金se的纤细花蕊。在它那淡金se花蕊轻扫过之处,绽裂的伤口纷纷缓缓癒合起。

「好了。」待将墨弦夜身上几处明显的伤处都处理过後,青涟将具有癒合之力的仙花收起。他看向仅着有一条长k,光着身子坐在床上的墨弦夜,问:「你确定不把k子也脱了吗?有什麽伤处可以一并处理。」

「不用了!我腿上真没受什麽伤的!」墨弦夜忙不迭的摆了摆手,下意识的想留住身上的最後一件遮蔽。

他也觉得挺奇怪的。

明明在他还是个小小孩时,也不是没有光着身子和青涟在同一个池子里泅水……怎麽同样的一件事情,如今做起来的感觉就这麽别扭呢?

闻言,青涟也没有强求。

他知道,墨弦夜不会对自己说谎:既然说没事,便是真的没事了。

聚jg会神的将伤口处理完後,他又想起了有关天界的那些糟心事,心情也不由得郁闷了起来。

注意到这样的变化,墨弦夜朝那坐在床沿、背对着自己的身影凑近了些,「青涟,你说的那些事情,我们真不用跟谁说吗?就算不告诉天界里的那些仙神……也可以跟父亲他们说啊!」

青涟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回过头,对墨弦夜说道:「说真的,有关我说的那些事情,你究竟信了几分?」

闻言,墨弦夜也没有说什麽,只是笑得有些讪讪。

如此青涟便知道他的意思了。

——墨弦夜不会说谎。

「不只是你,我知道,白珩他们也是一样的。」低垂着面容,青涟的语气显得有些自嘲:「事实上,即便是我,也无法完全相信自己。」

一方面,他相信自己的猜测是有理有据的,但另一方面,他却又在不断的否定自己。

他希望这一切都是他猜错了。

「我们这些年轻一辈的四灵们尚且都如此了,你要父亲他们,又是如何能够相信呢?」青涟问道。

要如何才能让他们相信:自己的深信不疑,恐怕只是一场虚假;这麽多年的守护,到头来却成了一场笑话?

「长久以来,灵兽们与天界便是一个紧密的个t,特别是我们这些被赋予守阵重任的上古四灵——那些对天界忠诚的信念,是被深刻在骨血中的。」

反之亦然。对於上古四灵们,天界仙神所给予的,一直以来也都是绝对的信任。

若是对他们不利,那些天界的仙神们又能得到什麽好处啊?甚或者,将封魔阵逆行、使得魔界通道大开……到头来遭殃的,除了人间以外,不也还有天界吗?

太不合理了。

青涟甚至找不出一个明确的理由,来说服自己。

闻言,墨弦夜沉思不语了好一会儿。

良久,才听他沉声道:「青涟,你说得没错。先前你说的那些话,听起来虽然有理,可我就是觉得太过於古怪、匪夷所思了。」

「事实上,我的确是无法完全相信你说的那些事情……」他说。然而,半晌,只见他抬眼望向了对方,神情之中尽是笃定,「不过我相信你——无论多麽的古怪匪夷所思,我愿追随你下的每一个决定。」

青涟愣然。

他没想到墨弦夜会这麽回答。

不……或许多少还是预料到了吧!只不过待到亲耳听到的这一瞬,仍旧是令他感到撼动不已。

「我想白珩和赤霓裳他们也是这样的。所以,别把自己b得这麽紧了。」顿了一会,只听墨弦夜又道。

大家都愿意支持你——浅淡的一言,却是带给了青涟莫大的救赎。

他转过身,一把将墨弦夜的身子给抱住。

「有时候,我会想:若我只是人间一只寻常的野蛟,而你是一只修练成jg的gui妖……我们所要面对的问题,是否就不必像现在如此复杂呢?」靠在墨弦夜的肩上,青涟低语着。

这是平时总是自信而淡然的他,难得显露出的脆弱。

墨弦夜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青涟的背脊,「可若是如此,人间如此广大,还不知我们是否能够相遇呢!」

青年以清澈的嗓音,娓娓地诉说着那些「如果」……

「而且啊!就算我们有幸生长在同一处山林水泽里好了,就像那人类说的什麽…一山不容二虎?到时候,力量逐渐壮大的我们恐怕会打起来的。」思及至此,他的语气也不由得有些惊恐。

「再或者,假设我们俩真能和平的共处於一处山林好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像武松那样的人,听说山里有jg怪,跑来打我们呢!」他试着稍微设想了下那样的情况……「不成、不成!我觉得这实在是太不保险了。」

闻言,青涟不觉哑然失笑。

他知道,墨弦夜之所以会说这些,原意是为了要安抚自己的。

没想到到头来,却是变得b自己还要慌张。

青涟:「武松来打你,你不会给他打回去啊?而且,到时候咱们两个揍他一个,还怕揍不过他吗?」

放开墨弦夜,他的心情看起来已经轻松多了。

「谢谢你,你的心意我明白了,不过我想这些事情,就暂时不要同父亲他们说了。」顿了会,青涟又道:「毕竟所有的一切,主要还是基於我的猜测,没有什麽确切的证据可言,况且,黎嫣夫人最近就要生产了吧?又怎麽能因为这种事情,惊扰到她呢?」

现任玄武族族长夫人墨黎嫣,以能生出头好壮壮的小胖gui,为此生最大的追求。

不过她目前所怀的这一胎……似乎是太过壮实了,b怀墨弦夜的那时候,还要大上许多,所以听说此次生产,可能会有些凶险。

对此,墨弦夜的父亲也感到挺忧心的。

「我也不想要在这种紧要关头惊扰到娘。」墨弦夜了然,「不过若真如你所说的:天界里有位仙神暗中对封魔阵动了手脚,导致了阵法逆行……就这麽放着不管好吗?」

「之所以会选择这麽做,是因为我相信:就算天界真出了叛神,那肯定也是极少数的。」要不,这麽多年来,天界也无法运作得如此平顺如常了,「而封魔阵这样的大阵,要整个完成逆行,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更不会悄然无声的进行——很快的,天界那儿也会察觉到不寻常的。」

「那位叛神之所以导致阵法逆行,并且设计将我们引到魔界去,肯定是有他的目的。」青涟望向墨弦夜,「我们暂且别打草惊蛇,只要他仍没放弃那个目的,肯定会露出马脚的。」

墨弦夜还想问些什麽,却见房门之外,突地传来了一道金光。

如同先前一般,金光散去之後,出现的是一名天界的来使。

「墨弦夜大人。啊,青涟大人也在呢。」先前曾经见过一面的那名仙童说道:「是这样的,天庭於今晚举办了一场庆功晚宴,邀请二位一同前往。」

闻言,青涟与墨弦夜下意识的对望了一眼。

他们有种感觉:那位叛神露出马脚的时刻,就要到了。

南天门前,四只年轻的灵兽鬼鬼祟祟的聚在了一块,窃窃私语着。

「怎麽办,怎麽偏偏这种时候找我们过来……待会的晚宴,不会出什麽事吧?」苦着一张脸,赤霓裳有些忧心忡忡的说道。

见状,白珩不屑的哼了哼,「若他真敢做些什麽,咱们四个揍他一个……」

相较之下,青涟的态度就平静理x多了。

「我想那位叛神,应该也不至於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的。」这是按照一般逻辑所做出的推论。

毕竟,未叛的仙神,还是占了绝大多数,但凡那位叛神还有一点理智,都应当不会轻易地曝光自己的身分。

青涟:「在晚宴开始之前,我们或许还可以针对可疑的对象,好好的试探一番。」

於是,众灵兽又针对叛神的可疑人选们,稍微讨论了一会儿,论毕,才一道往南天门内走去。

……

与同伴们分别後,赤霓裳有些心情沉重的拖行着步子。不一会儿,她便行经了一处殿阁,见到了一位怀抱着一堆成山书卷走过的神官。

「朱雀大人。」见到赤霓裳,那位神官从成堆的书卷後方探出头打了招呼,「你是来参加晚上的宴会的吗?」

要不还能是来见你的吗——正怀抱着草木皆兵之感的赤霓裳,有些没好气的想道。

「是呢,正好来这附近走走逛逛。」收起私底下的腹诽,她面露甜笑,「大人有空吗?可否借用点时间叨扰下?自从前次探查的任务後,我便对阵术一事相当感兴趣呢,有些问题想要和大人讨较讨较。」

徐缓的,她望向了方才和同伴们讨论出的,叛神的可能人选之一——文渊神官。

说到阵术之事,当今的天界,似乎就属这位文渊最在行了……虽然他总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温和模样,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天知道在他那无害的外表之下,是不是藏着什麽毁灭人间界的疯狂念头?

「这自然是没问题的。」对於赤霓裳的要求,文渊欣然答应。他朝着殿阁的一排厢房走去,「请随我来吧!」

……

赤霓裳跟着文渊,来到了其平时工作所用的一间书房。

她看着三面架上排满的各式书册,以及因为摆不进架上、随意的被堆置在了地面各处的书堆……嗯,就算待会出了什麽事,自己也可以先放把火把这个地方给烧了,没毛病。

但见文渊先是走到一张书案前,将手中成堆的书卷给放下,「好了,朱雀大人想问点什麽呢?」他道。浑然不知对方正意图对自己书房不利。

「痾……」闻言,赤霓裳不由得愣了会儿。

对於面对世上大部分的问题时,都能以强大的武力值撵压而过的朱雀族少主而言,权谋之术,实在不是其擅场。

再者,或许在心底深处,她仍然是不太愿意相信,自己会遭到天界仙神的背叛……

「文渊大人对各式阵术都有所涉猎吧?那麽你可知道:对於一座封印两界的阵术,被封印的那一头,能不能对其产生影响呢?」

她还是宁愿相信,可能的敌人来自於外部。

若人间这儿难以有足以破坏封魔阵的魔物jg怪……那麽魔界呢?

对於魔界的事,他们可是几乎一点都不了解。

「朱雀大人所问的,必然是封魔阵的事吧?」文渊了然。他召出了一枝狼毫,在面前的虚空直直画下一道。

「其实先撇开那些阵术不论,分隔的两界,本身就并非完全封闭阻绝的空间。」他说。方才以狼毫画下的一笔,在空中成为了一道灰墨晕染开的墙。

「两界之间的阻隔并非完全密实的,只要能施个力量强大的术法,便能够自其中穿透而过。」文渊在墙的左侧画了一个圆。但见那个圆似乎在费了点劲後,便缓缓自中央的墨墙穿透至了右侧,「这回你们在魔界使用的四象瞬移术,便是这样的咒术。」

赤霓裳点点头。

「不过,穿界之术所费灵力甚大,且不是谁都有能力完成,所以,後来便有了用以连通两地的转移阵了。」顿了会儿後,文渊又道。

「为了方边联络往来,你们四灵各自的领地内,应该都设有一座转移阵,阵术的另一端,便位於天庭的南天门前。」他在墨墙的某处,画上了一道窗。该扇窗开启後,便在墨墙上张开了一个破口,方才画出的那个圆,这回不费吹灰之力便自其中穿透而过,「这样的阵术,使得两界间的移转变得容易许多,也不必耗费太大的灵力。」

「至於用来封印魔界魔物的封魔阵,则是截然不同的情况了。」文渊手中的大笔又是一挥,「若说转移阵是一扇能够激活开启的窗,那麽封魔阵,便是一道紧紧锁上的门。」

方才的那圆,又在文渊画出的门上奋力一撞,不过这回,却是怎麽也穿不过去了。

「天帝及众位上古先神们,当年在神州大陆上设下了封魔阵,就相当於在人间设下了一道覆盖全界的门,并且在人间的这一端,将门上锁。」文渊说:「不过要做出一道能完全阻绝两界通行的门,实在是太费灵力了,实际上几乎不可行,而且也没有必要。」

「所以,在封魔阵的影响之下,人间及天界这一头,仍可使用阵术或术法穿界而过,魔界那些稍微有些能力、但又不至於太过强悍凶残的魔物,也是如此。」

就像撒网捕鱼,鱼网的网眼,被设计得只留得下那些个头够大的渔获,会被封魔阵阻拦的,也就只是那些与上古四凶相似等级的高等魔物而已。

「若回到朱雀大人最初的问题:魔界那一头,能不能对设於人界的封魔阵产生影响吗……这个问题b较有意思,我没办法用较为具t的方式向你解释。」文渊说着便将手中的狼毫笔收起,「若只是简单的求个是非,那麽:是的,魔界的魔物,当然可以对人间的封魔阵产生影响。」

他示意赤霓裳看向方才在墨墙上绘下的门与窗,「无论是门扇还是窗户,就结构上来看,它们都是双面的。只不过,不像转移阵会在移转的两端各留下一座阵术,封魔阵这扇门嘛……在被封印的魔界,并不会有一座相对应的阵术。」

赤霓裳:「那麽,若照你方才所说,它的另一个面在哪呢?」

「关於这一点,我也不是很清楚。」文渊坦然道:「只知道可能是一个各属灵力混乱的场所、也有可能是一个大量魔气汇聚之处……在魔界之中,总有个地方,是可以和封魔阵产生连结的——也就是那扇门的另一面。」

「至於这样的连结,对封魔阵产生的影响,究竟能到什麽程度,我也正在研究。不过据我所知:若要据此撕裂或破坏封魔阵,是不可行的。」他伸手一挥,面前虚空中的墨迹,因此而纷纷飘散而去。

那麽,若是修改阵术x质、导致阵法逆行……这样的程度,是否可行呢?

