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在城里走访了一日後,时序接近傍晚,四只灵兽聚在青山城外的树林中集合。
他们依序汇报了今日在城里的所见所闻。
「……这麽看来,有关那场发生在蔚河镇的变故,青山城里的人们知道的事情也没有更多了。」在听完各位的见闻後,青涟结论道:「看来,还是有必要亲自去蔚河镇看看。」
於是,接下来的问题便是:怎麽去?
瞬移之术只能让施术者到达去过的地方,所以想要用这种取巧的方式,是没办法了
依据文渊所述:从青山城到蔚河镇,搭乘马车,约莫三日路程。
不过他们灵兽又哪里需要搭乘马车?
「哼,我自个儿去跑,还b较快呢!」白珩不屑的哼道。须臾,白光闪现,一头巨大的吊睛白毫猛虎,便这麽出现在众人眼前。
但并非每个人都能见到这幅景象。因为施了障眼法,所以一般的人类,是见不到这灵兽现世的异像的。
「我先行一步啦!你们就继续在这儿慢慢磨蹭吧!」丝毫没有团队jg神的白珩,照样是独自一虎跑得飞快。
「这个方法好,也该好好活动筋骨啦!」赤霓裳嫣然笑道。如法pa0制的,红光一闪後,又是一只巨大的朱红雀鸟,往蔚河镇的方向飞去。
「痾……我觉得我原型的模样,跑得好像还没有骏马快。」若要用这种办法,在水里游得飞快、在陆上却显得笨重的墨弦夜,可就苦恼了。
「这有什麽困难?」一旁的青涟云淡风轻的朝他瞥了一眼,「我载你。」
「哇喔……青涟,能不能再飞得快一些。」跨坐在一尾矫健青龙的背上,墨弦夜满眼惊yan的看着,日落时分,在身边流动的炫丽云彩。
这样的景致,简直就像是徜徉在晕染着霞光的辽阔云海——墨弦夜觉得,自己或许是这世上第一只,有幸像这样飞上天空的玄武了。
上古四灵中,朱雀翔於空、白虎奔於陆、玄武泅於海……青龙是唯一在陆、海、空三处都能够行动的灵兽。
但跟朱雀出於本能的飞翔不同:青龙的腾云驾雾,b较像是一种术法,是要消耗灵力的。
「青涟,我觉得我这一生能结识你,可真是幸运极了。」墨弦夜轻轻0了0青涟颈侧的亮丽龙鳞,有些感x的说道。
「就因为我会像这样载你飞着玩?哎,从前可都没听你说过这样的话啊!」闻言,青涟带了点打趣意味的说道。
「当然不只是今日的这件事啦!……除了今日这事以外,还有很多、很多……总之,我就是突然觉得:能有现在的一切,感觉挺好的。」墨弦夜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在说些什麽了。
大概是眼下周遭如梦似幻的景致,让他不由得有感而发。
这回,青涟倒是没继续开玩笑了。
「我也是…这麽认为的。」轻声的,他呢喃着。
话锋一转,他又道:「对了,不晓得你有没有听说过:我们青龙脖子附近的鳞片,一般人是不能乱碰的。」
「有这种事?」墨弦夜连忙举起了双手……他不知道啊!
「没事,你碰你的吧!」青涟淡然道。半晌,只听他以几不可闻的嗓音,低语着:「你不是一般人。」
不是一般人的意思是……不是一般的「人」,亦或者是,对青涟而言,自己的存在…并不是那麽「一般」?
不知怎麽的,墨弦夜突然就不想再继续问下去了。
相当有默契的:一时之间,他们谁也不想打破这片令人感到祥和的宁静。
待两人都停下了言语以後,辽阔的天空,便显得很安静。耳边流动的,只有风簌簌的声音。
从掌心处传来的龙鳞触感,是光滑而冰凉。不知怎麽的,即便此时的青涟并没有说话,但墨弦夜就是能感觉到:此时此刻,他心中所想的,和自己,是一样的。
只希望蔚河镇的距离能够更远一点——让他们的这段旅程,能够维持得更久一些。
人类马车需要行走三日的路程,他们这几只灵兽,只花了不到半日便到了。
走空路的赤霓裳及青涟b较快一些,走陆路的白珩,则稍微晚一点,但在天se刚暗去不久後,他们都陆续到达了蔚河镇的一扇城门前。
夜se之中,那道厚重的大门在众人的面前紧闭着,配上周遭y森沉静的气氛,眼前这偌大的城池,就像是一座鬼城。
「接下来该怎麽做呢?」明明不久前还在跟青涟欣赏漫天晚霞,眼下出现在面前的,却是这样一幅y森诡异的景致……还没将心情完全转化过来的墨弦夜,有些愣愣的问道。
「还能怎麽做?当然是直接走进去。」白珩率先一步走到了城门前。他举起身後扛着的厚背大刀,单手轻轻一挥,银光乍现,厚重的城门亦应声而倒。
「……这样好吗?」墨弦夜从没见过,这样一上来就把人家的门口给劈了的。
「有什麽不好的?反正等再久都不会有人来开门。」白珩大大咧咧的往城里走去。
其余三人也随即跟了上去。
……
蔚河镇是座规模与青山城相近的城镇,就连进城後的笔直大道、及大道两旁栉b鳞次的商家,格局也相当类似。
唯一不同的是:这里的路上没有热闹的车水马龙,一旁的店铺,也是一片漆黑的寂静。
赤霓裳召出一团明火,带头走在前方。他们经过了没有点明灯笼的客栈、失去了香火供奉的g0ng庙,及许多空无一人的店舖。
「果真就如同天界那里所说:城镇本身是完好的,没有什麽破坏的痕迹。」在一间首饰铺里,青涟看向摆放在架上的金银首饰——这很不寻常,在蔚河镇城空後,难道就没有投机份子想藉机进来搜括一番吗?
事实上,抱持着这样想法的,当初还真是有的。当时,之所以会发现这城镇突然一夕全空,自然是因为有人进来仔细的探查过一番,众人之中,自然也包含抱持着不良心思的……
然而,无论他们进城的目的为何,最後却没有全都活着走出去——在那之後,又有几个人陆续消失了。
如同先前的那八千人一般,消失得无声无息。
祈国这才下令将城门封了起来,不得任何人擅入。
「祈国人将这里称作吃人城,说是一个不注意,便会被城里的怪物给吃了。」赤霓裳说起了今日在g0ng庙前探听而来的传言。
青涟点点头。「吃人城」的这个说法,在青山城里可以说是流传甚广。
不过……这里难道会有什麽天界兵将也发现不了的怪物吗?
「这世上能有什麽魔物jg怪,是让天界的神将们也遍寻不着的吗?」墨弦夜疑惑。
「你和我倒是想到一个地方去了。」青涟微笑,「不过,我想这世上应该还没有什麽魔物jg怪,能够将原型的你一口吞下,所以,我想你还是挺安全的。」
「说得也是。」墨弦夜了然的点点头,「我可以变成原型啊!」
见墨弦夜似乎真的要找个空旷的地方化型,青涟连忙伸手拉住了他,「我说笑的。既然天界的神将们都找不出什麽所以然了,我想,问题的原因,应该不是什麽魔物jg怪。」
「约莫还是跟封魔阵本身有关。」青涟说道——这也正是天界的仙神们之所以会派他们过来的原因。
「不过,说是要凭藉我们的术法本能,看看能不能感觉到什麽异常……我是什麽也没感觉到啊!」说个更基本的,所谓的「异常」,指的又是什麽呢?这样含糊不明的指示,让赤霓裳为难了。
「到目前为止,我也没感觉到什麽特别的力量流动……不如再往里面走走,到最接近阵心的地方看看吧!」青涟提议。
对此,众人都没有意见。於是他们继续向前行,一直走到蔚河镇的最边缘之处。
蔚河镇的边郊、阵心一带的土地,有一座将军训练兵士用的,宽广校场。
众人打算在这里查看一会。
青涟:「当年的封魔阵,约莫就是以此处为中心设下的,若在这里将阵术显现出来,或许能看出点什麽。」
与他们先前使用过的转移阵一样,以整片神州大陆为阵术范围的封魔阵,应该也是有一个「形」的。
只不过,这个阵术的形状平常被隐藏起来了,所以无法看到。
要将它显现出来,其实也挺简单:只要往其中注入一点力量就行了。
於是,他们四个各自在校场一角站定,并且往脚下的这片土地注入灵力……
不多时,流光乍现。漆黑的地面上,逐渐浮现出一幅繁复的阵术图纹。
这便是封魔阵的其中一小部分——封魔阵的覆盖范围广大,眼下他们所注入的力量,也就只够显现出校场这个区块的阵术图纹而已。
站在发亮的阵术之中,他们感受到周遭所流动的强大灵力——木、火、金、水,四种属x的力量,彼此错综复杂的交错流动着。
不过,他们能感觉到的,也就仅限於这个程度而已。
「就像之前那个叫文渊的神官所说的:就算知道网子的形状,也无法辨认网子的颜se和材质啊!」赤霓裳不由得有感而发。
虽然,对自身属x力量的觉察较为敏锐的他们,的确是能约略感觉出,阵术的某个部分,正流动着何种灵力,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也说不出这个阵术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阵术这玩意儿,实在是太复杂了。
青涟:「先撤了吧!」再这麽继续看下去,似乎也看不出个什麽所以然。
他们纷纷将自身的灵力撤去,不多时,偌大的校场又恢复了漆黑一片。
接下来还能怎麽办呢——这是他们心中同时所想的。不过这一次,就连主意最多的青涟,也暂时没辄了。
正当他们想着,要不要从这一侧的城门出去看看时,脚底又缓缓浮现了一片晶莹流光……
「谁这麽无聊啊?看不懂的东西还看什麽,走了啦!」以为是又有谁在施放灵力了,赤霓裳嚷嚷。
「不…这并不是方才的封魔阵。」青涟突然觉得心底发寒,「力量流动的方式,感觉不太一样。」
然而,还没等他说出有哪里不同,脚底的阵术突然光芒大盛……这个不知效果为何的陌生阵术,启动了。
青涟感觉到一gu强大的力量要将自己拉扯而去——这样的感觉,跟施展瞬移之术、及使用转移阵时有些相似。
这个不知是由谁设下的空间阵术,正将他们带往一个未知的目的地。
强大的空间移转力量,让青涟顿时有种五脏六腑翻覆、头晕目眩的感觉。
待他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一片一望无际的荒漠之中。头顶的天空呈现一种浓郁的暗紫se,光线是昏沉沉的,给人一种压迫郁闷的感觉。
三界之中,天界终年明光流照,人间拥有昼夜交替及日月星辰,魔界则是永远沐浴在昏暗的光线中,像是无法亮透的白昼。
因为飘散着致命的毒瘴,所以魔界的天空长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紫se。
自己这是被传送到魔界来了——青涟很快就有了这样的认知。
在厘清了眼下所处境地後,青涟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以决定下一步该怎麽走。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到其他走散的同伴——既然都踩中了同一个阵术,那麽他们肯定也被传送到了魔界之中,只是不知道被分散到哪个角落而已。
「墨弦夜!」他试着高声呼喊,「赤霓裳、白珩!」
周遭的景致是一望无际的单调——荒地之上,零星散布着几座沙丘,别说是同伴了,连只活蹦乱跳的魔物也见不着。
「难不成要化作原型,到空中去找吗?不过毒瘴很臭的啊……x1多了又会伤身,如果可以的话,还真不想这麽做。」青涟犹豫着。而就在这个时候,他见到一人朝自己迎面走来——
「啊。」见到对方,双方都不由得愣了下。
「是你啊!」白珩的表情像是有些失望。他转过身子,迳自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站住。」对此,青涟感到相当不满。
「在人间时也就算了,眼下这个什麽也不明朗的情况,你还想要自个儿任x妄为吗?」
青涟也有些无奈——遇到谁不好,偏偏遇到和自己最不对付的这一个?
初次见面时,他就注意到了:这位白虎族少主对自己抱有种莫名的敌意。
他不知道这样的敌意是从何而来,反正也没打算要密切往来,所以他也没想过要去ga0懂它,不过……
「不过,若要平安无事的回到人间,我想我们得要合作才行……我可不希望在紧要关头时,有人来扯我後腿。如果你对我有什麽不满的,就在这里直说了吧!可以的话,咱们赶紧解决。」青涟道,端正的面容上,有着冷冽的笑意。
灵兽之间的交流往来,b起人类,有一个很方便的特点:他们一般都很爽快,是ai亦或者是憎……他们都会很明确的表示出来。
「既然你都这麽问我了,我就直说了。」白珩伸手指向眼前的年轻青龙,「青涟,你这家伙真的很讨厌!你们这些青龙族的,都很讨厌!」
青涟:「哈?」怎麽莫名其妙的把他全族都牵扯进来了呢?
「哼,总是固守在自己领地里的你们,应该不知道吧——属於人间的,最真实模样。」白珩嘲讽道。
……
与几乎终其一生都待在幽禁之森内的青龙族相b,白虎一族和神州大陆上的人类,其实是更为亲近的。
年幼时,白珩偶尔会离开裂魄大漠,到邻近的人类城镇玩耍——这也是他b起其他三位年轻的四灵,对人类城镇的运作有较明确了解的原因。
那时的他觉得:若能亲眼看看这些人类城镇繁华的模样,或许也能更加明白,自己一族长年以来为守阵付出的努力,是多麽值得的一件事情。
为了省去不必要麻烦,进入人类城镇时,白珩多会使用障眼法,不让任何人见到自己,以一名旁观者的角度,看着那些人类的生活。
在那样的过程中,他认识了何谓「客栈」……也得知了一些自己压根不想了解的种种。
封魔阵初设时的神州大陆,人类与上古四灵领地之间的界线,并没像日後那样明显——那时,他们甚至偶尔能有机会见到,出现在领地周遭的灵兽们。
因此,神州大陆上的人类部族们,大致依方位区分,发展出四种不同形象的图腾信仰:东方之龙、西方之虎、南方之鸟、北方之gui。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四灵的领地是越发封闭,人类世界的信仰,也随着朝代更迭逐渐发生变化。
勇武善战的白虎,被赋予一种司战的「杀伐之神」形象,并且衍生出「白虎星君」的崇拜,在人类世界中广为流传着。
白虎星君是武将们的守护神,许多将军会以其形象为图腾,装饰自己的兵刃铠甲——但是这样与战争挂上边的神灵,可不是人人都喜欢。
灾厄、si亡……长久下来,原先象徵着强大守护的灵兽,开始让人产生这样负面的印象。
在某些地区,白虎甚至还是「凶星」的象徵,与害人的妖魔们几乎是归类在一块的。
他们谁也不知道:神州大陆之所以能有现在的和平,长年镇守着西方大地的白虎一族,是功不可没。
……在白珩出生以後,白虎一族予人的,几乎已是一种毁誉参半的形象,就连凡界的老虎,都带给人一种不吉的印象。
至於遥远东方的青龙一族,则是截然不同的状况了。
在人类世界中,它们是祥瑞的象徵,人类皇帝们会将它们绣上自己的衣袍,代表无上的尊贵。
……
「龙潭虎x、龙争虎斗、龙y虎啸……就连这些词语,也老是喜欢把你们排在我们前头,明明同是努力为神州大陆守阵的四灵,凭什麽你们就能够高我们一等啊?」白珩不满,「哼,就连玉饰的样式,也老是刻成你们的形状,也不知道究竟有什麽意思。」
「嗯……大概是因为我们长得好看?」青涟相当没有诚意的答道。
「……你这家伙果然很讨厌。」话锋一转,白珩又道:「不过最讨厌的,果然还是那些无知的人类。」
「区区蝼蚁,凭什麽对我们妄下评断?这样自私又狡诈的生灵们,又有什麽资格让我们穷极一生的去守护?」
觉得白珩一时之间大概是抱怨不完了,青涟索x召出了朵坚y的木质花托,当作凳子坐下,「你太把那些不重要的事情当一回事了。」
「哈?开玩笑……只不过是一群低贱蝼蚁们的愚昧无知,我为何要把它当一回事?」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生气?」青涟一针见血的点出了白珩内心最深处的想法,「若真如你所说,人类就是一群低贱卑微的蝼蚁,那麽这群蝼蚁对你们一族的看法、甚或是他们的生命,不都是无关紧要的事?」
「但是真正的你,又是怎麽想的呢?」
青涟迳直望向了白珩,「等到有朝一日,你继承了白虎族族长的位置、有了掌管守镇与否的大权……到那个时候,你会选择放弃镇守西方镇眼,让封魔阵崩毁、万千蝼蚁在魔物的肆nve下灰飞烟灭吗?」
青涟的一番言语,b得白珩是哑口无言。
他回答不上来。
因为太过於震惊,他甚至压根没想过这个选择的可行x。
……要选择撒手不管吗?不过,那些人类虽然卑贱,却也不是那麽讨厌。
至少,他们制作的金石之器挺好看、烹煮的饭菜挺好吃、说的故事挺有趣……
就连那个破旧的小香囊,他都挺喜欢的。
看着白珩呆傻的模样,青涟也大概明白了,其那gu别扭劲是从何而来。
真要说起来,这只白虎也真是忒单纯的。
谁喜欢他,他便待谁好。
——只可惜:当今世上,喜欢他的人类并不是那麽多。
「我啊,几乎是打从诞生在这世上那一刻起,就明白了自己这漫长一生的目的。」青涟有些感慨的说道:「我要继承父亲的位置、镇守幽禁之森的阵眼——只为了守护那些我根本不知道是怎麽样的,名为人类的生灵。」
然而,若问他是不是以此为荣呢……
「虽然对被赋予这样重责大任的自己,感到挺骄傲的,不过我真正想做的,大概是同墨弦夜一起,自由无拘的,踏遍这片神州大陆的每一处。」说着这句话时的青涟,神情流露出一gu和煦的温柔。
谁说每只青龙都是心甘情愿的待在幽禁之森里,被当成尊贵的神灵供奉景仰?
——或许只是长久以来的守候,让它们都遗忘了:在被委以守阵重任以前,他们也曾是这片大陆上最自由的生灵,无拘无束的,在天地间徜徉。
若不是因为墨弦夜,青涟觉得自己或许也不会想起这一点,而是同其他绝大多数的青龙一般,终其一生的,在幽禁之森内镇守着自己的荣耀吧!