赤霓裳不敢问。

她实在无法保证:方才文渊所说的一切,没有包含任何一句的谎言。

「对於这样的解释,不知朱雀大人还满意吗?是否解决了让大人困惑不解的问题了?」望向赤霓裳,文渊温和的笑道。

……这人会不会其实什麽都知道?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进行这种别有意图的试探,赤霓裳总觉得有些不安。

望着眼前之人温和无害的笑颜,她却突然有种内心想法完全被看穿的感觉,一时之间,不由得感到慌乱不已。

「满意了!文渊大人可真是帮了我大忙呢……」担心过久的沉默会招来怀疑,赤霓裳忙不迭的答道。

「对了,大人原先也是个人类,是经过修炼才飞升成仙的吧!你是打小就有想要修炼飞升的念头的吗?」忙乱之下,她只得没话找话聊。

她想,对於自己光辉的过往,没有人会不乐於分享的。

似乎是没料到赤霓裳会突然有此一问,文渊的表情不由得一愣。

「我哪有那样恢宏远大的志向啊!」半晌,只见他有些无可奈何的笑了笑。

「那时的我,每天所想的,大多只是能不能填饱肚子这样俗气的问题而已。」

……和大多数人所认知的不同,造就出这位当今天界数一数二着名神只的,并非什麽光辉灿烂的传奇。

神官文渊,身为人类时,出生在一个位於深山野岭、名不见经传的穷困小村庄。

那时的他,别说立志成仙专研阵术了……能不能填饱肚子才是个首要的大问题。

饿si後可不能成仙,顶多只能成为飘荡的游魂鬼魅而已。

家中的经济状况本就不好,再加上同辈的兄弟手足又众多,孩童时期的文渊,哪有现在这样飘逸斯文的模样?只是只乾巴巴的小瘦猴罢了。

「然而某一日,村子里来了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家。他说他是位小有修为的仙家人士,偶然之间路过此地,见我根骨奇佳,打算收我入门为徒。」

这样的事情,在人类的传说话本之中,并不算罕见。

但当实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个中感受,又岂是话本中简易的三言两语能够道得清的呢?

「我爹娘他们就这麽以一吊钱的价格将我给卖了。」文渊道。淡然的语气中,听不出是何情绪。

「我想,他们应该也是认为,这姑且也算是一个转变的希望吧!……毕竟若继续跟着他们,是连吃都吃不饱。」

当时的自己,是抱持着怎样的心情,离开那个生活多年的穷困小村的呢?

那些被留下的人们,望着自己离去时,脸上又是怎样的表情?

文渊愣着、静着、沉默着,似是在回忆,那些遥久之前的往事。

好一会儿,才听他又继续说道:「接下来的事情,大概便像是世间所流传的那样了。好在我师父并不是什麽拐卖孩童的人贩子,而真的是某个修仙门派的高人,後来我便跟着他,修习以阵术为主的仙家之术。」

於是,这世上便有了jg通阵术之学的神官文渊。

当他在人间的信仰,随着时间的流逝,一日日的鼎盛时,当年那个小山村,也逐渐被遗忘在更迭的岁月之中。

连带消失的,还有当年那只小瘦猴在这世上存在过的痕迹。

文渊所言,让赤霓裳颇有些感慨。

……至少,没东西吃饿肚子的感觉,她就挺明白的。

「你会想他们吗?那些留在村子里的家人们。」她几乎是想也没想的便问道。

闻言,文渊怔了会儿,「朱雀大人说笑了。」他说:「身为仙神,又怎麽能对凡间之事有过多的罣碍呢?」

「说得也是……」纵使对那些繁文缛节不甚在意,但赤霓裳也发觉,自己方才的问题着实是有些踰矩了。

或许,是因为实在太令她感到印象深刻了。

方才文渊说起他的家人时,面上那复杂的神se。

当中有着些许黯然的悲伤——但同时,却也蕴含着,某gu缱绻温柔的眷恋。

见到赤霓裳面上那显而易见的尴尬,文渊不觉莞尔。

「一名出se的仙神,的确是不该对凡间事有过多的罣碍……」良久,只听他以几不可闻的嗓音,如此说道:「所以,我才会直到如今,仍然算不上是名称职的仙神吧!」

「咦?」赤霓裳循声望向了文渊。方才那轻叹的一句,轻微得彷若错觉。

但她明白不是。

真的会是文渊吗——那位意图毁坏封魔阵的叛神。

虽然一开始,赤霓裳也觉得他挺可疑的,不过,在听过他的故事之後……

「无论是出於怎样的目的,这样的你,真的会忍心开启封魔阵、让那些魔界的魔物们踏毁你曾经的故乡吗?」至少,她实在是不太愿意相信。

「朱雀大人在想些什麽呢?」见赤霓裳久久不语,文渊问道。

「没什麽!」注意到自己又出神了,赤霓裳连忙摆了摆手。

「痾……是这样的,我刚刚突然想到啊!每回施展瞬移之术时,的确都耗费了大量的灵力,转移的阵术则不只是费功,也不是每处都有的……如果有一个能搬着走的转移阵术,随时带在身上备着使用的话,那可就太好了啊!」她再次努力的找话聊。

听到赤霓裳的话,文渊盯着她沉默不语了好一会儿。

「……我说了什麽奇怪的话吗?」这让她不由得感到有些紧张。

「不。」似乎是发觉一直盯着姑娘家瞧,感觉挺失礼的,文渊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了脸,「只是觉得:朱雀大人还真是和我想到一道去了。」

他伸手召出了一枚se泽清透的g玉,「这是我最近才研究出来的:能够收纳在灵石中的转移阵。这个收纳着阵术的g玉是一对的,只要注入灵力将其中的阵术打开,就能利用它移转到对应的阵术那头去了。」

「这样厉害!」虽说询问时是无意,但眼下,赤霓裳的确是对此燃起了兴趣。

她自文渊的手中接过了g玉,并且在房中找了个空旷的地方施放开来。

「还真是转移阵啊!」看着地面上的阵术,她兴奋道:「文渊大人,对应的阵术,你是设到哪里去……」

她边说边急不可待的一脚踏了进去。

须臾,只见文渊的上方,突然落下一名红衣似火的美人。

他一个闪避不及,便被重重的压倒在地。

「另一枚g玉,还放在我身上,我还没将阵术展开呢。」移开几本跌落在自己脸上的书册,文渊r0u了r0u被撞得有些发疼的脑勺,缓缓的撑起身子。

与身上那人四目交接的一瞬,他的表情愣住了。

趴倒在他身上的赤霓裳,也是如此。

她觉得好奇怪啊……出生在四灵之中最为yan冶华丽的朱雀族,她怎样好看的人没见过?

放眼整个仙灵界,也多得是b眼前这麽个相貌平凡的神官,还要好看许多的容颜。

至少,同辈的其他三位四灵族继承者们,便个个都是样貌俊俏好看的男子。

不过,究竟是为什麽、为什麽……

为什麽,看着这麽一个样貌平凡的家伙,她竟会讶异的迟迟移不开眼呢?

白珩觉得很苦恼。

说是要稍加试探那些叛神的可能人选,不过对此,他实在是完全不在行。

对他而言,这世上大部分的问题,都是可以靠打一架解决的——如果一架还不成的话,就两架。

「啊……真不知道那条龙哪来那麽多复杂的想法,他真的还是只灵兽吗?」他有些烦躁的耙了耙雪白的短发。

就在这个时候,他见到了前方熙熙攘攘的经过了一群神将。

当中最高大魁梧的那一名,唤作明武大君,是在人间有着广大信仰的高阶武神。

他记得其在这天庭的资历,也算是相当深的了……

「呦,这不是白虎族的白珩大人吗?」见到白珩,明武大君乐呵呵的走上前来,「当真是稀客啊!前次在天庭开会见到你的那时,我还吓了一跳呢!都长得这麽大啦?记得从前见到你时,还是团毛茸茸的小家伙呢!」

白珩:「……」

他讨厌这家伙一副邻家长辈的作态。

太可疑。明明平时也没什麽交情,却这样突然热络的套近乎……这个叫作明武大君的神将,实在是太可疑了。

没准封魔阵的那些事儿,便是他ga0出来的。白珩记得他是相当在意自己在人间的香火信仰的,不时的还会跟身边的同僚们攀b一下。

没准他把人间弄得乱七八糟,便是为了藉机和信徒们多讹几顶轿子呢!

「……白珩大人难得来一趟,待会一起去喝一杯啊!」没察觉到对面青年对自己的不满,明武大君仍是那样乐呵呵的笑着。

但见白珩突然就提起了身後的刀刃,直指向前……

「和我打一场吧!」白珩气势腾腾的说道,锐利刀锋的前端,直指着略微错愕的明武大君。

在脑袋普遍一根筋的白虎族中,他那威武强大的父亲——现任的族长大人,可以算是个异数。

ai好人间诗词歌赋的他,曾经说过这麽颇富哲理的一番话……

「吾儿啊,所谓的武之道,其实即为心之道,是通往内心的道路啊——在豁出一切b拼的过程中,是最能看出一个人的心x的。」

那时的白珩,还是一只只会嘎嘎叫的小虎崽,哪里听得懂这些道不道的?

不过,最重要的重点,他是抓到了。

白珩:「总之,碰到什麽想不透的问题,打一架试试就是了吧!」

嗯……

若是他那身在裂魄大漠的父亲,得知自家儿子对於自己那句至理名言,这些年来一直都是这麽解读的,恐怕会因此而吐出三升老血。

「哈哈!你小子不简单啊。」明武大君一面爽朗的大笑着,一面重重的拍了下白珩的背脊。其力道之浑厚有力,若换作是那些文弱的文神,肯定早就教他打扁在地了。

不过,白珩可和文弱完全扯不上边。

稍早之前,他才与明武大君在这座武斗场上b试了一场。眼下,武斗场被方才的打斗搅得一片狼藉不讲,两位暴力的仙灵,还差点把一旁的一座殿阁也给拆了。

「有道是英雄出少年啊……白珩贤侄,有空多多上天庭来,咱们也好时常b试一番啊!」明武大君心情愉快的和白珩套近乎。

只不过是一场架的时间,他便顺口把对方的称呼方式给改了。

由此看来,白珩的确是成功的走上了通往其内心的道路。只不过……

谁taade是你的贤侄——白珩费了很大的劲,才没让自己马上和对方开启第二场b试。

而不只是明武大君,方才在一旁围观的神将们,也纷纷被两人jg彩的打斗给影响,感到了武魂燃烧的跃跃yu试。

武神甲:「虎父无犬子,与白虎族长相b,白珩大人的表现可谓丝毫不逊se!」

武神乙:「白珩大人的身手确实了得,若有机会,也请与在下b试一场……」

一群武神们就这麽吵吵嚷嚷的呼拥着白珩,往举办晚宴的大殿走去。

「走!待会可得好好喝一杯啊!」

白珩表示: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他还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谁能想到,在人间颇为孤僻独行的他,竟然就这麽在无心cha柳的情况下,在天界刷了一波武神们的好感度。

宽广的大殿之内,乐音缈缈,空气之中,弥漫着仙酒的芳香。

虽说天界中大部分的仙神们,大多都是已经过了辟谷期的道行,这些酒水食物,於他们而言其实已无太大的必要,不过口腹之yu,乃最为原始的人之大yu也!这样的乐趣,使得大部分的仙神自人类飞升後,始终没能戒除掉。

反正,即便吃了对身t无甚帮助,也可让心情舒爽嘛!这些摆放在桌席上的,无一不是让人嚐过便难忘的佳肴,特别是那以特殊仙木酿造而成的仙酒,饮起来的滋味,更是一绝。

在入座以前,青涟等四只灵兽再度聚首在无人的一角,窃窃私语了一番。

他们彼此交换着方才试探而来的消息,结果……还真是有些一言难尽。

在不能透露出「阵法逆行」等关键讯息的情况下,要试探出什麽明确的结果,实在是太困难了!他们也不能一抓到谁就逮着问「嘿,你是不是想杀了我?」亦或者是「请问你有毁灭人间界的兴趣吗?」

所谓的谋略计策啊……实在是太困难了——这回,四只灵兽不由得同时想道。

「我还是觉得那个明武大君挺可疑的。」微蹙着眉头,白珩沉y道。

方才来到大殿时,那麽热络的g着他的肩膀,往他的背上拍打了一路,说不定就是想藉机拍si他。

犹这麽说着,突然,他感觉到背上又是重重的一掌。

明武大君:「嘿,白珩贤侄,你怎麽躲在这啦?赶紧跟我去喝一杯!今日,你可是主角呢!」

闻言,白珩之外的三人都不由得感到有些愣愣。

他们怎麽都不知道:白珩是何时冒出这麽一个亲戚啦?

见状,白珩回以他们一个「看吧!我就说这家伙很可疑吧?」的眼神。

「诸位四灵族的大人们也别聚在这儿了,今日的这场宴会,可是特意为你们而办的呢。」见青涟等三人仍杵着不动,明武大君说道。

正如明武大君所说,今日的这场晚宴,是天界专程为了青涟等人所准备的——为了庆祝他们成功找出了蔚河镇空城的真相。

青涟可不觉得这事有什麽好庆祝的。

毕竟那消失的八千条生命,是再也回不来了。

天界大概也是想藉由此等盛事,稍微洗去那些恼人的悲伤哀痛——无论是人类,还是天界的这些仙灵们,在面对那些过於沉重、难以直视的真实时,有时候真的挺喜欢自欺欺人的。

在他们尚在谈话的当下,大殿中又陆陆续续的涌入了多名仙神。天界的高阶仙灵们,今晚几乎全都聚在这了。

那麽,那位可能的叛神,也会在这之中吗?青涟下意识的打量着大殿之中的众神……

「诸位,快请就座吧!晚宴就要开始了。」如同往常一般,作为天界大部分活动的策划召集人,太白金星站在殿堂正前方,为今晚的宴会做一个开场。

……青涟总觉得,今晚的太白金星,看起来似乎和以往有些不太一样。

依据先前几次见面的经验,太白金星给青涟的感觉,就像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脸上总是挂着慈蔼温和的笑容,不过此时的他却是……

虽然嘴里说着对青涟等人的溢美之词,不过此时的太白金星,却是面貌平板、一脸严肃。

与宴会的欢腾气氛形成了鲜明对b。

不过换个角度想一想:在近日封魔阵阵心那些糟心的事情之下,或许他这样的态度才算正常吧!

那些乐呵呵的仙灵们,实在是太没有危机意识了。

「……那麽,便请各位好好享用吧!」为今晚的活动开了个头之後,太白金星并没有留下来与众仙灵恣饮狂欢。

他穿过一道门廊,往殿堂後方走去。

一场浮华的盛宴,就这麽拉开了序幕。

身为这场宴会的主角,青涟等人身边很快就聚集了一群仙灵。他们大多没到过魔界,对於魔界的那些凶险之物,大多只是只闻其名、未见其貌,并且充满着好奇。

得知青涟等人此行竟然屠杀了两只上古四凶,他们无不兴奋的追问着细节……

等到青涟回过神来时,他发现自己已经和其他三名同伴走散了。

「青涟大人,魔界里的那些植物,长得是不是都特别可怕啊?」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青涟的身边已经围了一群小花仙。

大概是先天属x使然,这群由草木所化的仙子,对出身青龙族的他,是特别有亲切感。

再加上,俊俏的公子总是会特别得到姑娘家的青睐——这位年轻的青龙族少主,相貌真是美好极了。

然而,此时的青涟,实在是没有什麽聊天的闲心,也无暇去顾及花仙们言行中所表现出的ai慕,及眼中传递出的「夸我、夸我」讯息。

「不会,其实大部分还是挺好看的。」对於方才的问题,他纯粹就事论事的答道。

其实吧!即便是闇魔藤那种在常人眼里看来,实在是有些丑不拉叽的植物,对他而言,也是挺可ai的。

但这样一视同仁的回答,注定是要让这群可ai的花仙们失望了。

甚者,有几位较为心高气傲的,还隐隐为这样的回答而感到不悦。

对此,青涟却像是毫无所察。

花仙们身上传来的各se花香、殿堂之上的乐音缈缈、香甜的仙酒气息及仙神们的热闹喧哗……周遭的一切,无不让他感到心烦意乱。

或许是因为才刚见过那些被埋在魔界土里的,无辜生灵逝去的模样,对他而言,眼前这幅浮华绚丽的景像,看起来就像是场光怪陆离的荒谬戏码。

「不好意思,我稍微离开一下。」带了点焦急的,青涟从热情的花仙们中脱身。

或许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头昏沉得有些难受。

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想要找个僻静点的地方歇息,一个没注意,便和某道人影迎面撞上了。

「抱歉。」眼前的这位仙神,身高只到他的腰部而已——是先前来传令的那位仙童。

不同於以往那冷静淡然的模样,此时的仙童,不知为何的看起来有些慌张。

但见他匆匆地往青涟的手里塞了个东西後,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去。

「喂,你怎麽……」青涟还想问些什麽,却见那仙童踏着凌乱的脚步,很快就消失在热闹的宴会之中。

待仙童离去後,青涟开始打量着其方才塞给自己的东西。

「这个是……」仙童留下给他的,是枚棱角分明的墨黑se灵石。

青涟总觉得这东西看起来有些眼熟……

「啊!对了。」青涟猛然想起:第一次前去给他与墨弦夜传令时,仙童用的便是这种灵石。

他犹记得,当时的仙童对灵石注入了灵力後,灵石里头随即就飘散出了那则仙令。

青涟突然有了个想法。

他找了个无人注意的地方,试着像先前见到仙童所做的那般,对灵石注入了灵力……

半晌,一缕墨se轻烟从灵石中缓缓飘散而出。然而这回,凝在面前虚空中的,只有短短一个字。

——逃。

逃?……逃避什麽?又是要逃去哪?

还有,这则讯息真的是要留给他的吗?若是,又为何人所留?目的为何?

无数的疑惑,一一涌上心头。

青涟往不远处的宴会场上望去——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这里的异状,那些仙神们仍在愉快的把酒言欢着。

思及方才自灵石中所浮现的内容,眼下欢乐的气氛,便莫名的添上了几分可疑。

青涟记得墨弦夜曾与自己说过:无论是他、白珩还是赤霓裳,都相信着自己的决定。

但是自己呢?

在这个同伴们皆不在身旁、情况危急的当下,诸位仙神,他究竟能相信哪一位?

「我…不能随意妄下决策,墨弦夜他们……」在不明白那则讯息是何用意的情况下,青涟实在是举步维艰。

那则讯息会是某位想要帮助他的仙神所留下的吗?为了帮助他逃离某种劫难……亦或者,这根本就是那位叛神为他设下的陷阱?

再者,讯息的内容实在是太过简短,真要逃,也不知该逃到哪里去。

最稳妥的情况,或许是与同伴们会合再行决定,不过他并不确定,眼下是否还有那样的余裕。

「没太多时间考虑了,真要有什麽即将迫近的危险的话……」

混乱之中,青涟找到了一线可能x。

在这天庭之中,或许有一位仙神是他绝对能够信任的。

——这世间最为古老的仙神、统领着现今天界的天帝。

天帝在这世上存在已久,当年的仙魔之战是由他带领、封魔阵是由他提议所设下……就连初代的上古四灵们,都是在他的见证之下诞生的。

对於这位素未谋面的高贵神只,青涟却奇怪的,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他相信,这样的天帝,是绝对不会背叛人间与天界的。

没有犹疑太久,打定主意後,他旋即迈出了脚步。

「赶紧的,得要赶紧的找到……」年轻的青龙匆忙的离开了举办着宴会的殿堂。穿过殿堂前方的门廊,他往後头的殿阁走去。

身为这天庭最高的领导者,天帝至今却早已不多过问世事。

若有什麽旨意,大多都是由太白金星为他传达的,现在的他大多时候都待在天庭最深处的一座大殿,事实上,不只是青涟,鲜少有仙灵曾经亲眼见过他……

「到了。」抬起头,眼前的「帝君殿」看起来是那样壮观巍峨,令青涟不禁心生敬畏。

天庭里的仙神们,大多都前去参加晚宴了,此时的帝君殿周围,竟是空无一神。

情况危急,青涟也顾不得要先禀报了。他将双掌放在殿阁厚重的门扇上,将其缓缓的向前推开……

门扉开启,映入眼帘的的景象,令青涟大吃一惊。

吃惊的原因,并非是因为殿上的天帝看起来多麽地凶悍有威严。

——事实上,那本该坐着天界最高神的、大殿最深处的那张座椅上,此时却是空无一神。

不只座椅是空的,就连大殿两侧的g0ng灯,都没有燃上灯火。

在这没有黑夜的天界,与殿外的明亮相b,此时光线昏暗的大殿内,看起来竟是有几分异样的诡谲。

——像是好些时间没有谁使用过了。

青涟顿觉不妙。他连忙想要ch0u身而走,却听见殿门之外,突然传来了一阵由远而近的脚步声……

自脚步声紊乱的节奏,不难听出来者的慌乱。

「星君……」愣愣的,青涟看向了来者。

眼前的太白金星,披散着一头乱发,y沉的脸se,看起来哪有以往那仙风道骨的模样?

青涟感到一gu寒意笼罩了心头。

「星君,若天帝早已不在了……那麽这些年来,您所传达的,究竟为何人的旨意?」’

从探访青山城的那个任务开始……不,或许远在更早之前,这些年来,他们这些仙灵所听从的,到底是谁的命令?

像是没听到青涟的问话,太白金星迳直向前走来……

「青涟大人,你怎麽会在这里?赶紧走啊!」像是在躲避着什麽畏惧之物,他焦急地喊道。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大量翠绿的青藤,便猛地自殿门外窜入,将他的身子层层的包裹而起,并且重重扔到一旁。

踏着轻灵的步伐,身着飘逸霓裳的神nv,缓缓的步入殿中。

一身洁白的装束,使得y暗的殿阁彷佛也被添上了些许明亮。

「还好赶上了。」望着一旁被青藤包裹起的太白金星,nv夷说道。她看向仍有些不明究理的青涟,「你没事吧?宴会那儿出事了,我很担心你。」

「我没事,宴会那儿出了什麽……」见到熟悉的神nv大人,青涟连忙想要弄清楚情况。

然而,他连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问完,一gu酸软无力的感觉便突然涌入全身,使得他一个不支便跪倒在地。

除此之外,和中了混沌的封灵咒音那时一样,他发现自己的灵力似乎也完全使不出来了。

「看来,还是没能够幸免。」轻轻的叹了口气,nv夷迈步走向前,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往太白金星的方向瞥去,「有人在宴会之中动了手脚,殿堂里的那些仙灵们,此时的状况就和你一样呢。」

「怎麽、怎麽会……」众目睽睽之下,究竟是何处被动了手脚?

至於施行这些动作的人,就nv夷的意思来看,太白金星无疑是最可疑的人选,但是……

但是很快的,青涟就察觉到一个更奇怪的问题。

「nv夷大人,既然参加宴会的仙灵们都出事了,那麽为何唯独你没事呢?」

虽然没注意到其是何时离开的,不过青涟记得很清楚:今晚的这场宴会,她可没有缺席。

闻言,nv夷就像是听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一般,微微的笑着。

——温婉的面容,就如同青涟过往所熟知的一般。

「因为……那些仙酒里的醉仙木可是我下的啊!你说…我又怎麽会出事呢?」面容慈蔼的神nv这麽笑着说道。

青涟的脸上写满了无法置信的讶异。

他自认思绪算是缜密,对於事件的每个细节,都能够尽可能毫不遗漏的仔细考量。

自从怀疑天界可能出了位叛逆的仙神後,他便一直在猜着、想着……究竟会是谁?

可无论他怎麽猜、怎麽想,直到最後一刻,他愣是没想出这个出人意表的答案。

要他如何能够想像呢?这位与他最为相熟的慈蔼神nv,竟有着那些疯狂危险的念头……

「你也不必太过担心,醉仙木你也知道的吧?它并非什麽可怕的剧毒,事实上,对我们这些仙灵们而言,它甚至还能算是一种药呢!」如同以往教导青涟草木知识时一般,nv夷温柔的说道。

她俯下身,望向了跌坐在地的青涟,「适量的醉仙木掺入酒里,能有让仙灵们愉悦放松的效果,只不过……绝对不能过量就是了。」

「nv夷大人,为什麽……」青涟恨恨地说道。他试着攒了攒拳,发现情况远b遭遇混沌那时更糟。

撇开孤军奋战这一点不讲,就他目前的状况,即便化为原型,恐怕也无力朝对方挥动利爪。

方才在宴会上时,他其实并没有喝酒,可那些醉仙木的药x,竟还是透过气味进入他t内了。

「为什麽?这问题可有点不太好回答。是为什麽提议天庭举办今晚这场宴会?还是为什麽在仙酒中加入了过量的醉仙木?亦或者是……为什麽意图破坏神州大陆之上的封魔大阵呢?」

微微眯起了双眸,nv夷像是饶有兴味地问道:「青涟啊,你说…你想问的问题,究竟是哪一个呢?」

「……果真是你吗?」听nv夷承认得如此乾脆,青涟的语气之中有着一丝难掩的失落。

这下,可是连自欺欺人的余地都没有了。

「青涟,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关於事情的真相,你多少也已经料到一些了吧?只可惜…终究还是太年轻了啊!」nv夷轻轻叹了口气。

年轻,并且执拗。

——执拗到始终无法打从心里的相信,天界可能的背叛。

回首,她复又望向青涟,面上的神se是温柔依旧,「你知道吗?当年设下封魔阵时,我也有参与在其中的。」

神nvnv夷,乃天界一株古老的仙花所化。在她化型为人、并且修炼成仙後,她发现自己拥有一种能够让世间草木滋长的力量。

久而久之,她便成为了人们眼中的司农之神。

「……就和现在的你一样,我对各种形形sese的草木特别感兴趣。那时,神州大陆上的封魔阵尚未设成,要往来於三界之间,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困难,我因此而时常往来於三界,观察各种不同植物的生长。」对於那些惊天罪恶的源头,nv夷开始娓娓道来。

一切的起因,都是源於喜ai。

——一gu对草木之事最为纯粹执着的喜ai之情。

「经过好些年的察看,我发现,三界的植物中,要属魔界植物最为坚韧,无论在何处,都能够顺利地成长起来;人界的植物虽然勉强些,但只要多浇灌些灵力,即便在魔界那样的恶劣环境,也还是能够生长……」

说着自己感兴趣物事的nv夷,语气听起来相当放松愉悦。顿了会,只听她又道:「拥有强大灵力的天界植物,反倒是其中最娇弱的。我试过了许多方式,都没办法让它们成功在魔界紮根驻足。」