青涟:「因为这一次的任务,我才开始逐渐了解:自己所要守护的人类,究竟是怎麽样的。其实吧!真要说起来,我也不是太喜欢他们,但不可讳言的是,他们真的相当有趣。」
白珩:「有趣?」
青涟点点头,「人类这种生灵,说是脆弱,其实也不尽然。他们能够想出各种方式,去对付那些先天力量高於自己的妖魔jg怪;他们能够修练飞升,成为天界尊贵的仙神。」
闻言,白珩不禁陷入了沉思。
因为人类那样不堪一击的脆弱,让他差点都要忘了:天庭里大部分的仙神,都是由人类修练飞升的。
「还有,你有没有想过:为什麽我们这些灵兽、甚或者是神州大陆上那些经过修练的jg怪,大多都会选择化为人型吗?」顿了会,青涟又问道。
白珩以眼神示意询问。
「大概是因为,人类这种生灵,拥有这世上最丰富的七情六慾吧?」青涟慨然道:「我们像他们一样穿起了衣裳、住进了殿阁……就某方面而言,他们那些自私狡诈的特质固然讨厌,但与此同时,他们也有着我们所缺乏的、钦羡的部分。」
弯起嘴角,他有些狡黠的笑了笑,「至少,我是挺喜欢以人类的姿态生活的。人型的时候,不只可以穿好看的衣裳、吃jg致的糕点,还可以……」
「还可以什麽呢?」白珩相当在意青涟最後yu言又止的部分。
「没什麽。」青涟yu盖弥彰似的清了清喉咙,「总之,既然你对人类并不至於那样看不过去,也挺享受以人类的姿态生活,那麽,就只要把你份内之事做好就行,余下的事情,就不要多想了。」
这回,白珩的沉默持续了许久。
「知道了。」良久,才听他语气淡然的说道:「我会自己看着办的。」
青涟也不确定自己的一番话,究竟能带给白珩多大的影响。
毕竟,是那样长久以来累积的、根深柢固观念。
——不过最起码,在这危险的陌生之地奋战时,他不必担心被反水的队友突然背t0ng一刀了。
墨弦夜被传送到魔界时,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片茂盛的密林之中。
不过他挺幸运的,很快就碰到了另一名失散的同伴。
他与赤霓裳在这片密林里绕了许久,却始终找不到密林的出口,也找不到其他两名失散的同伴。
魔界里没有昼夜变换,所以他们也不清楚究竟经过了多久,只是随着时间流逝,某个问题开始浮现了……
赤霓裳:「墨弦夜,我开始觉得有点饿了,你呢?」
「嗯,我也是。」身为代谢较为缓慢的gui族,离开前又至少b赤霓裳多吃了半块饼,墨弦夜的情况b较好一些,不过他也开始想吃些东西了。
虽然灵兽算是挺耐饥的,就算一段时间不进食,也不会有什麽太大的问题,不过,若是饿到没t力跟敌人战斗,感觉也不太好。
然而,如今他们身上,却是一点能吃的东西也没有。
眼下唯一的办法,便是就地取材了。
说来也奇怪,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几乎没有在这片密林里见到任何的动物,不过各种样貌诡异的魔界植物,倒是有不少。
看着那些长牙的花、留脓的树……他们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下嘴。
运气不好的话,不用等什麽魔物来袭击,他们就先把自己给毒si了。
「如果青涟在的话,就好了。」墨弦夜不由得感慨,「他一定知道什麽能吃、什麽不能吃。」
见到白衣青年一脸愁容的模样,赤霓裳不禁想起了,一个自己一直很在意的问题……
「墨弦夜,我看你和青涟的关系好像挺好的,你看起来似乎又特别依赖他,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身为一只拥有崇高地位的上古四灵,不是应该特别的冷yan高贵不屑交际吗?
至少在她的认知里是这样的。
「我和青涟的关系,自然是极好的,我们还是同一个窝里孵化出来的呢!」说到这里,墨弦夜的语气中不无骄傲。
关於这件轶闻,赤霓裳是曾经听说过的——青龙与玄武共处一窝,这可是千古未闻的奇事。
「我破壳而出後睁开的第一眼,见到的就是对面的青涟,青涟也是如此……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我俩才会有那样深刻特别的感情」墨弦夜试着向身旁的同伴寻求认同感,「你也是从蛋里孵出来的,应该也明白那种奇妙的感受吧?」
「我破壳後睁开的第一眼,见到的自己的巢呢。」赤霓裳感到有些抱歉,「所以不好意思,我不太能明白你说的那种奇妙感受。」
墨弦夜:「……」
好吧!很显然,这位姑娘并不是同道中人。
赤霓裳:「不过,难道就因为这样,你们後来的感情就变得那麽好了吗?」
「嗯……一部分的原因吧!总之,打从我有记忆以来,我就挺习惯去找青涟玩了。对我来说,那就是我日常生活的一块。」墨弦夜沉y道。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他的眼神突然一亮,「而且,我们两家还是世交呢!我们母亲的感情也很好的。」
两位族长夫人的感情…很好吗?
赤霓裳疑惑。
近些年的情况她是不清楚,不过早年的她们,可是吵得不可开交——这是在仙神及灵兽们之间流传甚广的八卦。
「总之,能结识青涟,真是最令我感到庆幸的事了……」墨弦夜慨然道。此时,他注意到了自己先前从青涟那里借来的,洁净的浅se衣衫上,已经染上了不少显眼的脏w。
看来,在穿着这样飘逸的淡se衣裳的情况下,还得要保持优雅的纤尘不染,也是一项技术活——他不由得想道。
在他一面感慨的同时,也没忘记分神去注意身旁那些奇奇怪怪的植物。半晌,只见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麽了、发现什麽了吗?」赤霓裳急忙凑上前去。
出现在两人眼前的,是一片蔓生的漆黑荆藤。
遍地蔓延的漆黑荆藤,如一群毒蛇般互相缠绕纠结,上头还缀着许多人面造型的血红se莓果,看起来是危险中透露着诡异。
墨弦夜却像是毫不在意,伸手便摘了一颗下来,「这种魔界植物叫做闇魔藤,我曾经在青涟的院子里见过。」
「能吃吗?」赤霓裳b较在意这一点。
墨弦夜点点头,「青涟说这种植物是无毒的,结出的果实也可以吃,不过……」
闻言,赤霓裳倏地便摘了一颗丢进自己嘴里……然後随即就吐了出来。
「天啊!这是什麽味道啊……这东西真的能吃吗?墨弦夜,你不会是唬我的吧!」她说,jg致的面容,因为觉得难受而紧皱着。
「能吃的。」墨弦夜笃定道:「不过青涟还说了:他宁愿去吃馊了三天的馒头,这东西,他也不要再碰第二次了。」
「这麽重要的事,你倒是早点说啊!」
我也不知道姑娘你会这麽冲动啊——墨弦夜的表情有些无辜。
墨弦夜想起了,父亲与母亲老是说自己行事过於莽撞、应当深思而後行,但若是见过赤霓裳,想必他们也不会这麽想了。
真正莽撞的,在这呢。
「其实真要吃的话,还是有办法的。」但见墨弦夜一手将莓果抛入口中,另一手则迅速召了颗水球,以其和着莓果一并咽了下去,「只要像服用丹药那样咽下去,就嚐不出味道了。」
「好吧,这个办法确实可行。」
赤霓裳学着墨弦夜,将莓果和着水由墨弦夜友情提供,像服用丹药那般咽下去,在荆藤前饱餐了一顿。
虽然,她也不确定:自己究竟是吃饱还是被水灌饱的。
无独有偶的,饥饿这个俗气却基本的问题,也发生在了另一头的两只灵兽身上。
「啊……这是什麽荒凉的鬼地方啊!和裂魄大漠的阵眼那儿,简直是一个模样。」自从来到魔界後,不知已过了几日,眼中所见的,一直是这样一成不变的荒芜景象,对此,白珩不禁感到越发焦躁。
「不,至少裂魄大漠那儿,还看得到几根草。」这里是连根草都看不到,除了荒地以外,便是沙丘、沙丘和沙丘。
「喂,你不是最擅长那些召木术法的吗?只要召一棵桃树出来,我们不就有桃子可以吃了?」他回头看向了身後的青涟。
「召木之术,也相当讲求因地制宜的。」有别於白珩的焦躁,青涟仍旧是相当冷静淡然的说道:「在这个充满着魔气与毒瘴的魔界,天界植物就先别想了,就连要召唤人间的植物,也得费上不少劲……要召出足以填饱你我肚子的量,我不还得累si!」
「你可以叫些魔界的植物出来啊!」
「魔界的那些植物,就算能吃,味道你也绝对不会想多嚐的。」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不美好的经验,青涟皱起了眉头,「b馊了三天的馒头还臭酸的莓果,你要不要?」
白珩试着想像了下馊了三十天的馒头是什麽味道……
「更何况,你一只无r0u不欢的白虎,要你一直吃着这些斋菜,你乐意?」
「不乐意。」白珩想也不想的便答。
「我也不太乐意。」青涟说道:「所以,咱们还是试着找些r0u来吃吧!」
「说得倒是容易。不过这些日子以来,我在这片大漠里愣是半只魔物也没见到,要上哪去找吃的啊?」
「只是你没注意到罢了,怎麽会没有?」青涟伸手往某个方向指去,「那儿不就是吗?」
顺着青涟所指的方向望去,白珩见到了伫立在远方的一座沙丘。
「哈?你耍我……你竟然要我去吃沙?」因为饥饿而更加暴躁的白虎咬牙切齿。
「谁要你去吃沙啦?一只白虎还把自己当蛤蜊了。」青涟嘲弄道:「你再仔细瞧瞧。」
白珩姑且是静下心来,照着做了。但无论他怎麽看,一座沙丘就是一座沙丘,还能有什麽别的……咦?不对。
「是我眼花了吗?那沙丘怎麽变成两座了呢?」就在刚刚,在稍微靠近他们俩的地方,居然又「长」出了一座沙丘。
「嗯,打起jg神吧!我们就要有r0u吃了。」压低着嗓音,年轻并且饥饿的青龙笑得是恣意而轻狂。
青涟与白珩,合吃了一只窜地龙,大大的饱餐了一顿。
窜地龙虽然叫做「龙」,却和青龙没有半点关系。牠是一种t型肥短、浑身布满r0u疣的巨大蠕虫,为一种魔界常见的低等魔物,大量的存在於魔界的乾燥环境中。
这些日子以来,在这片荒地上见到的沙丘,便是那些在地底潜行的窜地龙移动时所留下的。
撇开其一眼难尽的外貌不谈,在魔界的众多魔物之中,窜地龙的味道其实算是不错的。
这些日子以来,青涟与白珩便是靠着牠们,一路之上饱食无虞。
「怎麽今天还是这些家伙啊!真想换点口味了。」想到那些巨大的虫子在自己的爪下蠕动的xia0hun模样,一向r0u食主义的白珩也想换换口味吃点斋菜了。
「有得吃就不错了,嫌什麽,咱们还是赶紧想想接下来该往哪走b较实际,就这麽一迳的瞎找,似乎也不是办法。」这魔界那麽大,若没有点提示,要找到不知所踪的另外两人,可真是不太容易。
「要我来说,你乾脆就先憋口气,飞到空中去探勘一番……」白珩颇有些事不关己的说道。
可还没待他将话给讲完,远方天际逐渐朝这里b近的一道黑影,便夺去了他的目光。
见状,他面露出兴奋的神se,「有个大块头朝这里飞来了!……这是不是代表我们接下来暂时不必从地里挖虫吃了?」
与之相较,青涟的态度就不是那麽热烈了,「是啊!如果你能保证那家伙会b窜地龙好吃的话……」
然而,话才聊到一半,两人便愣住了。
在浓厚毒瘴的遮掩下,他们看不清那飞翔於空中的巨大物t究竟是什麽玩意儿,不过随着其逐渐靠近,那足以让两人感到压迫的强烈威压,昭示着来者绝对不是什麽容易入口的口粮。
眼下,b起想着要换个口味,还是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才是正途。
不过在这完全见不到遮蔽物的辽阔大漠,除非他们像窜地龙会钻地,否则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该si的,不会真的那麽倒楣吧!」白珩的心中尚存着一丝侥幸。
然而,稍後的事实证明了:他与青涟的运气确实是不太好。
似乎是发现了荒地上的两人了,但见那庞然大物倏地从毒瘴之中飞出,砰地一声,降落在青涟与白珩前方不远处的地面上。
其生了一副怪异至极的长相。无毛无鳞的光0r0e身躯上,除了四翼与六足外便再无其他,看不到头颅或任何五官。
天知道这玩意儿究竟是从哪里进食的。
白珩:「好大的一块…r0u?」眼前这魔物的长相,就像是个长脚会飞的巨大r0u块,哪里像是什麽动物了?
「是凶兽混沌啊!」青涟的语气中有着些许无奈,「见到这瘮人的模样,你还有食yu啊?」
白珩有没有食yu他不知道,不过眼下明显是被混沌盯上的他们,可有麻烦了。
……明明也没有长眼睛,也不知道究竟是从哪里「盯」的。
「凶兽混沌是吧?……活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与上古四灵并名的四凶呢。」桀敖不驯的白发青年轻轻g起了嘴角。棕se的双眼,也在激动的情绪之下,转为金h竖瞳的兽眸。
若问在上古四灵之中,哪一族的力量最为强大?因为属x差异甚大、且各有所长,因此实在是说不准。
但若问在四族之中最为好战的呢?那麽答案绝对非西方的白虎族莫属。
西方白虎,掌金属之力,因此也与人间兵戈之事扯上了关系,拥有杀伐之神的凶戾形象。
初生之犊,最是不畏虎;初生之虎,更是纵横三界,无所畏惧。
还没等那只混沌反应过来,年轻的白虎便提起背上的大刀,朝它冲了过去。
藉着混沌的其中一只腿脚使力,白珩翻到了它的背上,手中的大刀,亦猛地朝那柔软无防备的背r0u一刺……
攻击的过程,却不如想像中那样顺利。混沌柔软的背r0u就像是棉花,消去了白珩这一刀的不少劲力,气势万钧的一刃,愣是没能在它身上留下太大的伤害。
感到疼痛的混沌奋力的甩了甩身子,使得白珩一个不稳被甩到了地上,它亦趁机挥动翅膀,向上飞起。
随着其庞大的身躯一道离开地面的,还有……
白珩:「我的刀啊!」他还没能来得及拔下来呢。
教白珩给t0ng了一刀的混沌,飞到约莫三丈高的高度後,便突然停了下来。然後,便听见以其为中心,传来了一阵诡异刺耳的乐音。
「该si的…真难听。」白珩皱起了眉头。他看向了一旁的青涟,「呐,你想个办法,先把它给打下来啊!」
然而,却见青涟的脸se猛地一沉。
「我使不出灵力了。」他说:「大概和方才的那阵魔音有关,我的灵力被封住了。」
闻言,白珩也稍微试了下,「真的啊……完全使不出来。」
青龙族的腾云驾雾,是种需消耗灵力的术法。
没有了灵力,青涟既无法召唤植物,也没办法飞上去把那只混沌给弄下来了。
他上不去,上头的那一只,却亲自降下来找他。
带着猛烈的劲势,它猛地朝两人俯冲而下——
「跑啊!」手无寸铁的两人,下意识的就撒开丫子狂奔。
「呐,你的身上难道就没有带什麽兵刃吗?」白珩边跑边向身旁的青涟问道。
要不是被封了灵力,称手的兵刃他要几把便能召出几把,现下这个非得开口向人借的状况,可真是狼狈啊!
然而,也不是他想借,便能借得到的。
「你何时看我带过什麽兵刃了啊?」青涟苦笑。他召出的那些植物,可b兵刃还要锋利好使多了,兵刃?这样的东西完全没必要。
他平常所使用的,最接近於「兵刃」一词的器具,大概就是那把修剪园子用的大剪刀吧!
然而,就连那把大剪刀,他现在也没带在身上。
眼下,在灵力被封、召不出任何植物的情况下,使得了一手高超召木之术的青龙,充分的t认到了平时太过依赖灵力的苦果。
「这样下去可真是没完没了啦!」白珩有些狂躁的怒吼着。
他与青涟跑到了一座高耸的沙丘前,一左一右的,从一旁绕到後头去。
紧追的混沌亦劲势不减,继续向前跑去……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头巨大的白虎突然自沙丘後方窜出,大力一跃便扑到了它的背上。
只b凶兽混沌的庞然大躯稍微小上一些的灵兽白虎,伸出利爪紧紧的扣在了混沌背上,张嘴便是一咬……
白珩:「即便没有了兵刃,我也自有办法将你四分五裂。」
灵兽在兽型与人型之间的转换,几乎可以算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是毋需消耗灵力的。b起使用各种利刃兵戈,这种利用尖牙利爪的扑杀,更是白虎族最原始的杀戮方式。
但见白珩的血盆大口一张一合,便在混沌的背上咬下了大块的血r0u,大量的鲜血飞散而出,染红了他雪白的皮毛。
受到重创的混沌突然发出一声尖利啸音。趴伏在它背上的白珩首当其冲,再一次被甩落在地。
染血的混沌,亦趁势再次飞起。
「你还好吧?」青涟连忙跑到了倒地的白珩身前。刚才的那声尖啸,对他也造成了影响,只不过没有白珩那麽严重。
「没事。」白珩站起身,甩了甩巨大的头颅,「就是头有点晕。」
因为他刚才的攻击,此时的混沌不只缺了块血r0u,还折了只翅膀,飞行的姿态看起来是相当不稳、摇摇yu坠。
它这样的状况,在空中是待不了多久的,若能将它b下地,就算没有灵力,青涟与白珩或许也能以兽型合力将其扑杀,只不过……
「方才那声啸音,似乎是直接对脏腑造成了影响,若贸然靠近,恐怕并非什麽明智之举。」青涟说道。
方才白珩之所以能一击成功,靠得主要也是一个出其不意。
接下来,恐怕就没那麽容易了。
青涟:「白珩,你有没有发觉,被封的灵力似乎恢复了一点。」
白珩嚐试了下,「的确!……虽然,真的就只是一点。」
就连让他再召出一把大刀也做不到。
……不过,若只是一柄小匕首的话,或许还是行的。
「说起来,这种叫做混沌的魔物,生的模样也真是诡异。」想起先前攻击时所见,白珩道:「光溜溜的脊背上,开了一直排的大孔,就像个r0u做的笛子似的……那些尖利的啸音,不会就是从孔里吹出来的吧?」
闻言,青涟的脸se不禁一变。
「白珩,你还记不记得,那混沌背上的大孔一共有几个?」
背上的大孔一共有几个?