这让自诩拥有这世间最为强大的草木滋长之力的nv夷,感到有些挫败。

但她并没有因此而作罢。

「我想,天界植物之中,肯定有什麽特质,使得它们无法在魔界生长,只要发现了那一点,我便能够想办法予以改造……不过在那之前,我得要找出一种强壮的天界植物才行。」

为了继续进行研究,她得要先找出一种即便种於魔界,也不会马上si去的天界草木。

——她选择分出自己的一部分本t,植於魔界。

「在我的努力之下,那株分化自我本t的仙花,逐渐适应了魔界的环境,也演变出与我截然不同的特x……」

这个发现,让nv夷像个单纯的孩子一般,感到雀跃。

接下来,她仍旧继续频繁地往来於三界间、观察各种植物的日子,对她而言,那样的生活是相当的惬意且愉快的。

只可惜,这样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多久。

「神州大陆上魔物肆nve的情况是越发严重了,为此,天帝率领了一场仙魔大战,并且於战後提议设下一座封魔阵,用以阻挡魔界大魔的入侵。」

封魔阵一旦设下後,不光能挡下来自魔界的大魔,连带的也让她日後要往返两界变得不是那麽容易了。

对此,nv夷虽然隐约感到有些失落,却也没有多想。

她向来就是挺随遇而安的x子。

然而,有一件事情,却是她在设阵时怎麽也没想到的……

封魔阵是座会筛选通过者的阵术,会被它挡下的,大抵为饕餮、穷奇、混沌、檮杌等四凶,及与之相似层级的凶悍魔物。

当中,便包含了那株当年她在魔界所栽下的,历经多年,早已变得不仙不魔的天界之花。

「封魔阵设下後,我在天界作为掌管人间农稼生长的司农之神,过了好些年忙碌安稳的日子,几乎都要忘了那株因为当年一时心血来cha0,手植於魔界的仙花……一直到约莫两百年前,那株仙花,似乎有了自己的灵识。」

当草木有了灵识之後,也就开始有感觉、会思考,而身为与其一t双生的个t,nv夷能够感应到那株来自遥远魔界的仙花所想。

「好痛苦。」nv夷感同身受般的沉下了脸se,「我感觉到那株魔界的仙花——或者说是与我一t双生的手足,这麽对我说着。」

因为t质特殊,除非离开魔界去别处生长,否则那株仙花即便有了化人的能力,似乎也无法远离本t所在的,魔界中一处四属灵力汇聚之地。

然而,拥有不逊於上古四凶的强大力量的他,却注定会被拦阻在封魔阵之外。

在种种条件限制之下,那株仙花的立场尴尬,就这麽成为了一名进退不得的囚徒。

「我那个弟弟,真的好可怜啊!身为天界之花的他,本该沐浴在这天界明亮的光华之中,并且得以见识人间日月星辰的起落……可就因为我的一时兴起,竟让他被困在那魔界暗无天日的毒瘴之下了。」nv夷的面容哀痛,「所以我想,我得要帮帮他才行。」

首先,就着对封魔阵结构的了解,nv夷想试着在阵上撕扯出一道裂口——她让弟弟想办法先将一只魔界四凶送过来,若那只凶兽能够平安无事的通过阵术,那麽力量与之相当的他,之後或许也能依照同样的方式过来了。

「那只魔界的凶兽,当真是野蛮得很。」忆起当时的情况,nv夷面容冷沉,「虽然因为魔界以强者为尊的关系,认我弟弟为主,可对於与弟弟一t双生的我,却是丝毫不留情面。」

「它吃了我当时的座骑凤凰,一个不注意,差点就要把我也给吃了。」

这便是当年青涟与墨弦夜他们发现那只饕餮时,它的肚子里已装了一只凤凰的原因。

而之後,此事之所以没在众仙灵间广泛流传,大概也是出自於nv夷的手笔。

总之,依据试验的结果,证实要暂时让一只强大的魔物通过阵术,这个蛮力破坏的方式确实是可行的。

不过在饕餮事件後,天界的仙神们对阵术进行了补强,同样的方式,却是再行不通了。

说是弄巧成拙或许也不为过。

「所以我又想到了:若是透过阵法逆行的方式呢?」nv夷说:「这个方法虽然较为缓慢,却也不易被发现。」

就理论上来说,理应是可行的。长年下来,逆行的阵术理当会逐渐转变为一座连接两界的转移阵。

可问题是:实在是太慢了。

她那可怜的弟弟可等不了那麽久。

「逆行的阵术运行了这麽些年,才看出了点成效,在一次动荡之後,吞噬了阵心附近的八千生灵……不过再这麽下去,天界的仙神们恐怕也要发现阵术的不寻常了。」

「於是我想出了一个方法,或许能够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问题。」nv夷笑道。

她走到青涟面前蹲下,与其平视着,「现今之封魔阵四方阵眼,乃是由上古四灵所镇守,其阵术的构成,也与四灵之力有着莫大的g系——若是能以四灵血裔之血r0u浇灌,我那可怜的弟弟,兴许便能脱离阵术的束缚了。」

「你……」青涟骇然。

原来先前那个探查蔚河镇的任务,目的真的是要让他们全都si在魔界里……为了提供浇灌的养料?

但见nv夷的神se平静,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说的是什麽悚然的事情。

就不知那片屍油果树林,和她又有多大的g系……

站起身,她姿态惬意的在殿里踱着步,与此同时,右掌之上亦缓缓地化出一把由绿叶所构成的利刃。

「现今的青龙族,由当年的初代青龙所留传下来的血裔中呢,你的父亲力量太过强大了,而且身负守阵之任的他,恐怕也无法轻易离开自己的领地;至於你的妹妹青漪,又稍嫌有些火侯不足……」她俯身望向青涟,「所以青涟,你是最适合的对象了。」

「虽然有些委屈你了,不过青涟,我知道你一直是个听话的好孩子,所以最後一次了……就再帮帮我这个忙,好吗?」她语气恳切的说道。翠绿的叶刃,在昏暗中闪耀着锐利的光芒。

疯了、疯了、疯了……

谁能想到,眼前这位仙神,在柔美的外表之下,内里却早已腐烂出一片骇人的癫狂?

所以先前他的推论,几乎是完全不管用的。

现在的nv夷,早已无法以常理而论——她根本全然不在意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恰当与否,或许也压根没想过,之後该如何收场。

现在的她,只是偏执的注视着眼前的目的而已。

青涟痛恨自己怎麽没有早点察觉到这一点呢?

他怎麽也没想到,因为一时的疏忽,自己今日竟然就要这麽命丧於此……

此刻空气里的沉默,就像是一把利刃,一点一点的凌迟着他的心绪……突然,他黯然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讶异。

他下意识的望向不远处空荡荡的帝座。

「看在你我这麽多年的交情上,最後的这一刻,你有什麽想说的话便对我说吧!若有什麽遗愿,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会尽可能为你实现的。」没注意到青涟异样的神se,nv夷仍像是名慈蔼的长辈,柔声说道。

她见到低垂着面容的青涟,似乎低声的说了句什麽……

「你说什麽呢?」为了想要听清,她又倾身凑近了些。

x口之处却在这时传来一阵剧痛——nv夷不可置信的低头望向自己的x口:在那之上,一束金丝自後方穿透而出。

「金丝…nv萝……你是怎麽?」须臾,更多的金丝自後方包覆在她的身上,在其素淡的衣se缀上丝丝亮芒。

「nv夷大人,从小到大,有关那些仙界草木的知识,大多都是您教我的,对我而言,您就像是我师长一般的存在。」

青涟伸出一指,缠绕起一根自nv夷後方蔓延而来的金丝,「这也是您教我的吧!金丝nv萝,种於园中时需特别谨慎,因为一个不注意,它便会x1附在一旁的草木之上……」

「彼衰其长,至si方休。」

「啊……青涟,你的确是我所教过的最好学生。」nv夷苦笑,丝丝红血,自她的唇边溢出,「可为什麽到了最後……却是这麽不听话呢?」

因为打从心底的敬ai着nv夷,所以在其面前,青涟向来是乖巧顺从的。

——这是他一生中仅此一次的忤逆。

如蚁附羶般,大量的金丝nv萝爬覆上nv夷的身子。散发着耀眼金芒的身躯,就像人间那些虔诚的信徒们,为她打造而成的庄严金身。

不一会,金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朵被金丝所缠绕,花瓣如寒冰般晶莹透明的高贵仙花。

或许,许多事物的终点,都会以某种方式,与它的连接。

——纵使这麽多年的历练,早已使这位温婉的仙神不复初心,可她最原始的姿态,仍旧是如同当年於天界初绽时,那样高贵而美丽。

……

青涟不经意地想起了,多年前,第一次在天庭里见到nv夷时的情形。

那时的他,随着有事要与天界交办的父亲一道来到天庭。在父亲与那些仙神们交办正事的同时,他便独自一人到天庭各处晃悠着。

他无意间来到了一座园子——一座生满着各se天界花朵的美丽庭院。

「哇……」眼前繁丽的景象,可以说是让年幼的青涟大开眼界。半晌,他在繁花盛开的庭院中,见到了此处的主人——神nvnv夷。

「你是哪座殿阁的小仙童呢?怎麽从来没见过你?」见到一路晃悠到这儿的青涟,温柔的神nv问道。

「我是青龙族的青涟,今日是随父亲一起过来的……」神nv温柔的态度,有效的消除了年幼青龙的紧张。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请问我可以在这里看看吗?」

「当然可以。」nv夷说。在青涟的记忆之中,她一直是那样温婉柔和的模样。

而後,在nv夷的说明下,青涟得知了她的身份:司掌人间庄稼的神nvnv夷。

她说:这处天界庭园,平时都是由她负责打理的。

青涟到的时候,她正在准备移植一丛样貌像是一团金丝的天界植物。

「啊……」一个不注意,她被一根金丝紮破了手指。虽然很快就将手ch0u离了,指腹还是很快就变得苍白无血se。

「nv夷大人,您为什麽要亲自做这些呢?这样的琐碎之事,总可以吩咐侍从、或者使用一些方便的术法吧?」见状,青涟有些不解的问道。

「有时候,这是一种心意的问题。」nv夷答:「即便是还没化jg的植物,也是有意识的,你待它好,它便会知道。」

望着青涟,她笑道:「特别是像你这样施展召木之术的木属灵兽,便更要记住了——平常对这些草木们好些,必要时,它们肯定会回报你的。」

……

青涟没有辜负nv夷的期望,用心的记下了其这些年来教给自己的一切。

而此时此刻,nv夷正用自己的si,将最後一件重要的事情教给他。

——那些最深不可测的,人心险恶。

难道nv夷这些年来对他慈ai的谆谆教诲,及长久以来对人间农民的尽心守护,全部都是假的吗?

其实倒也未必。

青涟:「只不过你最ai的,终究是那多年前遗忘在魔界的半身罢了!」

为此,她可以毫不在意的以自己等一g灵兽的血r0u作祭奠,甚或是造ren间万千生灵逝去,亦在所不惜。

身为施术者的nv夷si後,一旁困住太白金星的青藤也解开了。

b起方才在殿门前所见,他的模样看起来是更加狼狈了。

见状,青涟连忙走上前去拉了他一把,「星君,那则藏在灵石里的讯息,是您让仙童给我送来的吧?」

太白金星点点头。

据他所说:在宴会开始之前,他曾经去查看过那些仙酒,发现其中醉仙木下的量,是大有问题。

「我前去询问nv夷大人其中是否出了什麽差错,结果却……唉!」

不光是青涟,神nvnv夷的背叛,是令谁都始料未及的。

为了避免计谋曝光,nv夷以青藤为笼将太白金星给困了起来。

今晚在殿堂上所见的那一位,约莫只是nv夷以仙果幻化出的一具傀儡。

在力量受制的情况下,太白金星只能勉力分出一部分灵识,化作一名仙童,前去向青涟传递消息。

倒不是他吝惜笔墨,只是他仅存的力量,也只够留下那麽一个字了。

「我想,这世间能够化解那醉仙木药x的,恐怕也只有现今青龙族的族长大人了吧!我本想着只有你逃出去也好,至少能藉机向外处传递消息……」

只可惜,青涟并没能读懂他的意思。

说到这里,青涟又想起了一事。

「星君,方才我被醉仙木药x所困时,曾经听到脑海中传来了一道陌生的嗓音,在那之後,我身上被封的灵力便突然恢复了……您可知道这是为何?」他问,下意识的望向了空虚的帝座。

那个陌生的嗓音,是道浑厚威严的男声。

说来也奇怪,明明是初次听见,青涟却觉得那声音的主人带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让他不由得的想要亲近。

「星君,有关这帝君殿,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闻言,太白金星露出一副yu言又止,想是想解释、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的模样。

「由我来说明吧!」方才听过的那道男声,忽地又自身後传来。

青涟循声望去,见到浮於帝座之上的一抹微光。

「……天帝?」青涟以眼神向太白金星询问。

太白金星点点头。

「年轻的青龙啊!初次见面,不过很遗憾,现在的我,只能以这副模样和你见面了。」那个据说是天帝的光团说道。

「……为什麽呢?」青涟不解。

「只能说,也该是时候了吧!」天帝的语气,有种释然般的豁达。

在机缘巧合之下,世间万物皆有可能产生灵识,进而学会思考、化出实型。

身为当今世上最为古老的上古先神,天帝便是由一抹於神州大陆的灵识所化。

对仙神们而言,他是统治天界的最高神;对人间的万千生灵而言,他同时也是他们脚底这片令他们得以生存的土地。

正是因为如此,身为神州大陆上万千生灵的一员,青涟才会没来由的对他感到亲近。

「……我存在於这世上的时间,实在是太久太久啦!我记得这世上第一只青龙的模样;感觉过第一只白虎於大地上奔跑而过的步伐;听过第一只朱雀发出的鸣叫;也曾对第一只玄武初次泅水的喜悦,感同身受。」

「你叫做青涟是吧?说起来,你和你那初代的先祖,长得可真像呢!」天帝的嗓音之中有着笑意。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继续照看我所锺ai的生灵们……不过就像人间万千生灵的生命会有极限,我们这些天界的仙神们,其实也是如此。」

历经了亘久的岁月,这位最为古老的上古先神,终於也要随着时间的流逝消散了——事实上,对他而言,这更像是回归至他所诞生的大地、寂静沉眠。

这些年来,他的力量是越来越微弱了,甚至还会断断续续的陷入昏睡,最终,甚至还失去了实t,只能以这样光团的形态,偶尔出现。

然而,现今的天界,早已不如天庭初设时那样单纯了。诸多由人类飞升、及灵兽jg怪们修练而成的仙神,虽是站在同一个立场,却也各有各的心思。

他们需要一个统领、一个作为绝对依归的最高神,以保持天界运作的平稳。

因此,天帝选择太白金星作为特使,负责传达自己的旨意——事实上,真正的他,早已无法统领现今的天界众神。

「……方才为你解去醉仙木的药x,已是我能为这世间万千生灵所做的,最後一件事了,从今往後的路,便要靠你们自己继续走下去了啊……」

如同以往一般,随着声音的淡去,光团再一次杳然无迹。

但是青涟知道:从今往後,这位灵兽们所敬崇的天帝,应当是再也不会出现了。

为了解去醉仙木的药x,青涟前去幽禁之森搬了救兵。

暂且隐去天帝消逝的事情不谈,太白金星则前去和众仙灵说明了今晚这场意外的缘由。

得知地位崇高的温婉神nv竟然有了反叛之心,众仙灵皆感到相当讶异,特别是那些受过其照料的花仙们,心情更是感到复杂不已。

在青龙族长的帮助之下,众仙灵身上的醉仙木药x很快就被化解了。他们纷纷提起jg神收拾这场宴会的残局——一场本用以洗去一出悲剧的盛宴,到头来却成了另一出悲剧。

待事情都告一个段落後,不必父亲催促,青涟便走到了他面前。

「呐,青龙族长跟青涟长得好像啊!长得可好看了。」殿阁的长廊边,赤霓裳躲在角落看着不远处的一对父子,轻声说道。

在她身後,是同样对青涟感到担心的墨弦夜和白珩。

「咱们还是别待在这,先到一旁去等吧!」墨弦夜知道,青涟的父亲对他很严格。

眼下这个架势…想必是又要一顿训话了。

正如赤霓裳所言,青龙族长是位与青涟风格相似、气质却更为成熟的俊美男子。

一头乌黑的长发不似青涟部分束起,而是整齐的披泄在身後,看起来有种世外高人的潇洒。

然而这位高人,现在的脸se可真是不怎麽好看。

「……身为一只青龙,却察觉不出醉仙木气息的异常,你啊!还差得远呢!」

「是,多谢父亲的教诲,孩儿会继续努力jg进的。」青涟就像个小孩一般,低着头乖乖的受训着。

看着眼前顺从乖巧的儿子,青龙族长轻轻叹了口气。

「你啊!别把什麽事都憋在心里。」他有些无奈的说道。伸出手,他轻轻拍了拍青涟的肩膀,「无论如何,这回的事情,真是辛苦你了。」

似乎是很讶异父亲会突然有此一言,青涟有了一瞬的呆愣。他抬起头,却见到那高大的身影,已经准备往南天门的方向走去。

「窝在那里的玄武家小子!」离去之前,他突然回头朝墨弦夜等人所躲藏的墙角处喊道。

「是!」见自身行踪曝了光,墨弦夜只得老老实实的站了出来。

不知怎麽的,同样都是冷静淡漠的x子,他并不会害怕碧荃夫人,面对青涟这位威严的父亲时,却总是感到挺紧张的。

墨弦夜想着:自己是不是也应该跟青涟一样,乖乖的走上前去报到呢……

「接下来的事情,可就交给你啦!」却见青龙族长只是留下了这麽一句话。

如同来时一般,他再次匆匆离去。

「是,请包在我身上吧!」墨弦夜下意识的便应声喊道。

……回过神来,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应了些什麽了。

然而眼下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情。

「青涟……」他走到了年轻的青龙族少主身旁,「你还好吗?」试探x的,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其实墨弦夜也很清楚:现在青涟的状况,是绝对不可能好的。

他知道nv夷之於他的意义重大。

不过他嘴笨,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麽来安慰青涟……

「曾经的我,认为nv夷大人是除了我母亲之外,这世间最美丽的nv子。」青涟也没多说什麽,只是轻轻的说了这麽一句。

事实上,在众位nvx仙灵之中,nv夷的长相并不算是特别出挑的。

至少就墨弦夜看来,赤霓裳长得就b她好看多了。

不过这也可以说明,对青涟而言,nv夷的存在的确是相当特别的。

「那麽在你看来,这世间最好看的男子是谁呢?」一方面是为了转移青涟的注意力,一方面也是由衷的感到好奇,墨弦夜突地问道。

他想了会儿後,又补充了一句:「啊,对了,你爹不能算。如果你爹不算的话,这世间第二好看的男子是谁?」

他想,若照亲疏程度排序,这第二位怎麽样也得轮到自己吧?

因而眼中充满着期待。

闻言,青涟不由得愣了会,「要说到这世间第二好看的男子嘛……」他说,语尾带了点g人的轻挑。

「嗯。」双眼放光。

「这世间第二好看的男子,自然便非我莫属了。」青涟凑近墨弦夜的脸旁说道,脸上带着g人至极的笑容。

「你怎麽这样啊……」太不够意思了。墨弦夜的表情有些失望。

墨弦夜:「要说到这世间最好看的男子,我可是把你排在第一位,b我爹还前面呢!」

青涟:「你不也都这麽说了吗……」

看着一路笑闹离去的两人,不远处的白珩及赤霓裳不觉对望了一眼。

赤霓裳:「我想……这里应该是没我俩什麽事了?」

白珩:「嗯,回家睡觉去吧!」

……

聊着聊着,待走到南天门前时,墨弦夜才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所以你爹刚刚到底是要我做什麽啊?」方才,他什麽也不清楚,就糊里糊涂的给应了。

青涟:「没什麽。」

没什麽?

难道青龙族长方才特地将他叫住,就纯粹只是想跟他打个招呼不成?

墨弦夜疑惑了。

一会,只听青涟又这麽说道……

「因为他知道:即便你只是傻愣在那、不特意做什麽,仅仅是如此……也足以让我打起jg神了。」他说,面上温柔的表情,令人如沐三月的春风。

墨弦夜并不觉得自己有那麽厉害。

不过,若青涟是那麽认为的话,那他想要就这麽一直、一直的陪伴着他。

想要沉浸在这阵温煦的春风里。

在这世上,既存在着失去的悲痛,便会有新生降临的喜悦。

经过一番努力之後,墨黎嫣不负众望,产下了一颗浑圆饱满的玄武蛋。

这颗蛋的大小,可b承装着墨弦夜的那颗还要大得多了,足见生产时的艰辛。

「真期待啊……不知道什麽时候才能够孵出来。」墨弦夜轻轻的戳了戳安放在床架上的玄武蛋。他望向一旁的青涟,问:「呐,当哥哥是个怎麽样的感觉?」

「不知道。」青涟回答得很乾脆。

「怎麽会不知道呢…你不是有个妹妹吗?」对於青涟的回答,墨弦夜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漪漪她挺的,平时在族里,我们大多是各忙各的,没有太频繁的来往。b起她出生前,我并没有感到太大的不同。」青涟坦然道。

事实上,也不能说他们家族关系过於冷漠。

只能说对这些力量强大的灵兽们而言,亲族间的联系,本就普遍没有人类那样的紧密。

同一家的尚且都如此了……所以赤霓裳才会觉得:青涟与墨弦夜之间的亲密情感,可谓相当奇葩。

「这样啊。」墨弦夜点点头。他复又看向了床架上的玄武蛋,「不过我还是觉得,若身旁没有个伴陪着,还真是挺寂寞的。」

他不禁思忖着:能不能效仿他与青涟那时那样,找个灵兽蛋在旁边摆着……

正当他想着,能不能据此向青龙族或朱雀族提出建议时,房门外又是金光一闪。

第三次碰到这天界传令,青涟与墨弦夜对太白金星那突然就冒出来的仙童,已经见怪不怪了。

因为先前在晚宴上的变故,青涟才偶然得知:这位传令仙童,竟是由太白金星的部分灵识所化,其在忠诚的承接命令的同时,却也有着自己的意志。

只能说那些高阶仙神们会玩的花样可真不少。

「墨弦夜大人,不知您近日是否安好?」仙童恭敬的问候道。他又望向一旁的青涟,「青涟大人,方才在幽禁之森里没见到您,我就猜到您肯定也是在这了。」

对於这老是混在一起的一龙一gui,仙童亦是早已见怪不怪了。

传达的仙令,是先前早料到应该会有的一件。

——前去封魔阵的阵心处,协助仙神们一道查看阵法逆行的状况。

距离先前的那场晚宴後几日,青涟与墨弦夜又再次见到了四灵中的另外两位伙伴。

「好久不见啦!听说黎嫣夫人平安生产了?」见到墨弦夜,赤霓裳关心的上前问候道。

「是的,母亲和蛋的情况都相当安好。」见到赤霓裳,墨弦夜不由得又想了方才的那个灵兽同巢计划,「对了,在你们族里,可有什麽刚诞下不久的朱雀蛋吗?」

赤霓裳:「?」

还没等赤霓裳弄清楚,墨弦夜究竟想要朱雀蛋去做些什麽,便见负责查看封魔阵的神官们,已经到齐了。

文渊:「好了,诸位大人,现在就请你们好好感应下阵术周遭的灵力流动吧!」

众仙灵们,眼下正站在先前青涟等人曾到访过的,那个位於蔚河镇边界的校场。

但见以文渊为首的几位神官,正朝着地面上的阵术注入灵力,使它显现出来。

这回,有了几位对四属之力相当敏锐的灵兽协助,文渊很快就看出个所以然了。

「照这麽看来,果真是阵法逆行没错,不过……」文渊手持狼毫在一卷书册上写些什麽,模样看起来相当苦恼。

赤霓裳:「不过什麽呢?」

「不过,若是因为nv夷大人施计,才导致了阵法逆行,那麽在她si後,这阵法逆行的状况,也应该要逐渐恢复才是……」文渊的面se一沉,「可眼下,它非但没有任何恢复的迹象,反倒是继续在扩大呢。」

赤霓裳:「咦?」

闻言,一旁的白珩也有些焦躁了,「你是说,这阵术还有可能再继续吞人吗?」

「是的。」文渊说道:「若就这麽放任不管,的确是有这个可能x。」

「我去他……」一脸不爽的白珩独自踱到一旁骂脏话去了。

青涟:「文渊大人,你可知道会是何种原因,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我想了想,眼下最大的可能x也只有一个了。」文渊望向青涟,「青龙大人,你可记得nv夷大人曾说过:她在魔界里有个力量不亚於四凶的手足?」

青涟点点头。

正是因为nv夷想要自封魔阵的封印中释放那位手足,才会导致後续的种种事件。

沉y了一会,文渊又道:「我怀疑,正是他利用了魔界那儿与阵术的连结,继续影响着阵法运行。」

听到这里,赤霓裳也想起了,有关其先前对阵术的相关说明。

想必那便是封魔阵的另一个「面」了。

白珩正好也在此时踱了回来,「说这麽多做啥呢?直接说说该如何解决吧!」

「真要说起来,要阻止的方式也挺简单。」文渊两手一摊,「找个人去魔界,把那株影响阵法运行的魔花给铲了,如此一来,阵术自然便会恢复了。」

闻言,白珩的神se也不禁平复了下来。

对他而言,能靠武力解决的事情,都算是小事情。

铲除破坏封魔阵的魔物这等大事,自然是不能等闲视之了。

得知了这个状况以後,天界那儿派了十几名神将前来,做为远征魔界的军队。

穿界的术法甚为耗费灵力,所以并不是派越多人手过去越好。

这十几名神将看上去或许不多,可都是修为相当高的高阶武神。

然而在这之中,有一个特别突兀的身影……

「你也要跟着过去吗?你看起来可不像是他们那一挂的啊!」赤霓裳望向了夹在众多身着铠甲的武神们之间,一袭文官装束的文渊。

「若真是那魔花导致了阵法逆行,那麽我可得过去那魔界与阵术的连结处好好看看才行。」对一名专司阵术研究的神官而言,这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我虽不如诸位神将大人们那样武勇,可身为一介仙神,多少还是有些自保方式的。」见赤霓裳似乎仍有异议,他又补充了一句。

「这麽说来也是。」赤霓裳了然的点点头,「况且,真要有什麽事,也还有我保护你呢!」只听她爽快的说道。

闻言,文渊的神se有了一瞬的呆愣。

保护吗……无论是身为人类时,抑或是飞升成仙神後,他还是头一遭听到,有人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如此一来,便先多谢朱雀大人了。」他由衷的露出了微笑。

「对了,有一件事情我一直觉得很奇怪……」赤霓裳的面se显得有些困惑,「你怎麽老叫我朱雀大人呢?不会是不知道我的名字吧?」

文渊:「……」

这还真是完全被说中了。

对此,赤霓裳倒是不怎麽在意。

「既然如此,那麽你以後可得好好记住啦!」她咧着嘴笑道:「我的名字叫做霓裳,赤霓裳。」

挠是文渊的思绪如何清晰,这一刻,他也无法简明的言语道清自己的感受。

身为现今天界首屈一指的阵术师,他将绝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到那些艰涩复杂的阵术之学上去了,至於人名什麽的……

他所要接触的脸孔那麽多,又怎麽能够记得完呢?