「六个、还是七个吧!」虽然不太明白为何青涟会突然有此一问,白珩还是回忆道:「反正是被我咬烂一个了。」
「那约莫就没错了。」青涟了然般的点点头。
「什麽没错?」
「我曾经在某本书册上看过:凶兽混沌,身有七窍——看来指的就是背上的那七个孔了。」青涟望向了白珩血淋淋的大嘴,「眼下我们被封的灵力之所以恢复了一点,大概就是因为你咬烂了它其中一窍,导致咒力效果减弱了。」
「那我再去把其他六个咬烂。」白珩说着便要往混沌的方向走去。
「哎,别急。」青涟连忙伸手揪住了他的尾巴,「方才的那声啸音,实在是不寻常,若再次靠近那些发出咒音的窍孔,实在是太危险了。」
「而且你看。」他抬头望向了前方不远处的混沌,「那只混沌从刚刚就一直定在那,而没有对暂时无法靠近它的我们发出攻击……这大概也意味着:若距离不够近,它是无法使出那种致命x的攻击的」
「那麽这下子该怎麽办呢?」巨大的白虎烦躁的在原地兜着圈子,「它不靠近我们便无法攻击…可是在无法使用术法的情况下,若不靠近,我们也无法将它击杀啊!」
「术法的话,还是能使用一点的。」青涟从容自若的说道:「相信我吧!我有办法,能将它剩下的六窍都封起来。」
「你要怎麽做?」白珩急切的问道。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注意到:自己有多麽信赖这个「讨厌的青龙族家伙」。
或许,是他一贯的冷静淡然;或许,是他言语时的有理有据——总之,青涟的身上就是有一种特质,令人不由自主的去相信他的每一个决策。
纵使,是在白珩将一切都跟他讲明说开之前。
青涟:「这事儿急不得,首先呢……」
白珩:「首先呢?」
「首先,得要等它自个儿撑不住掉下来。」青涟伸手指了指天,「要不,若它就一直挂在那,我也拿它没办法啊!」
白珩:「……」
白珩严重怀疑,有关眼前这人的莫测高深,全都只是一种错觉而已。
「喂,墨弦夜,你说那只饕餮究竟要到什麽时候,才肯放弃吃我们啊?」望着广袤潭水的遥远对岸,赤霓裳无奈道。
距离先前她与墨弦夜为了逃离饕餮,而来到了这水潭的另一侧,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
在这段期间里,他们一直感觉到那只饕餮的气息在这附近徘徊,看来是始终没有放弃寻找他们。
墨弦夜:「在吃这方面,饕餮可有着这世上最坚韧的耐力与恒心,我看不容易。」
「有这样的恒心,若能用在修炼上,不是老早就一统魔界了!没出息。」赤霓裳不屑的哼道。
然而,不屑归不屑,在现实的无奈下,她与墨弦夜两位高贵的四灵族少主,还是得躲在这儿,看能不能想办法把那只穷追不舍的凶兽给甩掉。
身为对此处环境完全不了解的外来客,要对付饕餮这种在魔界土生土长的凶兽,真是太困难了。
而除了不知在何处虎视眈眈的饕餮以外,摊在赤霓裳与墨弦夜面前的,还有另外一个问题。
水潭的这一侧,生长的也是大片的屍油果树林——就算想要找个难吃的莓果,也都成了奢望。
「哎,真是烦si了!要不直接豁出去,冲上前去跟它打一场算了!」赤霓裳烦躁的在原地踱着步。
与她相b,墨弦夜简直淡定得像是老僧入定。
「赤霓裳,我突然想到:先前我们之所以能逃过饕餮的追捕,是不是因为它既不会飞翔,亦不擅泅水?」
「是啊,它就和白珩那家伙一样,在陆上乱窜的嘛!」赤霓裳疑惑的看向墨弦夜,「你问这个g嘛?」
「这样的话,我倒是有个计策。」墨弦夜望向一旁枝条垂挂下的屍油果,「在那之前,我们需要使用一些这种果子。」
不知是因为创伤之处过於疼痛,还是被地面上那悠悠哉哉的享用着窜地龙的一龙一虎给激的,总之,不知挨了多久,那只高挂在空中的混沌总算是掉下来了。
虽然以它目前的状况,要对付两只灵力被封的强壮灵兽还是有些凶险,不过身为几乎无敌的魔界一霸,要它就这麽夹着尾巴逃了,实在是做不到。
啊,对了——它并没有尾巴。
「来了,该就定位了!」见混沌已落地,巨大的青龙连忙吐出口中嚼到一半的窜地龙r0u,倏地化为人型。
「赶紧收拾收拾,咱们该上工啦!」他老实不客气的,一个翻身便坐到一旁仍保持着原型的白珩背上。
虽然飞不太动,但六脚仍完好的混沌还是跑得相当快的——他一个两条腿的,可跑不过它。
至於问他为什麽不化作原型跑?青龙一族无论是在空中还是水中,行动都是相当快速且姿态优雅,至於在陆地上的话嘛……那可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总之,若非到万不得已,青涟是绝对不会那麽做的。
「喂,你确定我真的不必接近它、只要在它周围绕着奔跑就行了吗?」白珩有些不明白,在能使用之灵力甚为低微的情况下,青涟要如何在与混沌相隔一段距离的同时,伤到它的六窍。
「对。只要能让我看清那六窍的位置就好,不要太过冒险。」青涟扶着白珩的後背,在其疾速奔跑的状态下站起身。
荒芜之地的景象,自两旁飞速的流逝——生活在与此地环境相似的裂魄大漠,白珩在此处奔跑,可以说是如鱼得水、毫不费劲。
「来了,已经差不多可以看到了。」借助白珩的高度,站立的青涟已足以看清混沌的背脊,以及那余下的六窍。他单手结印,对准某个窍孔的位置,施了道咒术。
对此有所觉察的混沌,稍微加快了奔跑的速度。然而,担心会被发狂的白虎狠咬一口,一时之间,它也不敢太过贸进。
双方就这麽谨慎的对峙奔跑着,试图找出对方身上一瞬的破绽……
突然,只听那只混沌又发出了一声尖啸。因为距离得b较远,白珩这次受到的伤害并没有上次严重,甚至还能维持奔跑的速度。
「不过若再这麽多来几下,可就不是开玩笑的了……得要赶紧了。」青涟感觉,这次的尖啸音已b前一次强烈许多,兴许那只混沌也被b急了吧!……若是再多来几次,他与白珩不支倒下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结起咒印,他又往两个窍孔里扔了咒术——依照着这样的方式,他总算在自己与白珩被魔音震残前,将六个窍孔都ga0定了。
青涟:「完成了。」
「完成了?完成了什麽?那只混沌看起来还是好好的啊!」忙着在混沌周围周旋奔跑的白珩,完全看不出青涟究竟做了什麽了。
那只混沌刚才还在很愉快的唱着歌啊!
「有点耐心嘛!任何事情都需要点时间的。」青涟慢条斯理的说道。
任何事情的发展,从起迄终,都需要一段时间。例如貌美姑娘的年华老去、例如沧海化作桑田……例如这世间万物的生长。
不多时,只见那混沌跑着跑着,突然就不动了。它像是正在忍受什麽剧烈痛苦般的ch0u搐着,完好的六窍中,发出了凄厉的悲鸣。
白珩:「……它这是怎麽啦?」
「跑累了,想停下来歇会吧!」青涟打趣道:「找个视野良好的位置,咱们来看场好戏吧!」
……
白珩化作了人型,与青涟走上一座高耸的沙丘。
沙丘下方的不远处,那只混沌已不支的倒卧在地,只有微微ch0u动的羽翼与r0u足,昭示着这只巨大的凶兽还活着。
「青涟,你究竟对这只混沌做了些什麽啦?」明明这只巨大的凶兽,身上并没有任何多出的伤口。
「我啊,往它剩下的六个窍孔里,丢了点东西。」青涟说:「因为被封的灵力已经不足以让我召出完全t的植物了,我只好退而取其次,扔些种子进去罗!」
并不是每一种植物,都需要有人在一旁细心照料呵护的。
大部分的植物,都是坚韧强悍的掠夺者,只要有一个合适的温床,它们便会紧紧的咬住机会、恣意疯长。
白珩本还想问青涟:究竟种了些什麽植物进去?
但他很快就见到了。yan紫se的藤蔓,从混沌的窍孔里漫出,缓缓爬覆上其r0e的全身。
妖异的yan紫,与浅淡的r0e形成鲜明的对b,成为了这荒芜大地上最明亮的一抹se彩。不多时,错综的藤蔓上,结出了累累花ba0,因为拥有充足的养份,闭合的花ba0很快就开启,绽放出绚丽的五彩斑斓。
「慕虹彩,一种稀有而yan丽的魔界花朵,喜aix1食富含灵力的兽类血r0u。」青涟解释。他望向不知为何突然後退一步的白珩,「你怎麽啦?」
年轻武勇的白虎,面上难得露出了明显的惊恐,「你那个种子,刚才没不小心洒到我身上吧?」他有些着急的往背上拍了拍。
「这种植物的种子可是珍贵稀有得很,我可没闲余的能往你身上丢。」青涟不以为然道。别过头,他复又看向了攀附在混沌身上的se彩斑斓,「这只巨大的凶兽身上的养份可足了,从今往後,这片荒芜的大地也能增添一点明亮的se彩吧!」
白珩有些惊骇的看着青涟的一脸欣慰。
他暗自在心中打定了主意:从今往後,宁愿得罪个拿刀的武人,也不要得罪个种花的花匠。
依据墨弦夜的指示,赤霓裳与他花了一段时间,做足了事前的准备。
待一切都就绪後,她化作巨大的朱红雀鸟,一飞冲天,昂首,发出了一声清冽的鸣叫。
这个高调的行为,主要是为了告知那不知潜藏於何处的饕餮:来喔、来喔!好吃的在这里喔!
而那只一直注意着他们行踪的饕餮,果真没错过这个讯息。
伴随着一阵黑雾,它再次瞬移出现在赤霓裳面前。
赤霓裳也没特别飞高,只是维持一个不至於会被饕餮攻击到的高度,将它引入了浓密的屍油果树林中。
若是再飞高些,过於浓厚的毒瘴,也会让她的身子吃不消——事实上,眼下这个状态,已经让她感到挺难受了。
她引着身後的巨兽,来到屍油果结得最为茂密的一个区块。
然後,就轮到墨弦夜登场了。
见目标已入瓮,他激发了事前在此处设下的一座咒阵,锐利的水刃,顿时自饕餮周围疾s而出。
然而,咒阵的水刃虽利,对皮粗r0u厚的饕餮而言,能造成的伤害还是相当有限的。
好在他的目的本就不在於此。
跟强壮的饕餮不同,那些皮薄多汁的屍油果,可是相当娇neng的。
无数的h果被疾驰的水刃划破,溅出的汁ye,如骤雨般泼洒在位於咒阵中心的饕餮身上。
见状,停滞於其上方的朱雀,雀跃的发出一声鸣叫。
「来啦、来啦!来上道火烤饕餮啦!」真红的焰火,倏地自饕餮的头顶落下——炽热的火碰上油,立即热烈的燃烧。
饕餮痛苦的怒吼一声,旋即往反方向的水潭奔去。
因为太过於着急,它甚至没注意到:水潭的潭面,和以往似乎有些不同。
为了灭去身上的真红之火,它往水潭最冰冷的深处潜去……
墨弦夜:「就是现在!赤霓裳。」
「收到。」紧随在饕餮之後,赤霓裳亦往水潭的方向飞去。
这一次,她在水潭中央,降下了真红烈火。
先天的属x相克,让火注定无法在水上燃烧——然而赤霓裳的这一把大火,却是让整个潭面都熊熊燃烧了起来。
原来,墨弦夜与赤霓裳早已事先弄破了不少屍油果,丢入水中,所以眼下的潭面,其实是浮了厚厚的一层油的。
火上浇油、越烧越旺——这是世间惯行的道理。
待潜入冰冷的水潭深处,好不容易才将身上的火给灭了的饕餮,想要回头上岸时,水潭上方,却早已成为一片油烹炼狱。
无论是四凶还是四灵,在遭逢危及生命的危险状态时,都是无法使用瞬移之术的。於是,这麽一只凶名昭彰的巨兽,就这样进退不得的,最终也不知是溺si、还是烧si在水潭中。
「漂亮。」纵火成功的赤霓裳化作人型,与墨弦夜并肩站在水潭边,欣赏着眼前这幅火水交织的壮阔奇景。
「墨弦夜,不错嘛你!竟然能想出这样绝妙的好计策。」望向一旁的墨弦夜,赤霓裳由衷赞叹道。
「其实也是碰巧啦!先前见你放火烧地上的屍油时,得到的灵感。」墨弦夜不好意思的笑笑。
然而,一会,他不知为何的又颓丧了一张脸。
「若是青涟也在的话就好了,他肯定也会夸奖我的。」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感慨道。
若是青涟见到自己的此番表现,究竟会说些什麽呢?对此,墨弦夜并无法肯定。唯一可以确信的是:那双清浅的琥珀se瞳眸中,必定会盛满温柔的笑意吧!
他想要见到那样的青涟。
「你还真是无时无刻都想着他啊!」时至今日,赤霓裳亦已逐渐习惯,这令人感到有些匪夷所思的龙gui情深了。
「是啊,我可想他了,也不知多久没见到他了。」墨弦夜直言。然而,话锋一转,只听他又道:「不过他没在这里也好,我这伤着的模样,可不能让他看到。」
先前被饕餮追得狼狈逃窜时,虽然没受什麽重伤,却也留下了不少伤口,其中,最严重的,位於左臂上的一道,至今仍然没有癒合。
腥红的血se,沾染在se调浅淡的衣袍上,看起来着实明显,为此,墨弦夜已经ch0u时间将衣裳给换了。
赤霓裳:「怎麽,难道他还会笑话你不成?」
墨弦夜摇摇头,「青涟自然是不会笑话我,但若是见到我受伤,他会很担心的,而且,还有可能会因此而减损修为。」
赤霓裳:「哈?」
难道是种族代g0u吗?赤霓裳觉得:这只玄武说的话有时候真的好难懂。
……伤口明明是在他身上,跟青涟的修为又有什麽关系啦?
但是,还没等她把这个问题给ga0懂,追寻着此处显眼的火光,两个失散许久的家伙出现了。
「这样一把壮观的大火,是在举办什麽祭典吗?」噙着一抹轻挑的笑意,白珩大摇大摆的朝这里走来。
在他身後,是神se依旧淡定的青涟。
不过,墨弦夜总觉得,似乎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在烧菜呢,需不需要分你一份?」面对白珩的询问,赤霓裳打趣道。
「真的啊?什麽菜?」听赤霓裳这麽说,白珩还真是有点嘴馋了。
yan火般的美人,扬起了灿烂的笑意,「烈火jg炖饕餮煲,三界第一大菜!」
这是什麽…能吃吗?
听起来b凉拌窜地龙还不靠谱。
在闲话一番之後,众人也分享了这些日子以来的经历。
「对了,我们已经知道那蔚河镇消失的八千人,究竟是上哪去了。」说到这里,赤霓裳的表情也转为严肃。她带着尚不知情的青涟与白珩,来到一株怪树下。
掘开土面,下方果真又是一堆屍t。
「这麽说来,那些人类竟是被这些魔界植物作为养料了。」青涟沉y道。在他说着这句话的同时,白珩的视线亦不自觉的飘向他……
青涟:「……有事?」
白珩忙不迭地将视线收回。
「没事。」就是想到了某幅jg彩至极的画面罢了。
「如此一来,接下来所要做的,便是赶紧回去将这个消息跟天界禀报吧?」赤霓裳问道。
虽然封魔阵封住了魔界通往人间的道路,但对象却也仅限於那些过於凶恶强悍的魔物而已。
他们这些灵兽,只要施个力量强大些的瞬移之术,要回去还是没问题的。
眼下,既然他们四个又聚在一块了,要弄个足够强大的瞬移之术,自然不在话下。
然而,听到赤霓裳的询问,青涟却没有马上答应,而是露出了有些犹豫的神se……
就在这个紧要的关头,白珩突然很不合时宜的说了一句:「我突然有点事情,要稍微离开处理一下。」
「你离开的话,我们还怎麽施展四象瞬移术啊?」面对白珩这突然的ch0u风,赤霓裳感到不解。
「一下就好——很快就回来了。」白珩的语气虽然因此而有些犹疑,却仍旧坚定。
赤霓裳:「所以我说你究竟要办什麽事,非得现在去办吗?」
白珩:「非得如此。」
赤霓裳:「咱们只要再过一会儿,便能回去啦……」
见眼前的年轻雌x灵兽,突然展现出一种不亚於中年nvx人类的唠叨,白珩的忍耐亦逐渐到达临界点了……
「我去找个地方方便一下还不行吗?」年轻雄x灵兽的呼喊,响彻了魔界的一角。
不知是这些日子以来的窜地龙们,抑或是先前顺口吞下的那一口混沌r0u在作怪——总之,他现在腹内的情况,是万分凶险。
「唉,原来是这种事情。」赤霓裳有些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你去吧、你去吧!我就不拦你了。」
正当她与白珩因为方便的问题而争论不休时,另外一头,青涟与墨弦夜也有了一段谈话……
「青涟,你是不是觉得有哪里不妥的?」白珩与赤霓裳或许看不出来,但墨弦夜注意到了,青涟的情绪从方才开始就有些沉重。
对於赤霓裳的提问,他的表情,也分明就是不想同意。
见墨弦夜不一会儿便看穿了自己心中所想,青涟不由得有些愣愣。
犹豫了半晌之後,他沉声道:「事实上,我不太能相信天界里的那些仙神。」
「咦?」墨弦夜愕然。
身为与天界拥有紧密依存关系的四灵族,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但墨弦夜知道,青涟之所以会这麽说,必定是有他的道理。
「你为什麽会这麽想呢?」收起心中的讶异,他问。
就在这个时候,注意到此处气氛的不对劲,赤霓裳及白珩也纷纷朝这里走来。
青涟朝两人望了一眼後,复又言:「我怀疑,这次的探查任务,并没有它表面上看来那样单纯。」
我觉得,之所以会有这个任务,是因为有谁希望我们四个就如同那八千人一般,直接葬送在这里——y沉着一张面容,青涟说道。
「你是说……天界那儿,有谁想要害我们?」闻言,赤霓裳满脸无法置信,「不可能啊!我们会踩进蔚河镇的那座转移阵,难道不是一场意外吗?而且,又怎麽说这是天界的仙神捣的鬼?说不定是人间的哪只魔物jg怪……」
不单是她,一旁的白珩及墨弦夜也是如此认为。
要相信天界的仙神们会伤害他们这些灵兽,实在是太困难了。
若说这世上大多数的行事都要以某个「利益」为依规,那麽这麽做……对那仙神又能有什麽好处呢?