但就像他能辨别出每个阵术细微的不同,这一刻,他也明白了:在云云众生之中,总有些人是特别不一样的。

为了待会的任务能够顺利进行,众仙灵们聚jg会神的聆听着文渊的说明。

据他表示:作为阵法逆行的阵心处,现今的封印之力应是整座封魔阵中最为薄弱的,因此在此处施展穿界的瞬移术法,相对上也不会那麽费力。

在各种能够穿梭两界的瞬移术法中,「四象瞬移术」是b较简单且不费力的一种。由於施展此术需耗费大量的木、火、金、水之力,做为掌控这四力的佼佼者,青涟等人便一并前去协助。

「不是说瞬移术法只能将施术者带到去过的地方吗?我们待会这一施术,会不会就跑到前次去魔界时,到过的那几处啦?」施术之前,赤霓裳问道。

「一般在界内移转的瞬移术法,的确是只能将施术者带到去过的地方,不过若是通行於两界间的术法,就不一定非得如此了。」文渊回答。要不,施术者又是该如何到访未曾到过的另一界呢?

「不过,这样的术法一般而言亦较为不稳定,会落在另一界的哪一处,并不好掌控。」

也就是说,若是一个运气不好,他们便可能全都落入先前她所炖煮的那一锅饕餮汤里了。

赤霓裳由衷希望这样悲摧的惨剧不要发生。

稍微讨论过,待会到达魔界後的几个注意事项後,一夥仙灵便聚在一块,准备施展四象瞬移术。

然而,几乎就在他们施展术法的同一瞬,脚底的封魔阵突然光芒大盛……

待光芒散去、术法亦施展完毕後,大夥儿却仍然留在原地。

「怎麽会呢……四象瞬移术失败了。」

「不。」文渊想起了方才那一瞬亮起的阵术,「应当是脚底的阵术又发生了什麽变异,将术法给挡下了……」

难道魔界的那株魔花,还能将封魔阵修改成一座封堵人间入口的阵术不成?

不过说是封堵,似乎却又不尽然……

「奇怪了,我那白珩贤侄怎麽不见了呢?」注意到周遭不见的某人,明武大君疑惑的问道。

闻言,众仙神们仔细一瞧,才发现不见的似乎不光是白珩。

青涟、白珩、赤霓裳、墨弦夜——诸位四灵族的成员,同时都不见了。

「不是单纯的封堵……」

文渊讶然,「它对通过的对象进行了筛选。」

对此,他不由得感到有些不安。

——彷佛所有的一切,都尽在那株魔花的掌握之中似的。

移转到魔界的那一瞬,赤霓裳直觉自己是掉到先前煮的那一锅饕餮汤里了。

双脚踏不到实地,浑身都泡在一个冰冷的水域里,她还不小心嚐到了一口水:咸的。

她这才反应过来:方才激发的那个阵术,竟是让她和青涟等四人,下饺子一般的,落在这片广广的魔界之海里了。

好在四人离岸边都不远,游了一会儿也就游到岸上去了。

「哈……若是再落得远一点,我恐怕就要成为世上第一只在魔界里淹si的朱雀了。」跪趴在岸边,赤霓裳难受的咳出了方才不小心喝进的海水。

一旁的白珩则化为雪白的巨虎,努力将sh透的毛皮给甩乾。

也就四灵中水x最佳的玄武、青龙两族,能够不把这麽点水当回事。

青涟:「看来,就只有我们四个被移转过来了。」既然就专门挑了自己想要的肥料过来,这魔花也真够心机。

他试着催动灵力,看有没有再施术移转回去的可能,「不行。……那株魔花也真是不简单,竟然把好端端的封魔阵应是给改成了封灵阵了。」

然而,ga0了那麽多的伎俩,却偏偏就是没办法把自己给弄出去,想想也是挺悲摧的。

墨弦夜:「那麽我们接下来该怎麽办呢?」

青涟:「如果想要回去的话,看来也只能按照原计划:去将那株魔花给铲了。」

化回人型的白珩烦躁的抓了抓头,「可这魔界这麽大,我们该上哪找它去?」

他记得方才讨论时有说到:在这魔界之中,那株魔花是无法离开生长地太远的。

这大概也是前一次他们来到魔界时,没有遭遇到它的原因。

「关於这一点,倒是不难。」青涟说着便伸手化出了一枚se泽晶莹透明的花瓣,「那株魔花乃是与nv夷一t双生的个t,这花瓣上残留的意识,会带着我们找到它的。」

飘零的落叶,仍意yu归根——虽然本t已si去,但这枚花瓣,仍是惦记着它那失散已久的半身。

在青涟术法的催动下,但见那枚花瓣开始往某个方向飘去。

「走吧!」青涟豪气万千的说道:「咱们这就去见见那个不识好歹的家伙。」

在那枚晶莹花瓣的带领下,青涟等四人,穿过了一片长满了各se魔界植物的茂密树林。

待他们走出树林後,映入眼帘的,是一处四周被繁盛植物围绕起的空地。

与周围的繁盛相b,此处的贫瘠便显得相当诡异。

在那片寸草不生的空地上,此时正伫立着一个人影——一名身着暗紫se衣袍的年轻男子。

「你们来啦,我可是已经等了好久了。」紫衣男子对着青涟等人笑道,温柔秀雅的面容,和nv夷依稀有几分相似。

他看着那枚缓缓向他飘去的花瓣,轻轻的落在自己张开的手掌中,「看样子,你们已经将我的姐姐给杀了?」

「真是件令人悲伤的事情啊……」虽然嘴里是这麽说着,但他的表情,却是丝毫不显伤痛。他猛地将摊平的掌面握起,晶莹的花瓣,在他的手中倏地化为粉齑。

除却其多年前在魔界留下的半身以外,至此,神nvnv夷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可说是几乎不复存了。

眼前的这位紫衣男子,正是与nv夷一t双生的手足,也是那意yu破坏封魔阵的魔花。

虽是同根所生,但在魔界生活多年的他,x质早已发展得和nv夷天差地远。

或许是对人类这种生灵太过不屑,魔界的大多数魔物,都不太喜欢化作人型——这也正是青涟他们先前遭遇饕餮等凶兽时,见到的都是简单粗暴的原型的原因。

在魔界之中,化作人型的魔物,有趣的分作了两个极端:要嘛极弱、要嘛极强。

而眼前的这株魔花,属於後者。

「好了,既然都特地找来这儿了,想必已经是有所觉悟了吧!」魔花愉快的笑了笑,挑衅似的施放出了强大的威压。

威压的施放,是各种仙灵魔怪们用以表现自己力量的最直接方式——青涟能感觉到,眼前的这株魔花,非常强,b先前遭遇的四凶们都还要强。

不过,这世上不会有任何事物是完美无缺的。无论力量再怎麽强大,肯定都会有其弱点。

就像先前青涟用来对付nv夷的金丝nv萝——原型同样都是植物,nv夷的这个弱点,肯定也会成为魔花的弱点。

然而,召木之术相当讲求因地制宜。正如同nv夷努力了那麽些年,才终於在魔界成功的栽下了这麽一株天界植物……同样身为天界植物的金丝nv萝,在这魔界里肯定是很难召唤的。

就算勉强召唤出来了,力量恐怕也是不堪一击,难以成为对付魔花的利器。

但是谁说所谓的弱点,就只能有一个呢?

——至少就青涟所知,大部分的植物都是相当怕火的。

他以余光确认了离自己稍远的赤霓裳、白珩所站位置,思索着待会该如何合力对付魔花……

「不过,若让你们四个对付我一个,那麽我可真是有些吃亏呢。」像是看出青涟心中所想,魔花突地说道:「好在,我姑且还是带了些帮手的。」

须臾,大团的黑雾分别自他的左右两侧浮现而出。待黑雾散去後,从其中现身的分别是一头背上长有双翼的巨大黑虎,及一只以双腿人立而起、口中吐着一对大獠牙的猿型巨兽。

上古四凶中的穷奇、檮杌——他们这下可算是把四种魔界中最有名的凶兽给集全一套了。

虽然他们一点也不想要这样的成就。

在魔花的一声令下,两只凶兽同时往白珩及赤霓裳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

见到两座庞然大物突然朝自己迎面而来,白珩及赤霓裳下意识的就是转身拔腿狂奔。

於是,青涟就这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俩跑进了树林,离得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直到完全见不到踪影。

好极了,这下子,上好的火炬及刀具组都没了。

「接下来,就让我们来稍微玩玩吧!」魔花伸手打了个响指。一群粗壮的植物根系自空地周围向上窜出,就像是大量扭动的黑蛇。

而青涟及墨弦夜,就这麽与魔花一同被围困在这群黑蛇之中了。

「你跑什麽跑啊?赶紧回头打它去啊!」趁着拔腿狂奔的一个间隙,白珩转头向一旁的赤霓裳喊道。

赤霓裳:「怎麽光说我呢?你不也跑了吗?」

四名年轻的四灵族继承者之中,最爆脾气的两位凑在一块,使得原本应该紧张惊险的场合,平添了一番欢闹的喧哗。

在他们的身後,两只狂暴的凶兽疾速狂奔,弄得一路花毁树倒,连带着引起了一阵地面的摇撼。

白珩:「你说四个人里面,它们为何偏偏追着我们俩跑啊?难道不是青涟那小子看起来最欠揍吗?」

赤霓裳:「谁知道啊!其中一只看起来和你还挺像的,兴许是觉得闻到了同类的气息呗。」

白珩:「这麽说来,那只人立着跑着的大家伙,便是和你长得相像罗!啧啧……这长相也真别致啊!」

「少说这种荒诞不经的话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原型的姿态是多麽高贵美丽。」赤霓裳恨恨的说道。

两人就这麽一路逃着、跑着,同时,也没忘记吵闹斗嘴。

突然,白光乍现。白珩化为了白虎的姿态,大步一迈,很快就与赤霓裳拉开了一段距离。

「先走一步啦!」

赤霓裳:「来这招……」

她亦在红光闪现後化为了朱红的雀鸟。一时之间,便呈现了一虎在前头跑,两兽在後面追的不均衡局势。

「喂,你这样做不厚道啊!」雪白的巨虎冲着上空吼道。

赤霓裳:「彼此彼此啦!」

然而,这样不均衡的局势倒也没有维持多久。

只见那只长有双翼的黑虎突然停下了脚步。它拍了拍翅膀,朝空中飞着的朱红雀鸟追去。

赤霓裳:「诶…你的同类怎麽来追我啦?」

「谁跟那只穷奇是同类了……」白珩有些没好气的说道:「别管这些了,现在局势既然是一对一了,回头打不?」

方才会跑得那麽起劲,主要也是因为突然跟赤霓裳杠上了,要不,生x好斗的他,可不允许自己一直这麽避战。

虽然依据前次与青涟合力击杀混沌的经验,他已大概明白了这上古四凶的能力水平……这次与赤霓裳一人对上一只,情况估计会有点难办。

「打、打……」赤霓裳忙不迭地喊道。然而半晌,只听她突然拔高了音量:「别打了,我有个更好的办法!」

白珩:「哈?」

赤霓裳:「别哈了——总之,听我的就是了。」

另外一头,青涟与墨弦夜这里正陷入了苦战。

魔花本身的攻击模式并不复杂,但因为压倒x的力量优势,而显得棘手异常。

身为植物所化之灵,nv夷除了能够像青涟一样,施展各式召木术法以外,更能将自己本t的一部份化为武器,随心所yu的使用。

有关这一点,魔花也是一样的。像是称手的长鞭一般,只见其身边正舞动着许多尖端锐利的根。它们挡下了墨弦夜大部分的冰箭与水刃,而除了被化作武器使用的根部以外,魔花身上的其余部位亦相当坚韧,即便被那些攻击扫到了,也无法留下太大的伤害。

青涟这边,也是类似的状况。他想,身为nv夷的一t双生,这株魔花的身上应该也留有了些许掌控草木滋长之力。他总觉得自己此时的召木术法使起来是特别不顺、特别费力,似乎是被第三者的力量给g扰了。

面对这麽一株能够控制草木滋长的魔花,施展召木术法的自己,及施展本质具有滋养草木之效的水系咒术的墨弦夜——这可真是最糟糕的对阵组合了。

换作是白珩或赤霓裳,打起来应该都不会这麽累人。

魔花自然也明白这一点,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让穷奇和檮杌先把他们俩给支走。

也不知道那两名同伴现在如何了……青涟感到有些担心,但眼下,他也正处於一个相当严峻的状态。

「好了,你们俩也玩够了吧?我这里倒是有些不耐了呢。」魔花举起了手。随着他的动作,一株长着满嘴利牙的巨大花朵,自其身後的地面缓缓窜出,「看你们是要一起上还是怎麽样,我这里随时恭候。」

或许是看准了青涟与墨弦夜不会是自己的对手,魔花从方才开始,态度便一直相当从容。

明明可能是一场可以尽速结束的战斗,他却是不紧不慢的在那里拖着,也不急着对两人追杀赶尽,彷佛戏耍着猎物的猫一般。

的确,他的确是有足够的理由能够保持从容。

在这处其本t所生长的土地,魔花似乎有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力——可对青涟与墨弦夜而言,就并非如此了。

再这麽拖下去,他们俩的灵力迟早会耗尽……

不能再拖了。

「墨弦夜,你听着,我待会儿会上前去拖住他,并且制造出一个能够暂时瘫痪他攻击的契机,你就趁那个时候赶紧逃跑,跑得越远越好——魔花的本t无法离开此处,是无法追出太远的距离的。」青涟下定决心般的对墨弦夜说道。

「那麽你怎麽办呢?」墨弦夜感到有些不安。听青涟的意思,该不会是想要牺牲自己……

「我也会尽可能的保我自己无事平安的。」青涟的笑容中看起来有几分疲惫,却仍旧充满着自信,「毕竟,我对成为那家伙的花肥,可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他将双手搭在墨弦夜的肩上,慎重其事的注视着他并说道:「墨弦夜,答应我,在那个契机到来以前,无论发生什麽事情,都绝对不要出手。」