「的确,我一开始也是这麽想的。」青涟说道:「要做出能移转蔚河镇八千人口,及我们四只四灵的阵术,也并非只有天界的仙神才办得到。」
赤霓裳:「那你怎麽还……」
「在阵术方面,我并非专jg,也不清楚在同一个地点叠上两道术力高强的阵术,究竟可不可行。」青涟迳直的望向了她,「但你觉得,在原本封魔阵的阵心位置,叠上一个强大的转移阵术,还能让前去查看的天界仙神们察觉不出异状……这样的可能x,究竟有多少?」
赤霓裳:「这个……」
的确,她记得很清楚。
在他们前去探查之前,天界那儿已经派了许多人手,仔细查看过阵心的状况了。
查看的结果却是:没有异常。
青涟:「若排除天界那麽多的仙神,都同时在此方面说谎或毫无所察,那麽我认为最有可能的原因,便只有一个了。」
白珩:「……什麽原因?」
青涟深深吁了口气,「那便是:那个连往魔界的转移阵,及原先便设在那的封魔阵,打从一开始,便是同一个阵术……如此一来,自然便不存在突然多出的阵术这个问题了。」
「怎麽可能?」白珩满脸不可思议,「转移阵及封魔阵……这可是两个效力完全相反的阵术啊!而且被移转过来的那会儿,我分明感觉到周遭灵力的流动……」
「与我们先前所查看的封魔阵,是不一样的对吧?」青涟轻声叹道:「同一个阵术、不一样的灵力流动、截然相反的术力效果……据我所知,在某种情况下,会导致这样的情形。」
白珩以眼神示意询问。
「那便是阵法逆行。」青涟说:「逆行的阵法,会让一个阵术的形看起来还是和原本一样,不过在本质上,却已是完全不同了。」
救人於生变成致人於si、封堵魔界变成疏通两界……
也就是由不同材质的丝线织就而成的,同一种形状的网子。
「我并不是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做出这种推论的。」青涟望向赤霓裳,「你还记不记得,那顶你在青山城g0ng庙前见到的,焚烧到一半的轿子?」
赤霓裳点点头。
「我和墨弦夜在探访的过程中,亦发现了在青山城附近一带普遍发生的,明明雨水充足,庄稼却长不好的状况……」
众人皆有些不明白,为何青涟会突然提起这样的事情?
然而,他们都直觉接下来所听到的,将会是件不得了的大事,因此闻言後,皆是屏息聆听着。
「一般术力正常流动的情况下,水生木、木生火……但在不正常的情况下呢?」青涟朝屏息以待的众人望去,「这下你们明白我要说的话了吧?」
闻言,赤霓裳等一g人等不禁恍然大悟。
浇灌充足也长不好的庄稼、无法被大火燃尽的木轿……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其实都透露出一gu不寻常。
周遭术力的流动,已经混乱了。
「当然,以封魔阵的范围之广,要完成整座阵术的逆行,绝非一朝一夕可及的事。」青涟淡然道:「它的过程可能很缓慢、可能发生得断断续续……不过确实是从阵心开始,一步一步的在发生。」
所以,才会有那蔚河阵消失的八千人,及之後陆陆续续的吃人事件。青山城内的种种奇异现象,大概也是因此而起。
「你说发生在阵心附近的种种事件,都是因为封魔阵的阵法逆行,这一点我明白了。」赤霓裳仍是有些不si心的追问:「不过,你又是如何确信,这事儿是天界里的仙神做的呢?」
这也是墨弦夜与白珩内心共同的疑惑。
「因为,要在不破坏一个阵术的情况下,导致阵法逆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青涟苦笑,「至少,也要对封魔阵的结构有相当程度的了解才行。」
封魔阵是由天界众仙神所设下的阵术,人间魔物jg怪们对它的了解,自然是不会那麽多了。
那麽,凭藉着自己对阵术结构的了解,偷偷的修改了阵术x质的,又会是谁呢?
是当年与天帝一同布下阵术的上古先神们?还是某位特别jg於阵术之学的神官?
当怀疑的种子在心中埋下後,或许,只要是资历深一些的仙神,都脱离不了嫌疑。
「还有一件事情,似乎是b较少人知道的。」青涟复言。他望向了白珩及赤霓裳,「你们可曾听说过,多年以前,我和墨弦夜在沉魂大泽内遭遇了一只饕餮的事情?」
赤霓裳与白珩闻言後皆点点头。
这件事情当年在众仙灵间传得很广,就连他们这些长年驻守在自己领地内的灵兽,也有所耳闻。
「当年的那只饕餮,据说是从封魔阵破损的一道裂缝中逃出来的吧!後来,天界的仙神们也特别去修补稳固那个裂口了。」赤霓裳回忆道。
封魔阵的力量虽然强大,却也不是无敌的。虽然概率极低,但也有可能会有这种失灵的情况发生。
当年的饕餮事件,其实并不能算是一种「异常」,充其量只能说是一场概率极小的「意外」而已。
「是啊,我当时也觉得自己的运气真不好,只是到熟人家里狩猎魔物,都能碰上上古四凶。」青涟轻笑。
想起他与墨弦夜少年时期的种种,青涟不由得感到有些怀念……
然而,此刻回想起来,他却也发现:在那些深刻的记忆中,竟暗藏了许多当时未察觉到的细思极恐。
「你刚说的那些,只是大部分人所知道的状况而已——你们大概不知道:那只饕餮在沉魂大泽内被诛杀之前,至少还吃了一只凤凰吧?」
「啊。」墨弦夜也想起了当年所见到的,那根se彩斑斓的凤凰翎羽。
那可把当时年纪尚幼的他与青涟惊得不轻。
……然而,奇怪的是:这件事情却没有随着饕餮现世的消息,被众仙灵们广泛提及。
彷佛是被谁刻意压下去了一般。
闻言,白珩与赤霓裳果真都露出了讶异的神se——特别是赤霓裳:她可不知道有自己的近亲,在当年的那场意外中受害了啊!
「凤凰一族,乃是长年居住於天界的灵兽,一只来自魔界的凶兽要吃到它,可不b人类到自己的院子里抓只j吃简单。」青涟说道:「可当年我与墨弦夜在沉魂大泽内见到那只饕餮时,它的身後,可没有天界的追兵……也就是说,它将凤凰给吃了的时候,应该是没有被谁给发现的——或者是说:是教人给包庇的。」
事实上,青涟一开始也没往这方面想。
但在初来乍到的那阵慌乱过後,他总觉得,这整件事情都透露着一gu不对劲……
当然,纵使青涟列出了以上种种,所有的一切,还是有可能只是出於巧合。
可能当年的封魔阵就是因为年久失修而不小心破了那麽个洞;可能自破洞中钻出的凶兽,恰好就遇见了一只来到人间溜达的凤凰;可能就是有那麽一只狡猾的魔物,对封魔阵的了解,丝毫不逊於天界的仙神……
不过,当这麽多的巧合同时叠加在一块时,事情还能那麽单纯吗?
因为同时都想到了这一点,一时之间,众人是静默无语。
「我明白了。」良久,才听白珩缓缓开口说道:「那麽接下来,你打算要怎麽做呢?」
见白珩等人似乎都愿意配合自己,青涟不禁松了口气。
他知道,要一只打从诞生的那一刻起,便被赋予了守阵之务、明白自己要终其一生为天界效忠的上古四灵,去怀疑天界的那些仙神们意图残害自己,是件多麽不容易的事。
「回去,自然还是得回的,总不能一直躲在这儿。」青涟的语气稍微停顿了会儿,「待我们回去後,便向天界禀报:我们在封魔阵阵心处不小心碰到阵法失灵的状况,被一个阵术上的临时破口传送到魔界去了,并且无意间在这里发现,蔚河镇的那八千人,也是同样的状况。」
「有关阵法逆行的事情,是一句也别提。」
四人回到人间之後,依据青涟所提,前去向天庭禀报了这些日子以来所遭遇的状况。
得知封魔阵竟然发生了如此严重的失灵,众神皆感到相当惊讶,纷纷讨论着「封魔阵太过古旧,要在上头再叠上一座新的阵术」云云。
知道那失踪的八千人是回不来了,众神也纷纷向信徒们托梦显灵,告知他们状况,并且尽可能的出言宽慰。
接下来的天界与人间,势必会历经一些混乱,不过,依据过往的几次危机处理经验,这次想必也能很快就回复正常,然而……
然而,对青涟等人而言:有一些事情,是永远都无法回复至以往了。
先前的一番推论,让他们的心中,皆已埋藏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是谁呢?在这天界里,是不是真的有谁想迫害自己?之所以这麽做,又是出於什麽原因?
禀报完消息後,他们都感到相当疲惫,只想赶紧回去自己的领地休息。
「墨弦夜!」
加快脚步,青涟走到了准备离开的黑衣青年的身後,「你接下来要回沉魂大泽了吧?我和你一起走。」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不用先回去休息吗?」因为某个原因,对於这个提议,墨弦夜的神se显得有些犹豫。
而他也明白:心里装了那麽多事的青涟,肯定是众人之中最累的。
「不。」青涟的视线飘向了墨弦夜的左臂,「你受伤了吧?回去把衣服给脱了,我帮你看看。」
墨弦夜下意识就按向了左臂上的伤口,「你是怎麽知道的?」
他很惊讶。
明明他早就将那件染血的衣裳给换了啊!
「你骗得过别人,骗不过我——我老早就发现了,你走路时摆臂的姿势,有些奇怪。」淡琥珀se眼眸注视的焦点,静静地由黑衣青年的手臂,移转到其面容,「你之所以急着要回去,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吧!」
见自己刻意隐藏的事实被揭穿,墨弦夜不禁有些讪讪,「也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啦……就是怕你担心。」
他觉得自己还挺失败的。
无法替青涟分忧解劳也就罢了,到头来,还要他来为自己担心。
「你有这份心意,我很高兴。」青涟缓缓地走近墨弦夜身旁。
靠近墨弦夜耳畔,他轻声说道:「真要怕我担心的话,待会便乖乖的,让我检查仔细了。」
低沉的嗓音,像是从耳畔直接滑落至心尖,让墨弦夜顿时就是一个激凌。
然而,还没等他0清心中那丝道不明的思绪为何,便见身旁那人已先行一步离去,留给他一面黑发如缎的背影。
「怎麽还杵在那呢?过来啊!」见墨弦夜并未跟上,青涟停下脚步,回过头。
面上的笑容,是墨弦夜过往所熟悉的模样。
「噢!」甩去心中纷乱的想法,墨弦夜三两步便走到了前者身旁。
墨se的眼眸,悄悄地往身旁那人的方向望去。
或许,眼下不明了的事情,尚有不少,但唯有一件事情,他是肯定的——
他喜欢像现在这样,站在离这人最近的,边上的位置。
娇柔美丽的白花,吐露出淡金se的纤细花蕊。在它那淡金se花蕊轻扫过之处,绽裂的伤口纷纷缓缓癒合起。
「好了。」待将墨弦夜身上几处明显的伤处都处理过後,青涟将具有癒合之力的仙花收起。他看向仅着有一条长k,光着身子坐在床上的墨弦夜,问:「你确定不把k子也脱了吗?有什麽伤处可以一并处理。」
「不用了!我腿上真没受什麽伤的!」墨弦夜忙不迭的摆了摆手,下意识的想留住身上的最後一件遮蔽。
他也觉得挺奇怪的。
明明在他还是个小小孩时,也不是没有光着身子和青涟在同一个池子里泅水……怎麽同样的一件事情,如今做起来的感觉就这麽别扭呢?
闻言,青涟也没有强求。
他知道,墨弦夜不会对自己说谎:既然说没事,便是真的没事了。
聚jg会神的将伤口处理完後,他又想起了有关天界的那些糟心事,心情也不由得郁闷了起来。
注意到这样的变化,墨弦夜朝那坐在床沿、背对着自己的身影凑近了些,「青涟,你说的那些事情,我们真不用跟谁说吗?就算不告诉天界里的那些仙神……也可以跟父亲他们说啊!」
青涟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回过头,对墨弦夜说道:「说真的,有关我说的那些事情,你究竟信了几分?」
闻言,墨弦夜也没有说什麽,只是笑得有些讪讪。
如此青涟便知道他的意思了。
——墨弦夜不会说谎。
「不只是你,我知道,白珩他们也是一样的。」低垂着面容,青涟的语气显得有些自嘲:「事实上,即便是我,也无法完全相信自己。」
一方面,他相信自己的猜测是有理有据的,但另一方面,他却又在不断的否定自己。
他希望这一切都是他猜错了。
「我们这些年轻一辈的四灵们尚且都如此了,你要父亲他们,又是如何能够相信呢?」青涟问道。
要如何才能让他们相信:自己的深信不疑,恐怕只是一场虚假;这麽多年的守护,到头来却成了一场笑话?
「长久以来,灵兽们与天界便是一个紧密的个t,特别是我们这些被赋予守阵重任的上古四灵——那些对天界忠诚的信念,是被深刻在骨血中的。」
反之亦然。对於上古四灵们,天界仙神所给予的,一直以来也都是绝对的信任。
若是对他们不利,那些天界的仙神们又能得到什麽好处啊?甚或者,将封魔阵逆行、使得魔界通道大开……到头来遭殃的,除了人间以外,不也还有天界吗?
太不合理了。
青涟甚至找不出一个明确的理由,来说服自己。
闻言,墨弦夜沉思不语了好一会儿。
良久,才听他沉声道:「青涟,你说得没错。先前你说的那些话,听起来虽然有理,可我就是觉得太过於古怪、匪夷所思了。」
「事实上,我的确是无法完全相信你说的那些事情……」他说。然而,半晌,只见他抬眼望向了对方,神情之中尽是笃定,「不过我相信你——无论多麽的古怪匪夷所思,我愿追随你下的每一个决定。」
青涟愣然。
他没想到墨弦夜会这麽回答。
不……或许多少还是预料到了吧!只不过待到亲耳听到的这一瞬,仍旧是令他感到撼动不已。
「我想白珩和赤霓裳他们也是这样的。所以,别把自己b得这麽紧了。」顿了一会,只听墨弦夜又道。
大家都愿意支持你——浅淡的一言,却是带给了青涟莫大的救赎。
他转过身,一把将墨弦夜的身子给抱住。
「有时候,我会想:若我只是人间一只寻常的野蛟,而你是一只修练成jg的gui妖……我们所要面对的问题,是否就不必像现在如此复杂呢?」靠在墨弦夜的肩上,青涟低语着。
这是平时总是自信而淡然的他,难得显露出的脆弱。
墨弦夜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青涟的背脊,「可若是如此,人间如此广大,还不知我们是否能够相遇呢!」
青年以清澈的嗓音,娓娓地诉说着那些「如果」……
「而且啊!就算我们有幸生长在同一处山林水泽里好了,就像那人类说的什麽…一山不容二虎?到时候,力量逐渐壮大的我们恐怕会打起来的。」思及至此,他的语气也不由得有些惊恐。
「再或者,假设我们俩真能和平的共处於一处山林好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像武松那样的人,听说山里有jg怪,跑来打我们呢!」他试着稍微设想了下那样的情况……「不成、不成!我觉得这实在是太不保险了。」
闻言,青涟不觉哑然失笑。
他知道,墨弦夜之所以会说这些,原意是为了要安抚自己的。
没想到到头来,却是变得b自己还要慌张。
青涟:「武松来打你,你不会给他打回去啊?而且,到时候咱们两个揍他一个,还怕揍不过他吗?」
放开墨弦夜,他的心情看起来已经轻松多了。
「谢谢你,你的心意我明白了,不过我想这些事情,就暂时不要同父亲他们说了。」顿了会,青涟又道:「毕竟所有的一切,主要还是基於我的猜测,没有什麽确切的证据可言,况且,黎嫣夫人最近就要生产了吧?又怎麽能因为这种事情,惊扰到她呢?」
现任玄武族族长夫人墨黎嫣,以能生出头好壮壮的小胖gui,为此生最大的追求。
不过她目前所怀的这一胎……似乎是太过壮实了,b怀墨弦夜的那时候,还要大上许多,所以听说此次生产,可能会有些凶险。
对此,墨弦夜的父亲也感到挺忧心的。
「我也不想要在这种紧要关头惊扰到娘。」墨弦夜了然,「不过若真如你所说的:天界里有位仙神暗中对封魔阵动了手脚,导致了阵法逆行……就这麽放着不管好吗?」
「之所以会选择这麽做,是因为我相信:就算天界真出了叛神,那肯定也是极少数的。」要不,这麽多年来,天界也无法运作得如此平顺如常了,「而封魔阵这样的大阵,要整个完成逆行,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更不会悄然无声的进行——很快的,天界那儿也会察觉到不寻常的。」
「那位叛神之所以导致阵法逆行,并且设计将我们引到魔界去,肯定是有他的目的。」青涟望向墨弦夜,「我们暂且别打草惊蛇,只要他仍没放弃那个目的,肯定会露出马脚的。」
墨弦夜还想问些什麽,却见房门之外,突地传来了一道金光。
如同先前一般,金光散去之後,出现的是一名天界的来使。
「墨弦夜大人。啊,青涟大人也在呢。」先前曾经见过一面的那名仙童说道:「是这样的,天庭於今晚举办了一场庆功晚宴,邀请二位一同前往。」
闻言,青涟与墨弦夜下意识的对望了一眼。
他们有种感觉:那位叛神露出马脚的时刻,就要到了。
南天门前,四只年轻的灵兽鬼鬼祟祟的聚在了一块,窃窃私语着。
「怎麽办,怎麽偏偏这种时候找我们过来……待会的晚宴,不会出什麽事吧?」苦着一张脸,赤霓裳有些忧心忡忡的说道。
见状,白珩不屑的哼了哼,「若他真敢做些什麽,咱们四个揍他一个……」
相较之下,青涟的态度就平静理x多了。
「我想那位叛神,应该也不至於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的。」这是按照一般逻辑所做出的推论。
毕竟,未叛的仙神,还是占了绝大多数,但凡那位叛神还有一点理智,都应当不会轻易地曝光自己的身分。
青涟:「在晚宴开始之前,我们或许还可以针对可疑的对象,好好的试探一番。」
於是,众灵兽又针对叛神的可疑人选们,稍微讨论了一会儿,论毕,才一道往南天门内走去。
……
与同伴们分别後,赤霓裳有些心情沉重的拖行着步子。不一会儿,她便行经了一处殿阁,见到了一位怀抱着一堆成山书卷走过的神官。
「朱雀大人。」见到赤霓裳,那位神官从成堆的书卷後方探出头打了招呼,「你是来参加晚上的宴会的吗?」
要不还能是来见你的吗——正怀抱着草木皆兵之感的赤霓裳,有些没好气的想道。
「是呢,正好来这附近走走逛逛。」收起私底下的腹诽,她面露甜笑,「大人有空吗?可否借用点时间叨扰下?自从前次探查的任务後,我便对阵术一事相当感兴趣呢,有些问题想要和大人讨较讨较。」
徐缓的,她望向了方才和同伴们讨论出的,叛神的可能人选之一——文渊神官。
说到阵术之事,当今的天界,似乎就属这位文渊最在行了……虽然他总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温和模样,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天知道在他那无害的外表之下,是不是藏着什麽毁灭人间界的疯狂念头?
「这自然是没问题的。」对於赤霓裳的要求,文渊欣然答应。他朝着殿阁的一排厢房走去,「请随我来吧!」
……
赤霓裳跟着文渊,来到了其平时工作所用的一间书房。
她看着三面架上排满的各式书册,以及因为摆不进架上、随意的被堆置在了地面各处的书堆……嗯,就算待会出了什麽事,自己也可以先放把火把这个地方给烧了,没毛病。
但见文渊先是走到一张书案前,将手中成堆的书卷给放下,「好了,朱雀大人想问点什麽呢?」他道。浑然不知对方正意图对自己书房不利。
「痾……」闻言,赤霓裳不由得愣了会儿。
对於面对世上大部分的问题时,都能以强大的武力值撵压而过的朱雀族少主而言,权谋之术,实在不是其擅场。
再者,或许在心底深处,她仍然是不太愿意相信,自己会遭到天界仙神的背叛……
「文渊大人对各式阵术都有所涉猎吧?那麽你可知道:对於一座封印两界的阵术,被封印的那一头,能不能对其产生影响呢?」
她还是宁愿相信,可能的敌人来自於外部。
若人间这儿难以有足以破坏封魔阵的魔物jg怪……那麽魔界呢?
对於魔界的事,他们可是几乎一点都不了解。
「朱雀大人所问的,必然是封魔阵的事吧?」文渊了然。他召出了一枝狼毫,在面前的虚空直直画下一道。
「其实先撇开那些阵术不论,分隔的两界,本身就并非完全封闭阻绝的空间。」他说。方才以狼毫画下的一笔,在空中成为了一道灰墨晕染开的墙。
「两界之间的阻隔并非完全密实的,只要能施个力量强大的术法,便能够自其中穿透而过。」文渊在墙的左侧画了一个圆。但见那个圆似乎在费了点劲後,便缓缓自中央的墨墙穿透至了右侧,「这回你们在魔界使用的四象瞬移术,便是这样的咒术。」
赤霓裳点点头。
「不过,穿界之术所费灵力甚大,且不是谁都有能力完成,所以,後来便有了用以连通两地的转移阵了。」顿了会儿後,文渊又道。
「为了方边联络往来,你们四灵各自的领地内,应该都设有一座转移阵,阵术的另一端,便位於天庭的南天门前。」他在墨墙的某处,画上了一道窗。该扇窗开启後,便在墨墙上张开了一个破口,方才画出的那个圆,这回不费吹灰之力便自其中穿透而过,「这样的阵术,使得两界间的移转变得容易许多,也不必耗费太大的灵力。」
「至於用来封印魔界魔物的封魔阵,则是截然不同的情况了。」文渊手中的大笔又是一挥,「若说转移阵是一扇能够激活开启的窗,那麽封魔阵,便是一道紧紧锁上的门。」
方才的那圆,又在文渊画出的门上奋力一撞,不过这回,却是怎麽也穿不过去了。
「天帝及众位上古先神们,当年在神州大陆上设下了封魔阵,就相当於在人间设下了一道覆盖全界的门,并且在人间的这一端,将门上锁。」文渊说:「不过要做出一道能完全阻绝两界通行的门,实在是太费灵力了,实际上几乎不可行,而且也没有必要。」
「所以,在封魔阵的影响之下,人间及天界这一头,仍可使用阵术或术法穿界而过,魔界那些稍微有些能力、但又不至於太过强悍凶残的魔物,也是如此。」
就像撒网捕鱼,鱼网的网眼,被设计得只留得下那些个头够大的渔获,会被封魔阵阻拦的,也就只是那些与上古四凶相似等级的高等魔物而已。
「若回到朱雀大人最初的问题:魔界那一头,能不能对设於人界的封魔阵产生影响吗……这个问题b较有意思,我没办法用较为具t的方式向你解释。」文渊说着便将手中的狼毫笔收起,「若只是简单的求个是非,那麽:是的,魔界的魔物,当然可以对人间的封魔阵产生影响。」
他示意赤霓裳看向方才在墨墙上绘下的门与窗,「无论是门扇还是窗户,就结构上来看,它们都是双面的。只不过,不像转移阵会在移转的两端各留下一座阵术,封魔阵这扇门嘛……在被封印的魔界,并不会有一座相对应的阵术。」
赤霓裳:「那麽,若照你方才所说,它的另一个面在哪呢?」
「关於这一点,我也不是很清楚。」文渊坦然道:「只知道可能是一个各属灵力混乱的场所、也有可能是一个大量魔气汇聚之处……在魔界之中,总有个地方,是可以和封魔阵产生连结的——也就是那扇门的另一面。」
「至於这样的连结,对封魔阵产生的影响,究竟能到什麽程度,我也正在研究。不过据我所知:若要据此撕裂或破坏封魔阵,是不可行的。」他伸手一挥,面前虚空中的墨迹,因此而纷纷飘散而去。
那麽,若是修改阵术x质、导致阵法逆行……这样的程度,是否可行呢?
赤霓裳不敢问。
她实在无法保证:方才文渊所说的一切,没有包含任何一句的谎言。
「对於这样的解释,不知朱雀大人还满意吗?是否解决了让大人困惑不解的问题了?」望向赤霓裳,文渊温和的笑道。
……这人会不会其实什麽都知道?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进行这种别有意图的试探,赤霓裳总觉得有些不安。
望着眼前之人温和无害的笑颜,她却突然有种内心想法完全被看穿的感觉,一时之间,不由得感到慌乱不已。
「满意了!文渊大人可真是帮了我大忙呢……」担心过久的沉默会招来怀疑,赤霓裳忙不迭的答道。
「对了,大人原先也是个人类,是经过修炼才飞升成仙的吧!你是打小就有想要修炼飞升的念头的吗?」忙乱之下,她只得没话找话聊。
她想,对於自己光辉的过往,没有人会不乐於分享的。
似乎是没料到赤霓裳会突然有此一问,文渊的表情不由得一愣。
「我哪有那样恢宏远大的志向啊!」半晌,只见他有些无可奈何的笑了笑。
「那时的我,每天所想的,大多只是能不能填饱肚子这样俗气的问题而已。」
……和大多数人所认知的不同,造就出这位当今天界数一数二着名神只的,并非什麽光辉灿烂的传奇。
神官文渊,身为人类时,出生在一个位於深山野岭、名不见经传的穷困小村庄。
那时的他,别说立志成仙专研阵术了……能不能填饱肚子才是个首要的大问题。
饿si後可不能成仙,顶多只能成为飘荡的游魂鬼魅而已。
家中的经济状况本就不好,再加上同辈的兄弟手足又众多,孩童时期的文渊,哪有现在这样飘逸斯文的模样?只是只乾巴巴的小瘦猴罢了。
「然而某一日,村子里来了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家。他说他是位小有修为的仙家人士,偶然之间路过此地,见我根骨奇佳,打算收我入门为徒。」
这样的事情,在人类的传说话本之中,并不算罕见。
但当实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个中感受,又岂是话本中简易的三言两语能够道得清的呢?
「我爹娘他们就这麽以一吊钱的价格将我给卖了。」文渊道。淡然的语气中,听不出是何情绪。
「我想,他们应该也是认为,这姑且也算是一个转变的希望吧!……毕竟若继续跟着他们,是连吃都吃不饱。」
当时的自己,是抱持着怎样的心情,离开那个生活多年的穷困小村的呢?
那些被留下的人们,望着自己离去时,脸上又是怎样的表情?
文渊愣着、静着、沉默着,似是在回忆,那些遥久之前的往事。
好一会儿,才听他又继续说道:「接下来的事情,大概便像是世间所流传的那样了。好在我师父并不是什麽拐卖孩童的人贩子,而真的是某个修仙门派的高人,後来我便跟着他,修习以阵术为主的仙家之术。」
於是,这世上便有了jg通阵术之学的神官文渊。
当他在人间的信仰,随着时间的流逝,一日日的鼎盛时,当年那个小山村,也逐渐被遗忘在更迭的岁月之中。
连带消失的,还有当年那只小瘦猴在这世上存在过的痕迹。
文渊所言,让赤霓裳颇有些感慨。
……至少,没东西吃饿肚子的感觉,她就挺明白的。
「你会想他们吗?那些留在村子里的家人们。」她几乎是想也没想的便问道。
闻言,文渊怔了会儿,「朱雀大人说笑了。」他说:「身为仙神,又怎麽能对凡间之事有过多的罣碍呢?」
「说得也是……」纵使对那些繁文缛节不甚在意,但赤霓裳也发觉,自己方才的问题着实是有些踰矩了。
或许,是因为实在太令她感到印象深刻了。
方才文渊说起他的家人时,面上那复杂的神se。
当中有着些许黯然的悲伤——但同时,却也蕴含着,某gu缱绻温柔的眷恋。
见到赤霓裳面上那显而易见的尴尬,文渊不觉莞尔。
「一名出se的仙神,的确是不该对凡间事有过多的罣碍……」良久,只听他以几不可闻的嗓音,如此说道:「所以,我才会直到如今,仍然算不上是名称职的仙神吧!」
「咦?」赤霓裳循声望向了文渊。方才那轻叹的一句,轻微得彷若错觉。
但她明白不是。
真的会是文渊吗——那位意图毁坏封魔阵的叛神。
虽然一开始,赤霓裳也觉得他挺可疑的,不过,在听过他的故事之後……
「无论是出於怎样的目的,这样的你,真的会忍心开启封魔阵、让那些魔界的魔物们踏毁你曾经的故乡吗?」至少,她实在是不太愿意相信。
「朱雀大人在想些什麽呢?」见赤霓裳久久不语,文渊问道。
「没什麽!」注意到自己又出神了,赤霓裳连忙摆了摆手。
「痾……是这样的,我刚刚突然想到啊!每回施展瞬移之术时,的确都耗费了大量的灵力,转移的阵术则不只是费功,也不是每处都有的……如果有一个能搬着走的转移阵术,随时带在身上备着使用的话,那可就太好了啊!」她再次努力的找话聊。
听到赤霓裳的话,文渊盯着她沉默不语了好一会儿。
「……我说了什麽奇怪的话吗?」这让她不由得感到有些紧张。
「不。」似乎是发觉一直盯着姑娘家瞧,感觉挺失礼的,文渊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了脸,「只是觉得:朱雀大人还真是和我想到一道去了。」
他伸手召出了一枚se泽清透的g玉,「这是我最近才研究出来的:能够收纳在灵石中的转移阵。这个收纳着阵术的g玉是一对的,只要注入灵力将其中的阵术打开,就能利用它移转到对应的阵术那头去了。」
「这样厉害!」虽说询问时是无意,但眼下,赤霓裳的确是对此燃起了兴趣。
她自文渊的手中接过了g玉,并且在房中找了个空旷的地方施放开来。
「还真是转移阵啊!」看着地面上的阵术,她兴奋道:「文渊大人,对应的阵术,你是设到哪里去……」
她边说边急不可待的一脚踏了进去。
须臾,只见文渊的上方,突然落下一名红衣似火的美人。
他一个闪避不及,便被重重的压倒在地。
「另一枚g玉,还放在我身上,我还没将阵术展开呢。」移开几本跌落在自己脸上的书册,文渊r0u了r0u被撞得有些发疼的脑勺,缓缓的撑起身子。
与身上那人四目交接的一瞬,他的表情愣住了。
趴倒在他身上的赤霓裳,也是如此。
她觉得好奇怪啊……出生在四灵之中最为yan冶华丽的朱雀族,她怎样好看的人没见过?
放眼整个仙灵界,也多得是b眼前这麽个相貌平凡的神官,还要好看许多的容颜。
至少,同辈的其他三位四灵族继承者们,便个个都是样貌俊俏好看的男子。
不过,究竟是为什麽、为什麽……
为什麽,看着这麽一个样貌平凡的家伙,她竟会讶异的迟迟移不开眼呢?
白珩觉得很苦恼。
说是要稍加试探那些叛神的可能人选,不过对此,他实在是完全不在行。
对他而言,这世上大部分的问题,都是可以靠打一架解决的——如果一架还不成的话,就两架。
「啊……真不知道那条龙哪来那麽多复杂的想法,他真的还是只灵兽吗?」他有些烦躁的耙了耙雪白的短发。
就在这个时候,他见到了前方熙熙攘攘的经过了一群神将。
当中最高大魁梧的那一名,唤作明武大君,是在人间有着广大信仰的高阶武神。
他记得其在这天庭的资历,也算是相当深的了……
「呦,这不是白虎族的白珩大人吗?」见到白珩,明武大君乐呵呵的走上前来,「当真是稀客啊!前次在天庭开会见到你的那时,我还吓了一跳呢!都长得这麽大啦?记得从前见到你时,还是团毛茸茸的小家伙呢!」
白珩:「……」
他讨厌这家伙一副邻家长辈的作态。
太可疑。明明平时也没什麽交情,却这样突然热络的套近乎……这个叫作明武大君的神将,实在是太可疑了。
没准封魔阵的那些事儿,便是他ga0出来的。白珩记得他是相当在意自己在人间的香火信仰的,不时的还会跟身边的同僚们攀b一下。
没准他把人间弄得乱七八糟,便是为了藉机和信徒们多讹几顶轿子呢!
「……白珩大人难得来一趟,待会一起去喝一杯啊!」没察觉到对面青年对自己的不满,明武大君仍是那样乐呵呵的笑着。
但见白珩突然就提起了身後的刀刃,直指向前……
「和我打一场吧!」白珩气势腾腾的说道,锐利刀锋的前端,直指着略微错愕的明武大君。
在脑袋普遍一根筋的白虎族中,他那威武强大的父亲——现任的族长大人,可以算是个异数。
ai好人间诗词歌赋的他,曾经说过这麽颇富哲理的一番话……
「吾儿啊,所谓的武之道,其实即为心之道,是通往内心的道路啊——在豁出一切b拼的过程中,是最能看出一个人的心x的。」
那时的白珩,还是一只只会嘎嘎叫的小虎崽,哪里听得懂这些道不道的?
不过,最重要的重点,他是抓到了。
白珩:「总之,碰到什麽想不透的问题,打一架试试就是了吧!」
嗯……
若是他那身在裂魄大漠的父亲,得知自家儿子对於自己那句至理名言,这些年来一直都是这麽解读的,恐怕会因此而吐出三升老血。
「哈哈!你小子不简单啊。」明武大君一面爽朗的大笑着,一面重重的拍了下白珩的背脊。其力道之浑厚有力,若换作是那些文弱的文神,肯定早就教他打扁在地了。
不过,白珩可和文弱完全扯不上边。
稍早之前,他才与明武大君在这座武斗场上b试了一场。眼下,武斗场被方才的打斗搅得一片狼藉不讲,两位暴力的仙灵,还差点把一旁的一座殿阁也给拆了。
「有道是英雄出少年啊……白珩贤侄,有空多多上天庭来,咱们也好时常b试一番啊!」明武大君心情愉快的和白珩套近乎。
只不过是一场架的时间,他便顺口把对方的称呼方式给改了。
由此看来,白珩的确是成功的走上了通往其内心的道路。只不过……
谁taade是你的贤侄——白珩费了很大的劲,才没让自己马上和对方开启第二场b试。
而不只是明武大君,方才在一旁围观的神将们,也纷纷被两人jg彩的打斗给影响,感到了武魂燃烧的跃跃yu试。
武神甲:「虎父无犬子,与白虎族长相b,白珩大人的表现可谓丝毫不逊se!」
武神乙:「白珩大人的身手确实了得,若有机会,也请与在下b试一场……」
一群武神们就这麽吵吵嚷嚷的呼拥着白珩,往举办晚宴的大殿走去。
「走!待会可得好好喝一杯啊!」
白珩表示: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他还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谁能想到,在人间颇为孤僻独行的他,竟然就这麽在无心cha柳的情况下,在天界刷了一波武神们的好感度。
宽广的大殿之内,乐音缈缈,空气之中,弥漫着仙酒的芳香。
虽说天界中大部分的仙神们,大多都是已经过了辟谷期的道行,这些酒水食物,於他们而言其实已无太大的必要,不过口腹之yu,乃最为原始的人之大yu也!这样的乐趣,使得大部分的仙神自人类飞升後,始终没能戒除掉。
反正,即便吃了对身t无甚帮助,也可让心情舒爽嘛!这些摆放在桌席上的,无一不是让人嚐过便难忘的佳肴,特别是那以特殊仙木酿造而成的仙酒,饮起来的滋味,更是一绝。
在入座以前,青涟等四只灵兽再度聚首在无人的一角,窃窃私语了一番。
他们彼此交换着方才试探而来的消息,结果……还真是有些一言难尽。
在不能透露出「阵法逆行」等关键讯息的情况下,要试探出什麽明确的结果,实在是太困难了!他们也不能一抓到谁就逮着问「嘿,你是不是想杀了我?」亦或者是「请问你有毁灭人间界的兴趣吗?」
所谓的谋略计策啊……实在是太困难了——这回,四只灵兽不由得同时想道。
「我还是觉得那个明武大君挺可疑的。」微蹙着眉头,白珩沉y道。
方才来到大殿时,那麽热络的g着他的肩膀,往他的背上拍打了一路,说不定就是想藉机拍si他。
犹这麽说着,突然,他感觉到背上又是重重的一掌。
明武大君:「嘿,白珩贤侄,你怎麽躲在这啦?赶紧跟我去喝一杯!今日,你可是主角呢!」
闻言,白珩之外的三人都不由得感到有些愣愣。
他们怎麽都不知道:白珩是何时冒出这麽一个亲戚啦?
见状,白珩回以他们一个「看吧!我就说这家伙很可疑吧?」的眼神。
「诸位四灵族的大人们也别聚在这儿了,今日的这场宴会,可是特意为你们而办的呢。」见青涟等三人仍杵着不动,明武大君说道。
正如明武大君所说,今日的这场晚宴,是天界专程为了青涟等人所准备的——为了庆祝他们成功找出了蔚河镇空城的真相。
青涟可不觉得这事有什麽好庆祝的。
毕竟那消失的八千条生命,是再也回不来了。
天界大概也是想藉由此等盛事,稍微洗去那些恼人的悲伤哀痛——无论是人类,还是天界的这些仙灵们,在面对那些过於沉重、难以直视的真实时,有时候真的挺喜欢自欺欺人的。
在他们尚在谈话的当下,大殿中又陆陆续续的涌入了多名仙神。天界的高阶仙灵们,今晚几乎全都聚在这了。
那麽,那位可能的叛神,也会在这之中吗?青涟下意识的打量着大殿之中的众神……
「诸位,快请就座吧!晚宴就要开始了。」如同往常一般,作为天界大部分活动的策划召集人,太白金星站在殿堂正前方,为今晚的宴会做一个开场。
……青涟总觉得,今晚的太白金星,看起来似乎和以往有些不太一样。
依据先前几次见面的经验,太白金星给青涟的感觉,就像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脸上总是挂着慈蔼温和的笑容,不过此时的他却是……
虽然嘴里说着对青涟等人的溢美之词,不过此时的太白金星,却是面貌平板、一脸严肃。
与宴会的欢腾气氛形成了鲜明对b。
不过换个角度想一想:在近日封魔阵阵心那些糟心的事情之下,或许他这样的态度才算正常吧!