「……我相信你——无论多麽的古怪匪夷所思,我愿追随你下的每一个决定。」

墨弦夜想起了,在怀疑天界里出了一位叛神要陷害他们那时,自己曾经与青涟说过的一番话。

「……你这是b着我一定要答应你吧?」墨弦夜苦笑。

「对。」青涟g起了唇角,「你可得好好保护自己,要不,害我被扣修为可就不好了。」

语毕,他留下墨弦夜,独自朝魔花的方向走去。

而魔花就这麽饶有兴味地看着一切的发展,也不急着打断。

看着心意决绝的青涟,他淡然的笑道:「年轻的青龙啊,虽然无知,但胆识可真不小。」

「就让我来好好的会会你吧!」一语未毕,身後那株长满利齿的巨花便猛地朝青涟的方向扑了过去……

事出突然,虽然青涟已勉强朝一旁躲过了巨花的攻击,却仍在左腿留下了一道深长的伤疤。

「不错,身手挺敏捷。」魔花赞许般的轻笑着:「那麽接下来呢?」

他伸手一扬,身边的利根们,顿时像上了弦的箭矢一般,朝青涟疾s而去。

青涟连忙往身前的地面上一拍。疯长而出的闇魔藤们,为他挡下了这一波攻击。

然而,待纠结的利根及闇魔藤们自一旁退去後,青涟的身上仍是不可避免的多出了几道伤口。

但他没有丝毫耽搁,迅即的又是一道召唤术。

这回,他召出了种极具攻击x的高阶魔界植物——罗刹镜。

罗刹镜,顾名思义,便是罗刹恶鬼所照之镜。听这名字就知道,绝对不是个好相与的。

但见几朵圆盘状的巨大花朵自他身後窜起,花朵的花瓣,就像是一圈圈银亮的利刃。

在青涟的令下,那些花瓣如漫天的银镖朝魔花s出。

或许是没想到青涟尚有余力使出这样耗灵的术法,魔花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慌乱。

他连忙自身旁召出了新的利根,以挡住这漫天花雨……

待花雨散去後,魔花仍旧完好的站在原地。

然而,即便他的反应再怎麽快,这一次,青涟仍是在他身上留下了些许显眼的伤痕。

同青涟一般,最显眼的,要属左小腿上的一处。

「好啊,没想到还挺有本事的。」魔花一步一步的,姿态从容的朝青涟走去——相对於他给青涟留下的伤,他身上的伤势,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使出方才的那一记大咒以後,坐倒在地的青涟看起来已jg疲力竭,他有些颤巍巍的朝魔花伸出了手……

「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得不承认——你确实是惹怒我了。」魔花道。话语未毕,一旁的地面便突然窜出了几条巨蛇般的粗状根系,往青涟袭去。

兴许是真的已耗尽了气力,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青涟的身躯多处都遭根系贯穿而过,坚韧的根系,更是将他紧紧的困缚住,使他趴倒在地动弹不得。

墨弦夜:「青涟!」他不能再等了。

不管先前已经约定好什麽的,再这麽下去,他便要永远失去他了……

墨弦夜连忙朝青涟的方向奔了过去,然而就在此时,他目睹了最令他感到心碎的一幕——

愤怒的魔花,召起一条粗状的利根,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青涟心口t0ng去。

锋利的尖端,就这麽穿过了青涟的x膛,没入其下方的土里。

化作人型的灵兽,虽然仍旧是b寻常人类还要强壮许多,但心口处同样是其最脆弱的部位。

在伤得如此严重的情况下,哪怕是青涟这样年轻健硕的青龙,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墨弦夜:「青涟……」怎麽可能?

……你不是最聪明、绝对不会做没计划好的事的吗?

对墨弦夜而言,眼前的这一切,残酷得彷若一场虚幻。

「哈哈哈……这具养料便由我收下了,玄武,接下来就轮到你了。」魔花转过头对着墨弦夜狞笑道。

然而,正当他想要踏出下一步时——

「唔……」左小腿处,突地传来了一阵剧痛。

低下头,他仔细一看,只见到那鲜血淋漓的伤口间,隐约露出了缕缕灿亮的金丝。

——这便是青涟以他的x命作为赌注想出的,能够反败为胜的一线希望。

的确,来自天界的金丝nv萝是没办法在魔界里生长……那麽,若是在魔花的t内呢?

要知道,他的原型,可是一株来自天界的仙花。

青涟赌赢了。

方才他趁隙放入魔花t内的金丝nv萝种子,将逐渐在魔花的t内生长茁壮,并且一步一步的吞噬魔花的生命。

此时此刻,墨弦夜才明白了:这便是青涟所说的「契机」。

「哈…没想到我会着这种不入流的道啊!」魔花脚步不稳的走向墨弦夜。因为生长环境仍不算很稳定,此刻的金丝nv萝正如饥如渴的汲取着他的生命,以让自己能够顺利的存活下去。

此时,原本便为其一部分的本t所化,在空地周围舞动的黑蟒状根系,也在魔花的衰弱後,纷纷枯萎凋零。

「不过你可别太得意了……我和我姐姐毕竟不一样,这些金丝要取我的x命,可没那麽容易。」魔花仍旧是出言不逊的威吓道。然而,对b其现在的状况,眼下的这些话更像是说来说服自己的。

「等着,等我将你也给杀了,并且让穷奇和檮杌它们带回其他两具灵兽的屍t……有你们这些灵力丰沛的血r0u浇灌,我还愁无法对付这些恼人的金丝吗?」

墨弦夜知道,自己得要逃。

现在的魔花很虚弱,自己绝对能顺利逃出他的移动范围,并且耐心的等待金丝nv萝长遍他的全身。

墨弦夜知道,这也正是青涟想让他做的事,可是、可是……

——可是,当对着他说出那些话的人已经不在了,余下的一切,又有什麽意义呢?

日後,当他前去幽禁之森时,再也不会有那俊逸挺拔的身影,备好茶点坐在院里等他了。

再也不会有谁,即便见到自己只是受了点小伤,仍是紧张而迫切的关切询问着……

对於青涟,他还有好多话未说、好多事未做。

然而眼下却都成了求之不得了。

他将要独自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失去——永永远远的。

无法原谅。

造就了眼前这一切的家伙,无法原谅。

对这只温柔的玄武而言,这或许是生平第一次,他彻底明白了:何谓yu除之而後快的愤怒。

他召出一根锐利的冰锥,往魔花的方向袭去……

千钧一发之际,魔花以身旁仅存的几条利根挡下了它。晶莹的冰锥,在猛烈的撞击下裂得粉碎。

「别傻了,即便是以我现在的力量,要对付你还是绰绰有余。」魔花冷笑道:「你怎麽不照你朋友所说的,赶紧逃呢?你那些柔弱的攻击,充其量也只够作我的浇灌而已。」

「你不该杀了他。」低垂着面容,墨弦夜沉声道。

魔花既没听清、亦不在意他说了些什麽。在魔花看来:这只愚蠢的玄武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如此莽撞之举,下场唯有一si。

然而,这却成了他或许不是第一个、却肯定是最後一个的失策……

「你怎麽能杀了他呢?他对我是多麽的重要啊!」

随着墨弦夜悲痛的一喊,一道扇状的水刃,以他所站的位置为中心,朝魔花的方向飞散而出。

锋利的水刃,嵌入了魔花的身子,并且从他的身後散出了成片的殷红yet。

坚韧如魔花,在魔界高阶植物的攻击之下,也只能留下些许轻浅伤口的魔花,却没有能抵下这一道攻击,而是被锋利的水刃,对切成了两半。

须臾,紫衣的人形消失。在其方才所站之处,出现了一株晕染着些许漆黑的晶透花朵,花朵被丝丝金线所缠绕,并且碎裂成了两半。

他说得没错:作为世间万千草木滋养的水,大多时候,确实是温和而柔弱的。

——不过有必要的时候,它也能化作最为锋利的利刃,斩去它面前的一切阻碍。

g扰封魔阵运行的魔花消失了,阵术被破坏的危机,也因此而得以解除,就结果来看,这趟任务是成功的。

……除了某个再也回不去的人之外。

墨弦夜走到青涟的身边蹲下,望向他那一动不动的倒地屍首。

「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老觉得你怎麽能那麽厉害——明明和我同年纪,却像是什麽都会。」他一面回忆着过往的种种,一面娓娓说道。

「我总觉得这世上没有什麽事情是能够难得倒你的,即便是旁人认为绝无可能的情境,你也能够一一克服。」

「可是这一次,你怎麽就做不到了呢?」墨弦夜哑声道:「你不是说过会保好你自己的吗?」

「我也会尽可能的保我自己无事平安的……毕竟,我对成为那家伙的花肥,可是完全没有兴趣。」

……

「你可得好好保护自己,要不,害我被扣修为可就不好了。」

「我不要你遵守当年的那个誓言了,被扣修为又怎麽样啊?我只要你好好的活下去……」好好的,和自己一起活下去。

过往种种,至今依旧是历历在目。

他想起了当年在床榻上的的芬芳桃香,想起了,少年望向自己的郑而重之。

想起了,在那麽一瞬,自己心底涌现的那一gu悸动。

心痛至最深处,年轻的玄武,沉默的落下了b沉魂大泽潭水还要冰冷的泪水,落在这魔界荒芜的土地上。

「话虽这麽说,不过被扣修为感觉还是挺惨的啊……」

墨弦夜:「!」

墨弦夜惊讶的四处张望,试图寻找那熟悉声音的来源。

他看见地面上青涟的衣摆,突然窸窸窣窣的动了起来。

须臾,一尾娇小的青龙,缓缓的从其中探出——青涟刚出生的那时候,也没这麽小一只。

青龙是不适合在陆上行走的灵兽……它那纤细的四肢,实在是不足以支撑其相对上过於沉重的t重。

但见那只伤了一条左腿的小小青龙,就这麽踏着歪歪扭扭的不稳步伐,一步一步朝那仍怔愣着的人影走去。

「你怎麽还在这啊?不是叫你先走了吗?」抬起头,那只迷你版的青涟这麽对墨弦夜说道。

「青涟…真的是你吗?」墨弦夜有些难以置信的出声确认着——彷佛只要青涟说个「不」字,他那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泪水,便要再次溃堤而出。

「当然是我了,施术变得小一点就不认识啦?」青涟甩了甩他那se泽亮丽的龙尾。他看向不远处的那具「屍t」,简单的解释道:「我早已趁隙用露华果化出了一具我的傀儡——还好那时候的魔花并不是那麽理智,好歹是蒙混过去了。」要不,真要说起来,破绽其实还不少。

就像nv夷和魔花si後都化回了原型,身为青龙族的青涟,si去时也不应当是人型的状态才是。

青涟:「他没注意到也就算了,你怎麽也这麽傻呢?」

「我这不是…太紧张了吗?」那一箭穿心的一幕,看得他都崩溃了,谁还有心思去管它原型不原型。

「所以你是真的没事了吧?」墨弦夜突然很想做些什麽,来确认这一个事实。

他想要给青涟一个大大的拥抱……不过现在的青涟,恐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他给压si了吧?

「也不是完全没事。」青涟说道:「我灵力已完全耗尽,暂时是没办法把自己给变回去了。」

「所以,可得麻烦你带我一程啦!」他微微眯起了双眼。

「那有什麽问题?」墨弦夜小心的将青涟抓起,放到自己肩上。

娇小的青龙迅即地便将一旁的脖颈当成了柱子,舒舒服服的盘在上头,「走吧!我有些累了,先歇一会。」

墨弦夜点点头,「接下来便交给我吧!」

他想,这或许也算是一种因果循环。

墨弦夜:「先前去蔚河镇的那一次,是你背着我,所以这回,轮到我背你了。」

他尽可能的放轻了脚步走入一旁的树林。脖颈上确实的重量,让他觉得周遭这些奇形怪状的魔界植物,看起来都是那麽的美好。

墨弦夜走出树林後不久,便见到了迎面而来的白珩及赤霓裳。

他们俩衣发凌乱的模样看起来虽然是有些狼狈,但好歹是没受到什麽太严重的伤。

「怎麽就你一个人,青涟呢?他没跟你在一……」赤霓裳还没问完,便注意到墨弦夜颈上的那一圈青se颈饰。

赤霓裳:「……他怎麽变成这样了?」

「他有些累了,正在歇息呢。」墨弦夜代为回答。他复又望向了对面的两人,「你们打败了穷奇和檮杌了?」

闻言,赤霓裳不知为何的笑得有些讪讪,「二打一都那麽难打了,一打一又哪里打得过啊?」

一旁的白珩没能完全反驳她的话语,只得默默的转过头去,一语不发。

墨弦夜:「打不过的话,那麽你们……」

「先前文渊给了我一对携带型的转移阵,我和白珩将它们引进阵术的其中一头去了。」赤霓裳大方地揭开了谜底。

墨弦夜了然的点点头,「那麽另一头呢?你把阵术的另一头设到哪里去了?」

赤霓裳:「嘿嘿……我把另一头设到魔界之海的中央了。」

墨弦夜:「……」

嗯……这个方法虽然简单,却也很有效。

学不会泅水,是那些魔界四凶们心中永远的痛。

在没有了来自外界的g扰之力後,封魔阵便如同文渊先前所说的那样,逐步恢复了运行如常的状态。

假以时日,这座被吞噬了尽数生灵的空城,也会回复至它往日那繁华的景象吧!