那些乐呵呵的仙灵们,实在是太没有危机意识了。
「……那麽,便请各位好好享用吧!」为今晚的活动开了个头之後,太白金星并没有留下来与众仙灵恣饮狂欢。
他穿过一道门廊,往殿堂後方走去。
一场浮华的盛宴,就这麽拉开了序幕。
身为这场宴会的主角,青涟等人身边很快就聚集了一群仙灵。他们大多没到过魔界,对於魔界的那些凶险之物,大多只是只闻其名、未见其貌,并且充满着好奇。
得知青涟等人此行竟然屠杀了两只上古四凶,他们无不兴奋的追问着细节……
等到青涟回过神来时,他发现自己已经和其他三名同伴走散了。
「青涟大人,魔界里的那些植物,长得是不是都特别可怕啊?」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青涟的身边已经围了一群小花仙。
大概是先天属x使然,这群由草木所化的仙子,对出身青龙族的他,是特别有亲切感。
再加上,俊俏的公子总是会特别得到姑娘家的青睐——这位年轻的青龙族少主,相貌真是美好极了。
然而,此时的青涟,实在是没有什麽聊天的闲心,也无暇去顾及花仙们言行中所表现出的ai慕,及眼中传递出的「夸我、夸我」讯息。
「不会,其实大部分还是挺好看的。」对於方才的问题,他纯粹就事论事的答道。
其实吧!即便是闇魔藤那种在常人眼里看来,实在是有些丑不拉叽的植物,对他而言,也是挺可ai的。
但这样一视同仁的回答,注定是要让这群可ai的花仙们失望了。
甚者,有几位较为心高气傲的,还隐隐为这样的回答而感到不悦。
对此,青涟却像是毫无所察。
花仙们身上传来的各se花香、殿堂之上的乐音缈缈、香甜的仙酒气息及仙神们的热闹喧哗……周遭的一切,无不让他感到心烦意乱。
或许是因为才刚见过那些被埋在魔界土里的,无辜生灵逝去的模样,对他而言,眼前这幅浮华绚丽的景像,看起来就像是场光怪陆离的荒谬戏码。
「不好意思,我稍微离开一下。」带了点焦急的,青涟从热情的花仙们中脱身。
或许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头昏沉得有些难受。
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想要找个僻静点的地方歇息,一个没注意,便和某道人影迎面撞上了。
「抱歉。」眼前的这位仙神,身高只到他的腰部而已——是先前来传令的那位仙童。
不同於以往那冷静淡然的模样,此时的仙童,不知为何的看起来有些慌张。
但见他匆匆地往青涟的手里塞了个东西後,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去。
「喂,你怎麽……」青涟还想问些什麽,却见那仙童踏着凌乱的脚步,很快就消失在热闹的宴会之中。
待仙童离去後,青涟开始打量着其方才塞给自己的东西。
「这个是……」仙童留下给他的,是枚棱角分明的墨黑se灵石。
青涟总觉得这东西看起来有些眼熟……
「啊!对了。」青涟猛然想起:第一次前去给他与墨弦夜传令时,仙童用的便是这种灵石。
他犹记得,当时的仙童对灵石注入了灵力後,灵石里头随即就飘散出了那则仙令。
青涟突然有了个想法。
他找了个无人注意的地方,试着像先前见到仙童所做的那般,对灵石注入了灵力……
半晌,一缕墨se轻烟从灵石中缓缓飘散而出。然而这回,凝在面前虚空中的,只有短短一个字。
——逃。
逃?……逃避什麽?又是要逃去哪?
还有,这则讯息真的是要留给他的吗?若是,又为何人所留?目的为何?
无数的疑惑,一一涌上心头。
青涟往不远处的宴会场上望去——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这里的异状,那些仙神们仍在愉快的把酒言欢着。
思及方才自灵石中所浮现的内容,眼下欢乐的气氛,便莫名的添上了几分可疑。
青涟记得墨弦夜曾与自己说过:无论是他、白珩还是赤霓裳,都相信着自己的决定。
但是自己呢?
在这个同伴们皆不在身旁、情况危急的当下,诸位仙神,他究竟能相信哪一位?
「我…不能随意妄下决策,墨弦夜他们……」在不明白那则讯息是何用意的情况下,青涟实在是举步维艰。
那则讯息会是某位想要帮助他的仙神所留下的吗?为了帮助他逃离某种劫难……亦或者,这根本就是那位叛神为他设下的陷阱?
再者,讯息的内容实在是太过简短,真要逃,也不知该逃到哪里去。
最稳妥的情况,或许是与同伴们会合再行决定,不过他并不确定,眼下是否还有那样的余裕。
「没太多时间考虑了,真要有什麽即将迫近的危险的话……」
混乱之中,青涟找到了一线可能x。
在这天庭之中,或许有一位仙神是他绝对能够信任的。
——这世间最为古老的仙神、统领着现今天界的天帝。
天帝在这世上存在已久,当年的仙魔之战是由他带领、封魔阵是由他提议所设下……就连初代的上古四灵们,都是在他的见证之下诞生的。
对於这位素未谋面的高贵神只,青涟却奇怪的,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他相信,这样的天帝,是绝对不会背叛人间与天界的。
没有犹疑太久,打定主意後,他旋即迈出了脚步。
「赶紧的,得要赶紧的找到……」年轻的青龙匆忙的离开了举办着宴会的殿堂。穿过殿堂前方的门廊,他往後头的殿阁走去。
身为这天庭最高的领导者,天帝至今却早已不多过问世事。
若有什麽旨意,大多都是由太白金星为他传达的,现在的他大多时候都待在天庭最深处的一座大殿,事实上,不只是青涟,鲜少有仙灵曾经亲眼见过他……
「到了。」抬起头,眼前的「帝君殿」看起来是那样壮观巍峨,令青涟不禁心生敬畏。
天庭里的仙神们,大多都前去参加晚宴了,此时的帝君殿周围,竟是空无一神。
情况危急,青涟也顾不得要先禀报了。他将双掌放在殿阁厚重的门扇上,将其缓缓的向前推开……
门扉开启,映入眼帘的的景象,令青涟大吃一惊。
吃惊的原因,并非是因为殿上的天帝看起来多麽地凶悍有威严。
——事实上,那本该坐着天界最高神的、大殿最深处的那张座椅上,此时却是空无一神。
不只座椅是空的,就连大殿两侧的g0ng灯,都没有燃上灯火。
在这没有黑夜的天界,与殿外的明亮相b,此时光线昏暗的大殿内,看起来竟是有几分异样的诡谲。
——像是好些时间没有谁使用过了。
青涟顿觉不妙。他连忙想要ch0u身而走,却听见殿门之外,突然传来了一阵由远而近的脚步声……
自脚步声紊乱的节奏,不难听出来者的慌乱。
「星君……」愣愣的,青涟看向了来者。
眼前的太白金星,披散着一头乱发,y沉的脸se,看起来哪有以往那仙风道骨的模样?
青涟感到一gu寒意笼罩了心头。
「星君,若天帝早已不在了……那麽这些年来,您所传达的,究竟为何人的旨意?」’
从探访青山城的那个任务开始……不,或许远在更早之前,这些年来,他们这些仙灵所听从的,到底是谁的命令?
像是没听到青涟的问话,太白金星迳直向前走来……
「青涟大人,你怎麽会在这里?赶紧走啊!」像是在躲避着什麽畏惧之物,他焦急地喊道。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大量翠绿的青藤,便猛地自殿门外窜入,将他的身子层层的包裹而起,并且重重扔到一旁。
踏着轻灵的步伐,身着飘逸霓裳的神nv,缓缓的步入殿中。
一身洁白的装束,使得y暗的殿阁彷佛也被添上了些许明亮。
「还好赶上了。」望着一旁被青藤包裹起的太白金星,nv夷说道。她看向仍有些不明究理的青涟,「你没事吧?宴会那儿出事了,我很担心你。」
「我没事,宴会那儿出了什麽……」见到熟悉的神nv大人,青涟连忙想要弄清楚情况。
然而,他连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问完,一gu酸软无力的感觉便突然涌入全身,使得他一个不支便跪倒在地。
除此之外,和中了混沌的封灵咒音那时一样,他发现自己的灵力似乎也完全使不出来了。
「看来,还是没能够幸免。」轻轻的叹了口气,nv夷迈步走向前,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往太白金星的方向瞥去,「有人在宴会之中动了手脚,殿堂里的那些仙灵们,此时的状况就和你一样呢。」
「怎麽、怎麽会……」众目睽睽之下,究竟是何处被动了手脚?
至於施行这些动作的人,就nv夷的意思来看,太白金星无疑是最可疑的人选,但是……
但是很快的,青涟就察觉到一个更奇怪的问题。
「nv夷大人,既然参加宴会的仙灵们都出事了,那麽为何唯独你没事呢?」
虽然没注意到其是何时离开的,不过青涟记得很清楚:今晚的这场宴会,她可没有缺席。
闻言,nv夷就像是听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一般,微微的笑着。
——温婉的面容,就如同青涟过往所熟知的一般。
「因为……那些仙酒里的醉仙木可是我下的啊!你说…我又怎麽会出事呢?」面容慈蔼的神nv这麽笑着说道。
青涟的脸上写满了无法置信的讶异。
他自认思绪算是缜密,对於事件的每个细节,都能够尽可能毫不遗漏的仔细考量。
自从怀疑天界可能出了位叛逆的仙神後,他便一直在猜着、想着……究竟会是谁?
可无论他怎麽猜、怎麽想,直到最後一刻,他愣是没想出这个出人意表的答案。
要他如何能够想像呢?这位与他最为相熟的慈蔼神nv,竟有着那些疯狂危险的念头……
「你也不必太过担心,醉仙木你也知道的吧?它并非什麽可怕的剧毒,事实上,对我们这些仙灵们而言,它甚至还能算是一种药呢!」如同以往教导青涟草木知识时一般,nv夷温柔的说道。
她俯下身,望向了跌坐在地的青涟,「适量的醉仙木掺入酒里,能有让仙灵们愉悦放松的效果,只不过……绝对不能过量就是了。」
「nv夷大人,为什麽……」青涟恨恨地说道。他试着攒了攒拳,发现情况远b遭遇混沌那时更糟。
撇开孤军奋战这一点不讲,就他目前的状况,即便化为原型,恐怕也无力朝对方挥动利爪。
方才在宴会上时,他其实并没有喝酒,可那些醉仙木的药x,竟还是透过气味进入他t内了。
「为什麽?这问题可有点不太好回答。是为什麽提议天庭举办今晚这场宴会?还是为什麽在仙酒中加入了过量的醉仙木?亦或者是……为什麽意图破坏神州大陆之上的封魔大阵呢?」
微微眯起了双眸,nv夷像是饶有兴味地问道:「青涟啊,你说…你想问的问题,究竟是哪一个呢?」
「……果真是你吗?」听nv夷承认得如此乾脆,青涟的语气之中有着一丝难掩的失落。
这下,可是连自欺欺人的余地都没有了。
「青涟,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关於事情的真相,你多少也已经料到一些了吧?只可惜…终究还是太年轻了啊!」nv夷轻轻叹了口气。
年轻,并且执拗。
——执拗到始终无法打从心里的相信,天界可能的背叛。
回首,她复又望向青涟,面上的神se是温柔依旧,「你知道吗?当年设下封魔阵时,我也有参与在其中的。」
神nvnv夷,乃天界一株古老的仙花所化。在她化型为人、并且修炼成仙後,她发现自己拥有一种能够让世间草木滋长的力量。
久而久之,她便成为了人们眼中的司农之神。
「……就和现在的你一样,我对各种形形sese的草木特别感兴趣。那时,神州大陆上的封魔阵尚未设成,要往来於三界之间,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困难,我因此而时常往来於三界,观察各种不同植物的生长。」对於那些惊天罪恶的源头,nv夷开始娓娓道来。
一切的起因,都是源於喜ai。
——一gu对草木之事最为纯粹执着的喜ai之情。
「经过好些年的察看,我发现,三界的植物中,要属魔界植物最为坚韧,无论在何处,都能够顺利地成长起来;人界的植物虽然勉强些,但只要多浇灌些灵力,即便在魔界那样的恶劣环境,也还是能够生长……」
说着自己感兴趣物事的nv夷,语气听起来相当放松愉悦。顿了会,只听她又道:「拥有强大灵力的天界植物,反倒是其中最娇弱的。我试过了许多方式,都没办法让它们成功在魔界紮根驻足。」
这让自诩拥有这世间最为强大的草木滋长之力的nv夷,感到有些挫败。
但她并没有因此而作罢。
「我想,天界植物之中,肯定有什麽特质,使得它们无法在魔界生长,只要发现了那一点,我便能够想办法予以改造……不过在那之前,我得要找出一种强壮的天界植物才行。」
为了继续进行研究,她得要先找出一种即便种於魔界,也不会马上si去的天界草木。
——她选择分出自己的一部分本t,植於魔界。
「在我的努力之下,那株分化自我本t的仙花,逐渐适应了魔界的环境,也演变出与我截然不同的特x……」
这个发现,让nv夷像个单纯的孩子一般,感到雀跃。
接下来,她仍旧继续频繁地往来於三界间、观察各种植物的日子,对她而言,那样的生活是相当的惬意且愉快的。
只可惜,这样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多久。
「神州大陆上魔物肆nve的情况是越发严重了,为此,天帝率领了一场仙魔大战,并且於战後提议设下一座封魔阵,用以阻挡魔界大魔的入侵。」
封魔阵一旦设下後,不光能挡下来自魔界的大魔,连带的也让她日後要往返两界变得不是那麽容易了。
对此,nv夷虽然隐约感到有些失落,却也没有多想。
她向来就是挺随遇而安的x子。
然而,有一件事情,却是她在设阵时怎麽也没想到的……
封魔阵是座会筛选通过者的阵术,会被它挡下的,大抵为饕餮、穷奇、混沌、檮杌等四凶,及与之相似层级的凶悍魔物。
当中,便包含了那株当年她在魔界所栽下的,历经多年,早已变得不仙不魔的天界之花。
「封魔阵设下後,我在天界作为掌管人间农稼生长的司农之神,过了好些年忙碌安稳的日子,几乎都要忘了那株因为当年一时心血来cha0,手植於魔界的仙花……一直到约莫两百年前,那株仙花,似乎有了自己的灵识。」
当草木有了灵识之後,也就开始有感觉、会思考,而身为与其一t双生的个t,nv夷能够感应到那株来自遥远魔界的仙花所想。
「好痛苦。」nv夷感同身受般的沉下了脸se,「我感觉到那株魔界的仙花——或者说是与我一t双生的手足,这麽对我说着。」
因为t质特殊,除非离开魔界去别处生长,否则那株仙花即便有了化人的能力,似乎也无法远离本t所在的,魔界中一处四属灵力汇聚之地。
然而,拥有不逊於上古四凶的强大力量的他,却注定会被拦阻在封魔阵之外。
在种种条件限制之下,那株仙花的立场尴尬,就这麽成为了一名进退不得的囚徒。
「我那个弟弟,真的好可怜啊!身为天界之花的他,本该沐浴在这天界明亮的光华之中,并且得以见识人间日月星辰的起落……可就因为我的一时兴起,竟让他被困在那魔界暗无天日的毒瘴之下了。」nv夷的面容哀痛,「所以我想,我得要帮帮他才行。」
首先,就着对封魔阵结构的了解,nv夷想试着在阵上撕扯出一道裂口——她让弟弟想办法先将一只魔界四凶送过来,若那只凶兽能够平安无事的通过阵术,那麽力量与之相当的他,之後或许也能依照同样的方式过来了。
「那只魔界的凶兽,当真是野蛮得很。」忆起当时的情况,nv夷面容冷沉,「虽然因为魔界以强者为尊的关系,认我弟弟为主,可对於与弟弟一t双生的我,却是丝毫不留情面。」
「它吃了我当时的座骑凤凰,一个不注意,差点就要把我也给吃了。」
这便是当年青涟与墨弦夜他们发现那只饕餮时,它的肚子里已装了一只凤凰的原因。
而之後,此事之所以没在众仙灵间广泛流传,大概也是出自於nv夷的手笔。
总之,依据试验的结果,证实要暂时让一只强大的魔物通过阵术,这个蛮力破坏的方式确实是可行的。
不过在饕餮事件後,天界的仙神们对阵术进行了补强,同样的方式,却是再行不通了。
说是弄巧成拙或许也不为过。
「所以我又想到了:若是透过阵法逆行的方式呢?」nv夷说:「这个方法虽然较为缓慢,却也不易被发现。」
就理论上来说,理应是可行的。长年下来,逆行的阵术理当会逐渐转变为一座连接两界的转移阵。
可问题是:实在是太慢了。
她那可怜的弟弟可等不了那麽久。
「逆行的阵术运行了这麽些年,才看出了点成效,在一次动荡之後,吞噬了阵心附近的八千生灵……不过再这麽下去,天界的仙神们恐怕也要发现阵术的不寻常了。」
「於是我想出了一个方法,或许能够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问题。」nv夷笑道。
她走到青涟面前蹲下,与其平视着,「现今之封魔阵四方阵眼,乃是由上古四灵所镇守,其阵术的构成,也与四灵之力有着莫大的g系——若是能以四灵血裔之血r0u浇灌,我那可怜的弟弟,兴许便能脱离阵术的束缚了。」
「你……」青涟骇然。
原来先前那个探查蔚河镇的任务,目的真的是要让他们全都si在魔界里……为了提供浇灌的养料?
但见nv夷的神se平静,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说的是什麽悚然的事情。
就不知那片屍油果树林,和她又有多大的g系……
站起身,她姿态惬意的在殿里踱着步,与此同时,右掌之上亦缓缓地化出一把由绿叶所构成的利刃。
「现今的青龙族,由当年的初代青龙所留传下来的血裔中呢,你的父亲力量太过强大了,而且身负守阵之任的他,恐怕也无法轻易离开自己的领地;至於你的妹妹青漪,又稍嫌有些火侯不足……」她俯身望向青涟,「所以青涟,你是最适合的对象了。」
「虽然有些委屈你了,不过青涟,我知道你一直是个听话的好孩子,所以最後一次了……就再帮帮我这个忙,好吗?」她语气恳切的说道。翠绿的叶刃,在昏暗中闪耀着锐利的光芒。
疯了、疯了、疯了……
谁能想到,眼前这位仙神,在柔美的外表之下,内里却早已腐烂出一片骇人的癫狂?
所以先前他的推论,几乎是完全不管用的。
现在的nv夷,早已无法以常理而论——她根本全然不在意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恰当与否,或许也压根没想过,之後该如何收场。
现在的她,只是偏执的注视着眼前的目的而已。
青涟痛恨自己怎麽没有早点察觉到这一点呢?
他怎麽也没想到,因为一时的疏忽,自己今日竟然就要这麽命丧於此……
此刻空气里的沉默,就像是一把利刃,一点一点的凌迟着他的心绪……突然,他黯然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讶异。
他下意识的望向不远处空荡荡的帝座。
「看在你我这麽多年的交情上,最後的这一刻,你有什麽想说的话便对我说吧!若有什麽遗愿,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会尽可能为你实现的。」没注意到青涟异样的神se,nv夷仍像是名慈蔼的长辈,柔声说道。
她见到低垂着面容的青涟,似乎低声的说了句什麽……
「你说什麽呢?」为了想要听清,她又倾身凑近了些。
x口之处却在这时传来一阵剧痛——nv夷不可置信的低头望向自己的x口:在那之上,一束金丝自後方穿透而出。
「金丝…nv萝……你是怎麽?」须臾,更多的金丝自後方包覆在她的身上,在其素淡的衣se缀上丝丝亮芒。
「nv夷大人,从小到大,有关那些仙界草木的知识,大多都是您教我的,对我而言,您就像是我师长一般的存在。」
青涟伸出一指,缠绕起一根自nv夷後方蔓延而来的金丝,「这也是您教我的吧!金丝nv萝,种於园中时需特别谨慎,因为一个不注意,它便会x1附在一旁的草木之上……」
「彼衰其长,至si方休。」
「啊……青涟,你的确是我所教过的最好学生。」nv夷苦笑,丝丝红血,自她的唇边溢出,「可为什麽到了最後……却是这麽不听话呢?」
因为打从心底的敬ai着nv夷,所以在其面前,青涟向来是乖巧顺从的。
——这是他一生中仅此一次的忤逆。
如蚁附羶般,大量的金丝nv萝爬覆上nv夷的身子。散发着耀眼金芒的身躯,就像人间那些虔诚的信徒们,为她打造而成的庄严金身。
不一会,金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朵被金丝所缠绕,花瓣如寒冰般晶莹透明的高贵仙花。
或许,许多事物的终点,都会以某种方式,与它的连接。
——纵使这麽多年的历练,早已使这位温婉的仙神不复初心,可她最原始的姿态,仍旧是如同当年於天界初绽时,那样高贵而美丽。
……
青涟不经意地想起了,多年前,第一次在天庭里见到nv夷时的情形。
那时的他,随着有事要与天界交办的父亲一道来到天庭。在父亲与那些仙神们交办正事的同时,他便独自一人到天庭各处晃悠着。
他无意间来到了一座园子——一座生满着各se天界花朵的美丽庭院。
「哇……」眼前繁丽的景象,可以说是让年幼的青涟大开眼界。半晌,他在繁花盛开的庭院中,见到了此处的主人——神nvnv夷。
「你是哪座殿阁的小仙童呢?怎麽从来没见过你?」见到一路晃悠到这儿的青涟,温柔的神nv问道。
「我是青龙族的青涟,今日是随父亲一起过来的……」神nv温柔的态度,有效的消除了年幼青龙的紧张。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请问我可以在这里看看吗?」
「当然可以。」nv夷说。在青涟的记忆之中,她一直是那样温婉柔和的模样。
而後,在nv夷的说明下,青涟得知了她的身份:司掌人间庄稼的神nvnv夷。
她说:这处天界庭园,平时都是由她负责打理的。
青涟到的时候,她正在准备移植一丛样貌像是一团金丝的天界植物。
「啊……」一个不注意,她被一根金丝紮破了手指。虽然很快就将手ch0u离了,指腹还是很快就变得苍白无血se。
「nv夷大人,您为什麽要亲自做这些呢?这样的琐碎之事,总可以吩咐侍从、或者使用一些方便的术法吧?」见状,青涟有些不解的问道。
「有时候,这是一种心意的问题。」nv夷答:「即便是还没化jg的植物,也是有意识的,你待它好,它便会知道。」
望着青涟,她笑道:「特别是像你这样施展召木之术的木属灵兽,便更要记住了——平常对这些草木们好些,必要时,它们肯定会回报你的。」
……
青涟没有辜负nv夷的期望,用心的记下了其这些年来教给自己的一切。
而此时此刻,nv夷正用自己的si,将最後一件重要的事情教给他。
——那些最深不可测的,人心险恶。
难道nv夷这些年来对他慈ai的谆谆教诲,及长久以来对人间农民的尽心守护,全部都是假的吗?
其实倒也未必。
青涟:「只不过你最ai的,终究是那多年前遗忘在魔界的半身罢了!」
为此,她可以毫不在意的以自己等一g灵兽的血r0u作祭奠,甚或是造ren间万千生灵逝去,亦在所不惜。
身为施术者的nv夷si後,一旁困住太白金星的青藤也解开了。
b起方才在殿门前所见,他的模样看起来是更加狼狈了。
见状,青涟连忙走上前去拉了他一把,「星君,那则藏在灵石里的讯息,是您让仙童给我送来的吧?」
太白金星点点头。
据他所说:在宴会开始之前,他曾经去查看过那些仙酒,发现其中醉仙木下的量,是大有问题。
「我前去询问nv夷大人其中是否出了什麽差错,结果却……唉!」
不光是青涟,神nvnv夷的背叛,是令谁都始料未及的。
为了避免计谋曝光,nv夷以青藤为笼将太白金星给困了起来。
今晚在殿堂上所见的那一位,约莫只是nv夷以仙果幻化出的一具傀儡。
在力量受制的情况下,太白金星只能勉力分出一部分灵识,化作一名仙童,前去向青涟传递消息。
倒不是他吝惜笔墨,只是他仅存的力量,也只够留下那麽一个字了。
「我想,这世间能够化解那醉仙木药x的,恐怕也只有现今青龙族的族长大人了吧!我本想着只有你逃出去也好,至少能藉机向外处传递消息……」
只可惜,青涟并没能读懂他的意思。
说到这里,青涟又想起了一事。
「星君,方才我被醉仙木药x所困时,曾经听到脑海中传来了一道陌生的嗓音,在那之後,我身上被封的灵力便突然恢复了……您可知道这是为何?」他问,下意识的望向了空虚的帝座。
那个陌生的嗓音,是道浑厚威严的男声。
说来也奇怪,明明是初次听见,青涟却觉得那声音的主人带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让他不由得的想要亲近。
「星君,有关这帝君殿,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闻言,太白金星露出一副yu言又止,想是想解释、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的模样。
「由我来说明吧!」方才听过的那道男声,忽地又自身後传来。
青涟循声望去,见到浮於帝座之上的一抹微光。
「……天帝?」青涟以眼神向太白金星询问。
太白金星点点头。
「年轻的青龙啊!初次见面,不过很遗憾,现在的我,只能以这副模样和你见面了。」那个据说是天帝的光团说道。
「……为什麽呢?」青涟不解。
「只能说,也该是时候了吧!」天帝的语气,有种释然般的豁达。
在机缘巧合之下,世间万物皆有可能产生灵识,进而学会思考、化出实型。
身为当今世上最为古老的上古先神,天帝便是由一抹於神州大陆的灵识所化。
对仙神们而言,他是统治天界的最高神;对人间的万千生灵而言,他同时也是他们脚底这片令他们得以生存的土地。
正是因为如此,身为神州大陆上万千生灵的一员,青涟才会没来由的对他感到亲近。
「……我存在於这世上的时间,实在是太久太久啦!我记得这世上第一只青龙的模样;感觉过第一只白虎於大地上奔跑而过的步伐;听过第一只朱雀发出的鸣叫;也曾对第一只玄武初次泅水的喜悦,感同身受。」
「你叫做青涟是吧?说起来,你和你那初代的先祖,长得可真像呢!」天帝的嗓音之中有着笑意。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继续照看我所锺ai的生灵们……不过就像人间万千生灵的生命会有极限,我们这些天界的仙神们,其实也是如此。」
历经了亘久的岁月,这位最为古老的上古先神,终於也要随着时间的流逝消散了——事实上,对他而言,这更像是回归至他所诞生的大地、寂静沉眠。
这些年来,他的力量是越来越微弱了,甚至还会断断续续的陷入昏睡,最终,甚至还失去了实t,只能以这样光团的形态,偶尔出现。
然而,现今的天界,早已不如天庭初设时那样单纯了。诸多由人类飞升、及灵兽jg怪们修练而成的仙神,虽是站在同一个立场,却也各有各的心思。
他们需要一个统领、一个作为绝对依归的最高神,以保持天界运作的平稳。
因此,天帝选择太白金星作为特使,负责传达自己的旨意——事实上,真正的他,早已无法统领现今的天界众神。
「……方才为你解去醉仙木的药x,已是我能为这世间万千生灵所做的,最後一件事了,从今往後的路,便要靠你们自己继续走下去了啊……」
如同以往一般,随着声音的淡去,光团再一次杳然无迹。
但是青涟知道:从今往後,这位灵兽们所敬崇的天帝,应当是再也不会出现了。
为了解去醉仙木的药x,青涟前去幽禁之森搬了救兵。
暂且隐去天帝消逝的事情不谈,太白金星则前去和众仙灵说明了今晚这场意外的缘由。
得知地位崇高的温婉神nv竟然有了反叛之心,众仙灵皆感到相当讶异,特别是那些受过其照料的花仙们,心情更是感到复杂不已。
在青龙族长的帮助之下,众仙灵身上的醉仙木药x很快就被化解了。他们纷纷提起jg神收拾这场宴会的残局——一场本用以洗去一出悲剧的盛宴,到头来却成了另一出悲剧。
待事情都告一个段落後,不必父亲催促,青涟便走到了他面前。
「呐,青龙族长跟青涟长得好像啊!长得可好看了。」殿阁的长廊边,赤霓裳躲在角落看着不远处的一对父子,轻声说道。
在她身後,是同样对青涟感到担心的墨弦夜和白珩。
「咱们还是别待在这,先到一旁去等吧!」墨弦夜知道,青涟的父亲对他很严格。
眼下这个架势…想必是又要一顿训话了。
正如赤霓裳所言,青龙族长是位与青涟风格相似、气质却更为成熟的俊美男子。
一头乌黑的长发不似青涟部分束起,而是整齐的披泄在身後,看起来有种世外高人的潇洒。
然而这位高人,现在的脸se可真是不怎麽好看。
「……身为一只青龙,却察觉不出醉仙木气息的异常,你啊!还差得远呢!」
「是,多谢父亲的教诲,孩儿会继续努力jg进的。」青涟就像个小孩一般,低着头乖乖的受训着。
看着眼前顺从乖巧的儿子,青龙族长轻轻叹了口气。
「你啊!别把什麽事都憋在心里。」他有些无奈的说道。伸出手,他轻轻拍了拍青涟的肩膀,「无论如何,这回的事情,真是辛苦你了。」
似乎是很讶异父亲会突然有此一言,青涟有了一瞬的呆愣。他抬起头,却见到那高大的身影,已经准备往南天门的方向走去。
「窝在那里的玄武家小子!」离去之前,他突然回头朝墨弦夜等人所躲藏的墙角处喊道。
「是!」见自身行踪曝了光,墨弦夜只得老老实实的站了出来。
不知怎麽的,同样都是冷静淡漠的x子,他并不会害怕碧荃夫人,面对青涟这位威严的父亲时,却总是感到挺紧张的。
墨弦夜想着:自己是不是也应该跟青涟一样,乖乖的走上前去报到呢……
「接下来的事情,可就交给你啦!」却见青龙族长只是留下了这麽一句话。
如同来时一般,他再次匆匆离去。
「是,请包在我身上吧!」墨弦夜下意识的便应声喊道。
……回过神来,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应了些什麽了。
然而眼下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情。
「青涟……」他走到了年轻的青龙族少主身旁,「你还好吗?」试探x的,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其实墨弦夜也很清楚:现在青涟的状况,是绝对不可能好的。
他知道nv夷之於他的意义重大。
不过他嘴笨,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麽来安慰青涟……
「曾经的我,认为nv夷大人是除了我母亲之外,这世间最美丽的nv子。」青涟也没多说什麽,只是轻轻的说了这麽一句。
事实上,在众位nvx仙灵之中,nv夷的长相并不算是特别出挑的。
至少就墨弦夜看来,赤霓裳长得就b她好看多了。
不过这也可以说明,对青涟而言,nv夷的存在的确是相当特别的。
「那麽在你看来,这世间最好看的男子是谁呢?」一方面是为了转移青涟的注意力,一方面也是由衷的感到好奇,墨弦夜突地问道。
他想了会儿後,又补充了一句:「啊,对了,你爹不能算。如果你爹不算的话,这世间第二好看的男子是谁?」
他想,若照亲疏程度排序,这第二位怎麽样也得轮到自己吧?
因而眼中充满着期待。
闻言,青涟不由得愣了会,「要说到这世间第二好看的男子嘛……」他说,语尾带了点g人的轻挑。
「嗯。」双眼放光。
「这世间第二好看的男子,自然便非我莫属了。」青涟凑近墨弦夜的脸旁说道,脸上带着g人至极的笑容。
「你怎麽这样啊……」太不够意思了。墨弦夜的表情有些失望。
墨弦夜:「要说到这世间最好看的男子,我可是把你排在第一位,b我爹还前面呢!」
青涟:「你不也都这麽说了吗……」
看着一路笑闹离去的两人,不远处的白珩及赤霓裳不觉对望了一眼。
赤霓裳:「我想……这里应该是没我俩什麽事了?」
白珩:「嗯,回家睡觉去吧!」
……
聊着聊着,待走到南天门前时,墨弦夜才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所以你爹刚刚到底是要我做什麽啊?」方才,他什麽也不清楚,就糊里糊涂的给应了。
青涟:「没什麽。」
没什麽?
难道青龙族长方才特地将他叫住,就纯粹只是想跟他打个招呼不成?
墨弦夜疑惑了。
一会,只听青涟又这麽说道……
「因为他知道:即便你只是傻愣在那、不特意做什麽,仅仅是如此……也足以让我打起jg神了。」他说,面上温柔的表情,令人如沐三月的春风。
墨弦夜并不觉得自己有那麽厉害。
不过,若青涟是那麽认为的话,那他想要就这麽一直、一直的陪伴着他。
想要沉浸在这阵温煦的春风里。
在这世上,既存在着失去的悲痛,便会有新生降临的喜悦。
经过一番努力之後,墨黎嫣不负众望,产下了一颗浑圆饱满的玄武蛋。
这颗蛋的大小,可b承装着墨弦夜的那颗还要大得多了,足见生产时的艰辛。
「真期待啊……不知道什麽时候才能够孵出来。」墨弦夜轻轻的戳了戳安放在床架上的玄武蛋。他望向一旁的青涟,问:「呐,当哥哥是个怎麽样的感觉?」
「不知道。」青涟回答得很乾脆。
「怎麽会不知道呢…你不是有个妹妹吗?」对於青涟的回答,墨弦夜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漪漪她挺的,平时在族里,我们大多是各忙各的,没有太频繁的来往。b起她出生前,我并没有感到太大的不同。」青涟坦然道。
事实上,也不能说他们家族关系过於冷漠。
只能说对这些力量强大的灵兽们而言,亲族间的联系,本就普遍没有人类那样的紧密。
同一家的尚且都如此了……所以赤霓裳才会觉得:青涟与墨弦夜之间的亲密情感,可谓相当奇葩。
「这样啊。」墨弦夜点点头。他复又看向了床架上的玄武蛋,「不过我还是觉得,若身旁没有个伴陪着,还真是挺寂寞的。」
他不禁思忖着:能不能效仿他与青涟那时那样,找个灵兽蛋在旁边摆着……
正当他想着,能不能据此向青龙族或朱雀族提出建议时,房门外又是金光一闪。
第三次碰到这天界传令,青涟与墨弦夜对太白金星那突然就冒出来的仙童,已经见怪不怪了。
因为先前在晚宴上的变故,青涟才偶然得知:这位传令仙童,竟是由太白金星的部分灵识所化,其在忠诚的承接命令的同时,却也有着自己的意志。
只能说那些高阶仙神们会玩的花样可真不少。
「墨弦夜大人,不知您近日是否安好?」仙童恭敬的问候道。他又望向一旁的青涟,「青涟大人,方才在幽禁之森里没见到您,我就猜到您肯定也是在这了。」
对於这老是混在一起的一龙一gui,仙童亦是早已见怪不怪了。
传达的仙令,是先前早料到应该会有的一件。
——前去封魔阵的阵心处,协助仙神们一道查看阵法逆行的状况。
距离先前的那场晚宴後几日,青涟与墨弦夜又再次见到了四灵中的另外两位伙伴。
「好久不见啦!听说黎嫣夫人平安生产了?」见到墨弦夜,赤霓裳关心的上前问候道。
「是的,母亲和蛋的情况都相当安好。」见到赤霓裳,墨弦夜不由得又想了方才的那个灵兽同巢计划,「对了,在你们族里,可有什麽刚诞下不久的朱雀蛋吗?」
赤霓裳:「?」
还没等赤霓裳弄清楚,墨弦夜究竟想要朱雀蛋去做些什麽,便见负责查看封魔阵的神官们,已经到齐了。
文渊:「好了,诸位大人,现在就请你们好好感应下阵术周遭的灵力流动吧!」
众仙灵们,眼下正站在先前青涟等人曾到访过的,那个位於蔚河镇边界的校场。
但见以文渊为首的几位神官,正朝着地面上的阵术注入灵力,使它显现出来。
这回,有了几位对四属之力相当敏锐的灵兽协助,文渊很快就看出个所以然了。
「照这麽看来,果真是阵法逆行没错,不过……」文渊手持狼毫在一卷书册上写些什麽,模样看起来相当苦恼。
赤霓裳:「不过什麽呢?」
「不过,若是因为nv夷大人施计,才导致了阵法逆行,那麽在她si後,这阵法逆行的状况,也应该要逐渐恢复才是……」文渊的面se一沉,「可眼下,它非但没有任何恢复的迹象,反倒是继续在扩大呢。」
赤霓裳:「咦?」
闻言,一旁的白珩也有些焦躁了,「你是说,这阵术还有可能再继续吞人吗?」
「是的。」文渊说道:「若就这麽放任不管,的确是有这个可能x。」
「我去他……」一脸不爽的白珩独自踱到一旁骂脏话去了。
青涟:「文渊大人,你可知道会是何种原因,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我想了想,眼下最大的可能x也只有一个了。」文渊望向青涟,「青龙大人,你可记得nv夷大人曾说过:她在魔界里有个力量不亚於四凶的手足?」
青涟点点头。
正是因为nv夷想要自封魔阵的封印中释放那位手足,才会导致後续的种种事件。
沉y了一会,文渊又道:「我怀疑,正是他利用了魔界那儿与阵术的连结,继续影响着阵法运行。」
听到这里,赤霓裳也想起了,有关其先前对阵术的相关说明。
想必那便是封魔阵的另一个「面」了。
白珩正好也在此时踱了回来,「说这麽多做啥呢?直接说说该如何解决吧!」
「真要说起来,要阻止的方式也挺简单。」文渊两手一摊,「找个人去魔界,把那株影响阵法运行的魔花给铲了,如此一来,阵术自然便会恢复了。」
闻言,白珩的神se也不禁平复了下来。
对他而言,能靠武力解决的事情,都算是小事情。
铲除破坏封魔阵的魔物这等大事,自然是不能等闲视之了。
得知了这个状况以後,天界那儿派了十几名神将前来,做为远征魔界的军队。
穿界的术法甚为耗费灵力,所以并不是派越多人手过去越好。
这十几名神将看上去或许不多,可都是修为相当高的高阶武神。
然而在这之中,有一个特别突兀的身影……
「你也要跟着过去吗?你看起来可不像是他们那一挂的啊!」赤霓裳望向了夹在众多身着铠甲的武神们之间,一袭文官装束的文渊。
「若真是那魔花导致了阵法逆行,那麽我可得过去那魔界与阵术的连结处好好看看才行。」对一名专司阵术研究的神官而言,这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我虽不如诸位神将大人们那样武勇,可身为一介仙神,多少还是有些自保方式的。」见赤霓裳似乎仍有异议,他又补充了一句。
「这麽说来也是。」赤霓裳了然的点点头,「况且,真要有什麽事,也还有我保护你呢!」只听她爽快的说道。
闻言,文渊的神se有了一瞬的呆愣。
保护吗……无论是身为人类时,抑或是飞升成仙神後,他还是头一遭听到,有人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如此一来,便先多谢朱雀大人了。」他由衷的露出了微笑。
「对了,有一件事情我一直觉得很奇怪……」赤霓裳的面se显得有些困惑,「你怎麽老叫我朱雀大人呢?不会是不知道我的名字吧?」
文渊:「……」
这还真是完全被说中了。
对此,赤霓裳倒是不怎麽在意。
「既然如此,那麽你以後可得好好记住啦!」她咧着嘴笑道:「我的名字叫做霓裳,赤霓裳。」
挠是文渊的思绪如何清晰,这一刻,他也无法简明的言语道清自己的感受。
身为现今天界首屈一指的阵术师,他将绝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到那些艰涩复杂的阵术之学上去了,至於人名什麽的……
他所要接触的脸孔那麽多,又怎麽能够记得完呢?