天帝消逝的消息被太白金星给公开了——如同天帝先前所料,而後,天庭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混乱与整顿。

不过一切都会好转的。

就像每日的日升月降、cha0起cha0落……这世间看似有着许多动荡,不过就一个长远的角度来看,却是始终如一的平顺运行着。

就像从遥久的过去,便开始尽心尽力为人间守护四方阵眼的上古灵兽。

——直至今日,它们的後代仍在这一份重任上坚守着。

……

待事情告一个段落後,四灵族的各位继承者们,也准备要各回各家了。

「哎,就这麽分开了,感觉还真是挺舍不得的呢。」赤霓裳有些感慨的说道。

一开始,得知自己要和其他三位四灵族继承者,一同前去查探封魔阵阵心的异状时,她还有些不太情愿,只是想着赶紧将事情办完赶紧回家呢!

谁知道,等到完全没她什麽事了,她反倒是感到有些舍不得了……

哎,当然也不是说,现在这样的和平有什麽不好的啦!

「就算没有什麽事情,也还是可以见面的。」青涟说道:「四灵族的领地之间虽然相距遥远,却也不是什麽无法到达的地方。」他和墨弦夜不就老是在那里串门子吗?

「有机会的话,我们一定也会去你的领地拜访的。」他笑着向赤霓裳保证道。

赤霓裳:「那麽可就这麽说定了啊!」不过我们……为什麽会是「我们」?

「你呢?」青涟望向一旁一语不发的白珩,「上门拜访时,你不会把我拒於门外吧?」

「ai来不来!」白珩有些没好气的说道。只见他犹豫了一会,又说:「来的时候记得带点好吃的啊!你们那里不是盛产一堆奇奇怪怪的水果吗?……偶尔吃点斋菜也无所谓的。」

众人又寒暄了一番之後,才有些依依不舍的道别。

一如来时那般,他们走到了天庭的南天门前。

这一回,从四方聚集於此处的他们,将再次往他们守护的那片土地归去。

「青涟。」临行之前,墨弦夜突然出声叫住了前者,「青涟,我想…经过这次的事情,我是真正明白了,自己这份天命的价值所在。」

回过头,青涟面上的笑意玩味,「怎麽说?」

眼前男子眉眼含笑的模样,与那一日,其被利根穿心的景象,有了一瞬的重叠。

这让墨弦夜有了片刻的恍惚。

「……当然是为了守护。」轻缓的,他答。

「为了守护生活於神州大陆上的万千生灵——当然,其中也包含了你我。」

这份天命之所以可贵,并不是因为它的位阶崇高、受人景仰,而是因为它能让我守护自己重要的事物、守护你——青涟听出了其言语中的未尽之意。

并非为了什麽崇高伟大的理想。

只是为了想和自己在乎的人,过上平平安安的日子罢了。

——如同这世间万千黎民所想的一般

青涟:「这一个答案,倒是与我大部分的想法不谋而合,至於余下的部分嘛……」

墨弦夜:「余下的…部分?」

「余下的部分,来日方长,我会再慢慢与你诉说的。」青涟道,清澈的嗓音中,有着婉转的温柔。

复又往前走了几步後,他到达了转移阵的位置,颀长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一阵繁花纷飞之中。

是的,来日方长。

——只要彼此仍旧安好健在,那麽前方便有着恒久的时间,让他们将那些未尽的话语,一一诉说。

此时,墨弦夜感到心绪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迈出脚步,准备往那孕育着自己、未来也将由自己守护归属之地走去。

在那场魔界大战结束後不久,这一日,青涟与墨弦夜相偕至一座位於青龙族及玄武族的领地间,隐藏在结界之中的宅院。

这座宅院坐落於一处秀丽的山水之间。虽然规模不大,外观却极为雅致,像是哪位人类富贾特意置办的避暑场所。

这正是当年青涟与墨弦夜破壳而出的地方,也是他们俩幼年时期曾经居住过一阵的处所。

如今,虽然两位小主人都已不住在此处了,但青龙及玄武两族,平常还是会派些jg怪负责於此驻守打理,没有让它就此荒废。

毕竟,谁知道他们的少主不会像今天这样,心血来cha0的过来走走看看呢?

「这便是当年摆放着尚未孵化的你我的地方,转眼之间,都过了那麽久啦!」

进入宅院,青涟与墨弦夜先是来到院落中最大的一间主卧。

主卧之中,摆放着一张铺满着柔软锦缎的宽阔床架,在墨弦夜看来,感觉是莫名的熟悉。

他走到床架边坐下——如同那遥远模糊记忆里的一般,这床坐起来还挺舒服的。

一会,青涟也走到他身旁坐下了。望着从方才开始便一言不发的青涟,墨弦夜若有所思……

「青涟,这些日子以来,我总是会不时地想起某件事情。」

闻言,身旁那人抬起琥珀se的眼眸望向他,似是温柔而无声的询问。

这些日子以来,他总是会不时地想起,当初在魔界时,青涟被利根穿心的那一幕。

从那之後,某个念头,便在他的心中越发清晰……

「青涟,你对我真的很重要——若是没有你,这世间於我而言也没什麽意思了。」

他想,青涟是明白自己的意思的,但不知为何的,他就是想透过表情、透过言语……用尽各种方式,将自己这份心意传递出去。

听闻墨弦夜的话语,青涟的面容很柔和。

墨弦夜已经不只一次的从其他仙灵那里听说了:青龙一族普遍是气质清冷、不易亲近,但在自己面前时,这人从来都是温煦的。

而此时此刻,这份温煦之中,似乎还多了gu道不明的热度。

「墨弦夜,和我成亲吧!」良久没有言语的青涟,突然这麽开口说道。

「…成亲?」墨弦夜怎麽也不明白,为何话题突然就被带往这个方向了?

「没错。」清浅的琥珀se深深地注视着咫尺之处的漆黑如墨,「在我心中,你於我是一样的重要……所以我想,眼下也只有这种方式,才能让我俩永久厮守。」

听闻青涟这番深情的告白,墨弦夜完全傻住了。

相识多年,他竟不知青涟是这麽看待他的……

「怎麽…你不愿意啊?」见墨弦夜迟迟没有反应,青涟的表情显得有些失落。

「也不是不愿意,只是……」墨弦夜下意识的便回道:「只是,若你真与我成亲了,你族里的那些姑娘们该有多伤心啊?你那麽受欢迎……就连院子里的那些花,也想着要嫁给你呢!」

毕竟,他的青涟,是那麽样的美好啊!

——美好到只要一想到这人的许多面相都独属於自己,便让他感到欣喜不已。

「那又如何。」对於墨弦夜所言,青涟是满不在乎,「这世上美丽的繁花不计其数,可我真正喜欢的、想要的,也就只有这麽一朵而已。」

他俯身朝墨弦夜徐徐迫近,「我等了那麽久,细心呵护、循循善诱……便是为了要等到这一刻,将你摘下。」

墨弦夜的表情愣了愣,「……可我明明就是只玄武啊?」摘下?…怎麽摘?

青涟:「……」

「所以说,我就是打个b喻。」

他决定不再多话了。低着头,他朝墨弦夜吻了下去……

「怎麽样?」半晌,他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墨弦夜抿了抿唇,似是在回味着,「……我觉得不错。」

他知道,这样的亲吻,是人类表达ai恋情感的一种方式——对他们这些能化作人型的灵兽们而言,也是如此。

他喜欢跟青涟亲吻。

——他喜欢青涟。

这个认知,让他心跳陡然加速了起来。

被温柔轻唤时的心动,面临失去时的心痛,过往的每一个眼神、每一次碰触……

若他对青涟所抱持的感情,正是所谓的ai恋,那麽那些盘踞在自己心中的种种疑问,在此时此刻,都已有了答案。

因为喜欢,所以目光总是会不住地被x1引;因为喜欢,所以会欣喜於对方的亲近……希望在对方的心中,自己是最特别的。

与人类不一样,他们这些灵兽们,是不会对相恋者的种族、x别有诸多限制的。

喜欢上了就是喜欢上了,重要的是自己的心意。

与青涟亲吻的滋味,相当不错。

——他决定遵从自己的心意,主动凑向前亲了上去。

像是烈火惹上了乾柴,两只年轻的灵兽搂在一块,在柔软的锦缎堆上滚作了一团。

虽然是初试,但他们俩都ai上了,这种能与对方亲密交换气息的方式。

……

「等、等一下……青涟,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墨弦夜伸手推开了趴俯在自己上方的青涟。

青涟以眼神示意着询问。此时的他衣发散乱、呼x1急促,哪里有平常那淡然如仙的样子?

「我想啊……咱们俩不都是雄的吗?要如何才能够那个…交尾……」面se羞窘的墨弦夜迅速又补充了一句:「我是说行房。」

「关於这一点,你大可不必担心。」青涟的语调依旧是那样的沉稳可靠。他坐起身,从手中化出了一本书册。

「历经先前的种种,我也觉得以往的自己实在是太封闭了……人类这种生灵,的确是很有意思,还有许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他将那本书册递给墨弦夜,「你问的那个问题,他们老早就想到了,甚至还编制集结成册了呢。」

墨弦夜一脸兴致b0b0的翻阅着那本名为「龙yan图监」的书册。

「真的啊……两个男人也是可以行房的。」而且花样还不少。

他转头望向了一旁的青涟,「不过这麽一来,我们就得要先分配一下角se了吧?」

「没错。」青涟一本正经的点点头。他伸手指了指书册上的其中一幅图面,「事实上,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当这一个。」

「行啊!」墨弦夜爽快的答道。这种事情不就是讲求个双方舒适愉快吗?对象是青涟的话,他当哪一个都无所谓的。

「那麽咱们就…继续?」青涟将书册丢到了一旁。

「嗯。」墨弦夜点点头,旋及搂过青涟的身子继续和他卿卿我我了。

两人先试着照书册上所绘的那样,扒光对方身上的衣裳,然而……

「青、青涟啊!怎麽办?我突然觉得有点紧张……」墨弦夜扯过锦缎的一角遮住光溜溜的下身,「我以前从没做过啊!万一做不好怎麽办呢?」

「我也是。」向来总是游刃有余的青涟也坦言。他轻轻叹了口气,「这种事情,我也不好事先向人请教。」

但见他突然使出了一道召唤术,让床架边生满了许多粉neng娇小的花朵。

这种花朵的外表相当朴素,当中却散发出与其朴素外表不符的,浓郁甜香。

墨弦夜:「这个是……」

「这是魔界的魅罗香。」青涟模样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它的香气具有cuiq1ng效果,我想……或许对现在的我们有些帮助。」

想当初他刚认识这种植物的时候,根本没想到自己会有用到它的一天啊!

只能说书到用时方恨少……平日多学几种召唤术,果然是有好处的。

或许是受到周遭弥漫的魅罗香甜香影响,墨弦夜觉得身子逐渐发热了起来。他望向身前的青涟,心底突然涌现出一gu强烈的yuwang——

想要他、想要他、想要他……这是一种不同於食yu,却与食yu同样强烈原始的yuwang。

他想要透过某种亲密激烈的方式,彻底拥有眼前的这个对象。

在来自魔界的甜美香气之中,两具光0的身子又再次搂吻作了一团。

……

「嘶……」

「弄痛你了吗?我轻点啊……」

「没事,我扛得住,你继续吧!」

「……」

青涟努力在混沌的燥热中寻回一丝清明,「墨弦夜,我稍微想了一下:我这个样子算不算是让你受伤、会扣修为的呢?」

「都这种时候了还管什麽修为?赶紧进来吧!」像是担心对方反悔,墨弦夜一脚g住了青涟的腰,「减损的修为,我再陪你修炼补回来就是了。」

「听起来还真是靠得住呐……」

「那当然!」

於是,接下来就没谁再说什麽煞风景的话了。

……或许是因为天赋异禀、也可能是由於拥有许多方便小道具的辅助,总之,身为一个初次尝试的新手,青涟在历经最初的那一阵慌乱後,很快就抓到了窍门,将伴侣弄得是通t舒畅。

当然,他自己也是酣畅淋漓、大感过瘾。

他们就这麽在房里关了三天三夜,连饭也懒得吃了。

灵兽玄武的t质就是好,在那麽使劲折腾了一番之後,墨弦夜只休息了几个时辰,便又能起床活蹦乱跳了。

对於自己与青涟的行房初t验,他是非常满意的。

……人型的姿态,可真是方便!

当墨弦夜睡了一觉醒来之後,先前与他在同一张床上翻来覆去了三日的青涟,已经不在房内了。

於是,他换上了以往所习惯的玄se装束,打理打理,也准备出门。

在解决完x1nyu以後,接下来,他得要处理下被忽略许久的食yu了。

墨弦夜来到了不远处的一座厅堂,让院落里的仆侍们为他准备一些吃食。

「对了,你们家少主是上哪去啦?」待吃饱喝足後,他向身旁一名不知是哪一盆盆栽所化的仆侍询问道。。

「我们少主,一大早就到後边的院子里去啦!现在约莫也还在那呢。」仆侍答道。

後院……难不成是去浇花了?

依据仆侍所言,墨弦夜来到了位於宅邸後方的院子。

在那里,他见到了立於重重翠绿树影之间的青涟。

那就是他意yu相伴一生的对象——这一刻,他突然有了这样的实感。

他这个对象,可真是怎麽看怎麽好看!

「你来啦。」青涟转头望向了来者。他指了指身旁几株刚栽下不久的树木,说道:「我在这院子里种了些桃树,如此一来,每年初夏来到此地时,我们俩就有桃子可以吃了。」

「当然,就算不是初夏,只要你想吃,我都有办法能让你吃到的。」他想了会,又补充了一句。

望着面前的青涟,墨弦夜的心中似有触动。

「呐,青涟。」他说。

「嗯?」回应着他的那俊雅男子,笑颜温和。

墨弦夜默然不答。

如同过往所做过的无数次一般,他冲着那俊逸挺拔的身影奔去。

——深沉的墨se,再一次融入浅淡温柔的山水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