但就像他能辨别出每个阵术细微的不同,这一刻,他也明白了:在云云众生之中,总有些人是特别不一样的。
为了待会的任务能够顺利进行,众仙灵们聚jg会神的聆听着文渊的说明。
据他表示:作为阵法逆行的阵心处,现今的封印之力应是整座封魔阵中最为薄弱的,因此在此处施展穿界的瞬移术法,相对上也不会那麽费力。
在各种能够穿梭两界的瞬移术法中,「四象瞬移术」是b较简单且不费力的一种。由於施展此术需耗费大量的木、火、金、水之力,做为掌控这四力的佼佼者,青涟等人便一并前去协助。
「不是说瞬移术法只能将施术者带到去过的地方吗?我们待会这一施术,会不会就跑到前次去魔界时,到过的那几处啦?」施术之前,赤霓裳问道。
「一般在界内移转的瞬移术法,的确是只能将施术者带到去过的地方,不过若是通行於两界间的术法,就不一定非得如此了。」文渊回答。要不,施术者又是该如何到访未曾到过的另一界呢?
「不过,这样的术法一般而言亦较为不稳定,会落在另一界的哪一处,并不好掌控。」
也就是说,若是一个运气不好,他们便可能全都落入先前她所炖煮的那一锅饕餮汤里了。
赤霓裳由衷希望这样悲摧的惨剧不要发生。
稍微讨论过,待会到达魔界後的几个注意事项後,一夥仙灵便聚在一块,准备施展四象瞬移术。
然而,几乎就在他们施展术法的同一瞬,脚底的封魔阵突然光芒大盛……
待光芒散去、术法亦施展完毕後,大夥儿却仍然留在原地。
「怎麽会呢……四象瞬移术失败了。」
「不。」文渊想起了方才那一瞬亮起的阵术,「应当是脚底的阵术又发生了什麽变异,将术法给挡下了……」
难道魔界的那株魔花,还能将封魔阵修改成一座封堵人间入口的阵术不成?
不过说是封堵,似乎却又不尽然……
「奇怪了,我那白珩贤侄怎麽不见了呢?」注意到周遭不见的某人,明武大君疑惑的问道。
闻言,众仙神们仔细一瞧,才发现不见的似乎不光是白珩。
青涟、白珩、赤霓裳、墨弦夜——诸位四灵族的成员,同时都不见了。
「不是单纯的封堵……」
文渊讶然,「它对通过的对象进行了筛选。」
对此,他不由得感到有些不安。
——彷佛所有的一切,都尽在那株魔花的掌握之中似的。
移转到魔界的那一瞬,赤霓裳直觉自己是掉到先前煮的那一锅饕餮汤里了。
双脚踏不到实地,浑身都泡在一个冰冷的水域里,她还不小心嚐到了一口水:咸的。
她这才反应过来:方才激发的那个阵术,竟是让她和青涟等四人,下饺子一般的,落在这片广广的魔界之海里了。
好在四人离岸边都不远,游了一会儿也就游到岸上去了。
「哈……若是再落得远一点,我恐怕就要成为世上第一只在魔界里淹si的朱雀了。」跪趴在岸边,赤霓裳难受的咳出了方才不小心喝进的海水。
一旁的白珩则化为雪白的巨虎,努力将sh透的毛皮给甩乾。
也就四灵中水x最佳的玄武、青龙两族,能够不把这麽点水当回事。
青涟:「看来,就只有我们四个被移转过来了。」既然就专门挑了自己想要的肥料过来,这魔花也真够心机。
他试着催动灵力,看有没有再施术移转回去的可能,「不行。……那株魔花也真是不简单,竟然把好端端的封魔阵应是给改成了封灵阵了。」
然而,ga0了那麽多的伎俩,却偏偏就是没办法把自己给弄出去,想想也是挺悲摧的。
墨弦夜:「那麽我们接下来该怎麽办呢?」
青涟:「如果想要回去的话,看来也只能按照原计划:去将那株魔花给铲了。」
化回人型的白珩烦躁的抓了抓头,「可这魔界这麽大,我们该上哪找它去?」
他记得方才讨论时有说到:在这魔界之中,那株魔花是无法离开生长地太远的。
这大概也是前一次他们来到魔界时,没有遭遇到它的原因。
「关於这一点,倒是不难。」青涟说着便伸手化出了一枚se泽晶莹透明的花瓣,「那株魔花乃是与nv夷一t双生的个t,这花瓣上残留的意识,会带着我们找到它的。」
飘零的落叶,仍意yu归根——虽然本t已si去,但这枚花瓣,仍是惦记着它那失散已久的半身。
在青涟术法的催动下,但见那枚花瓣开始往某个方向飘去。
「走吧!」青涟豪气万千的说道:「咱们这就去见见那个不识好歹的家伙。」
在那枚晶莹花瓣的带领下,青涟等四人,穿过了一片长满了各se魔界植物的茂密树林。
待他们走出树林後,映入眼帘的,是一处四周被繁盛植物围绕起的空地。
与周围的繁盛相b,此处的贫瘠便显得相当诡异。
在那片寸草不生的空地上,此时正伫立着一个人影——一名身着暗紫se衣袍的年轻男子。
「你们来啦,我可是已经等了好久了。」紫衣男子对着青涟等人笑道,温柔秀雅的面容,和nv夷依稀有几分相似。
他看着那枚缓缓向他飘去的花瓣,轻轻的落在自己张开的手掌中,「看样子,你们已经将我的姐姐给杀了?」
「真是件令人悲伤的事情啊……」虽然嘴里是这麽说着,但他的表情,却是丝毫不显伤痛。他猛地将摊平的掌面握起,晶莹的花瓣,在他的手中倏地化为粉齑。
除却其多年前在魔界留下的半身以外,至此,神nvnv夷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可说是几乎不复存了。
眼前的这位紫衣男子,正是与nv夷一t双生的手足,也是那意yu破坏封魔阵的魔花。
虽是同根所生,但在魔界生活多年的他,x质早已发展得和nv夷天差地远。
或许是对人类这种生灵太过不屑,魔界的大多数魔物,都不太喜欢化作人型——这也正是青涟他们先前遭遇饕餮等凶兽时,见到的都是简单粗暴的原型的原因。
在魔界之中,化作人型的魔物,有趣的分作了两个极端:要嘛极弱、要嘛极强。
而眼前的这株魔花,属於後者。
「好了,既然都特地找来这儿了,想必已经是有所觉悟了吧!」魔花愉快的笑了笑,挑衅似的施放出了强大的威压。
威压的施放,是各种仙灵魔怪们用以表现自己力量的最直接方式——青涟能感觉到,眼前的这株魔花,非常强,b先前遭遇的四凶们都还要强。
不过,这世上不会有任何事物是完美无缺的。无论力量再怎麽强大,肯定都会有其弱点。
就像先前青涟用来对付nv夷的金丝nv萝——原型同样都是植物,nv夷的这个弱点,肯定也会成为魔花的弱点。
然而,召木之术相当讲求因地制宜。正如同nv夷努力了那麽些年,才终於在魔界成功的栽下了这麽一株天界植物……同样身为天界植物的金丝nv萝,在这魔界里肯定是很难召唤的。
就算勉强召唤出来了,力量恐怕也是不堪一击,难以成为对付魔花的利器。
但是谁说所谓的弱点,就只能有一个呢?
——至少就青涟所知,大部分的植物都是相当怕火的。
他以余光确认了离自己稍远的赤霓裳、白珩所站位置,思索着待会该如何合力对付魔花……
「不过,若让你们四个对付我一个,那麽我可真是有些吃亏呢。」像是看出青涟心中所想,魔花突地说道:「好在,我姑且还是带了些帮手的。」
须臾,大团的黑雾分别自他的左右两侧浮现而出。待黑雾散去後,从其中现身的分别是一头背上长有双翼的巨大黑虎,及一只以双腿人立而起、口中吐着一对大獠牙的猿型巨兽。
上古四凶中的穷奇、檮杌——他们这下可算是把四种魔界中最有名的凶兽给集全一套了。
虽然他们一点也不想要这样的成就。
在魔花的一声令下,两只凶兽同时往白珩及赤霓裳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
见到两座庞然大物突然朝自己迎面而来,白珩及赤霓裳下意识的就是转身拔腿狂奔。
於是,青涟就这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俩跑进了树林,离得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直到完全见不到踪影。
好极了,这下子,上好的火炬及刀具组都没了。
「接下来,就让我们来稍微玩玩吧!」魔花伸手打了个响指。一群粗壮的植物根系自空地周围向上窜出,就像是大量扭动的黑蛇。
而青涟及墨弦夜,就这麽与魔花一同被围困在这群黑蛇之中了。
「你跑什麽跑啊?赶紧回头打它去啊!」趁着拔腿狂奔的一个间隙,白珩转头向一旁的赤霓裳喊道。
赤霓裳:「怎麽光说我呢?你不也跑了吗?」
四名年轻的四灵族继承者之中,最爆脾气的两位凑在一块,使得原本应该紧张惊险的场合,平添了一番欢闹的喧哗。
在他们的身後,两只狂暴的凶兽疾速狂奔,弄得一路花毁树倒,连带着引起了一阵地面的摇撼。
白珩:「你说四个人里面,它们为何偏偏追着我们俩跑啊?难道不是青涟那小子看起来最欠揍吗?」
赤霓裳:「谁知道啊!其中一只看起来和你还挺像的,兴许是觉得闻到了同类的气息呗。」
白珩:「这麽说来,那只人立着跑着的大家伙,便是和你长得相像罗!啧啧……这长相也真别致啊!」
「少说这种荒诞不经的话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原型的姿态是多麽高贵美丽。」赤霓裳恨恨的说道。
两人就这麽一路逃着、跑着,同时,也没忘记吵闹斗嘴。
突然,白光乍现。白珩化为了白虎的姿态,大步一迈,很快就与赤霓裳拉开了一段距离。
「先走一步啦!」
赤霓裳:「来这招……」
她亦在红光闪现後化为了朱红的雀鸟。一时之间,便呈现了一虎在前头跑,两兽在後面追的不均衡局势。
「喂,你这样做不厚道啊!」雪白的巨虎冲着上空吼道。
赤霓裳:「彼此彼此啦!」
然而,这样不均衡的局势倒也没有维持多久。
只见那只长有双翼的黑虎突然停下了脚步。它拍了拍翅膀,朝空中飞着的朱红雀鸟追去。
赤霓裳:「诶…你的同类怎麽来追我啦?」
「谁跟那只穷奇是同类了……」白珩有些没好气的说道:「别管这些了,现在局势既然是一对一了,回头打不?」
方才会跑得那麽起劲,主要也是因为突然跟赤霓裳杠上了,要不,生x好斗的他,可不允许自己一直这麽避战。
虽然依据前次与青涟合力击杀混沌的经验,他已大概明白了这上古四凶的能力水平……这次与赤霓裳一人对上一只,情况估计会有点难办。
「打、打……」赤霓裳忙不迭地喊道。然而半晌,只听她突然拔高了音量:「别打了,我有个更好的办法!」
白珩:「哈?」
赤霓裳:「别哈了——总之,听我的就是了。」
另外一头,青涟与墨弦夜这里正陷入了苦战。
魔花本身的攻击模式并不复杂,但因为压倒x的力量优势,而显得棘手异常。
身为植物所化之灵,nv夷除了能够像青涟一样,施展各式召木术法以外,更能将自己本t的一部份化为武器,随心所yu的使用。
有关这一点,魔花也是一样的。像是称手的长鞭一般,只见其身边正舞动着许多尖端锐利的根。它们挡下了墨弦夜大部分的冰箭与水刃,而除了被化作武器使用的根部以外,魔花身上的其余部位亦相当坚韧,即便被那些攻击扫到了,也无法留下太大的伤害。
青涟这边,也是类似的状况。他想,身为nv夷的一t双生,这株魔花的身上应该也留有了些许掌控草木滋长之力。他总觉得自己此时的召木术法使起来是特别不顺、特别费力,似乎是被第三者的力量给g扰了。
面对这麽一株能够控制草木滋长的魔花,施展召木术法的自己,及施展本质具有滋养草木之效的水系咒术的墨弦夜——这可真是最糟糕的对阵组合了。
换作是白珩或赤霓裳,打起来应该都不会这麽累人。
魔花自然也明白这一点,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让穷奇和檮杌先把他们俩给支走。
也不知道那两名同伴现在如何了……青涟感到有些担心,但眼下,他也正处於一个相当严峻的状态。
「好了,你们俩也玩够了吧?我这里倒是有些不耐了呢。」魔花举起了手。随着他的动作,一株长着满嘴利牙的巨大花朵,自其身後的地面缓缓窜出,「看你们是要一起上还是怎麽样,我这里随时恭候。」
或许是看准了青涟与墨弦夜不会是自己的对手,魔花从方才开始,态度便一直相当从容。
明明可能是一场可以尽速结束的战斗,他却是不紧不慢的在那里拖着,也不急着对两人追杀赶尽,彷佛戏耍着猎物的猫一般。
的确,他的确是有足够的理由能够保持从容。
在这处其本t所生长的土地,魔花似乎有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力——可对青涟与墨弦夜而言,就并非如此了。
再这麽拖下去,他们俩的灵力迟早会耗尽……
不能再拖了。
「墨弦夜,你听着,我待会儿会上前去拖住他,并且制造出一个能够暂时瘫痪他攻击的契机,你就趁那个时候赶紧逃跑,跑得越远越好——魔花的本t无法离开此处,是无法追出太远的距离的。」青涟下定决心般的对墨弦夜说道。
「那麽你怎麽办呢?」墨弦夜感到有些不安。听青涟的意思,该不会是想要牺牲自己……
「我也会尽可能的保我自己无事平安的。」青涟的笑容中看起来有几分疲惫,却仍旧充满着自信,「毕竟,我对成为那家伙的花肥,可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他将双手搭在墨弦夜的肩上,慎重其事的注视着他并说道:「墨弦夜,答应我,在那个契机到来以前,无论发生什麽事情,都绝对不要出手。」
「……我相信你——无论多麽的古怪匪夷所思,我愿追随你下的每一个决定。」
墨弦夜想起了,在怀疑天界里出了一位叛神要陷害他们那时,自己曾经与青涟说过的一番话。
「……你这是b着我一定要答应你吧?」墨弦夜苦笑。
「对。」青涟g起了唇角,「你可得好好保护自己,要不,害我被扣修为可就不好了。」
语毕,他留下墨弦夜,独自朝魔花的方向走去。
而魔花就这麽饶有兴味地看着一切的发展,也不急着打断。
看着心意决绝的青涟,他淡然的笑道:「年轻的青龙啊,虽然无知,但胆识可真不小。」
「就让我来好好的会会你吧!」一语未毕,身後那株长满利齿的巨花便猛地朝青涟的方向扑了过去……
事出突然,虽然青涟已勉强朝一旁躲过了巨花的攻击,却仍在左腿留下了一道深长的伤疤。
「不错,身手挺敏捷。」魔花赞许般的轻笑着:「那麽接下来呢?」
他伸手一扬,身边的利根们,顿时像上了弦的箭矢一般,朝青涟疾s而去。
青涟连忙往身前的地面上一拍。疯长而出的闇魔藤们,为他挡下了这一波攻击。
然而,待纠结的利根及闇魔藤们自一旁退去後,青涟的身上仍是不可避免的多出了几道伤口。
但他没有丝毫耽搁,迅即的又是一道召唤术。
这回,他召出了种极具攻击x的高阶魔界植物——罗刹镜。
罗刹镜,顾名思义,便是罗刹恶鬼所照之镜。听这名字就知道,绝对不是个好相与的。
但见几朵圆盘状的巨大花朵自他身後窜起,花朵的花瓣,就像是一圈圈银亮的利刃。
在青涟的令下,那些花瓣如漫天的银镖朝魔花s出。
或许是没想到青涟尚有余力使出这样耗灵的术法,魔花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慌乱。
他连忙自身旁召出了新的利根,以挡住这漫天花雨……
待花雨散去後,魔花仍旧完好的站在原地。
然而,即便他的反应再怎麽快,这一次,青涟仍是在他身上留下了些许显眼的伤痕。
同青涟一般,最显眼的,要属左小腿上的一处。
「好啊,没想到还挺有本事的。」魔花一步一步的,姿态从容的朝青涟走去——相对於他给青涟留下的伤,他身上的伤势,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使出方才的那一记大咒以後,坐倒在地的青涟看起来已jg疲力竭,他有些颤巍巍的朝魔花伸出了手……
「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得不承认——你确实是惹怒我了。」魔花道。话语未毕,一旁的地面便突然窜出了几条巨蛇般的粗状根系,往青涟袭去。
兴许是真的已耗尽了气力,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青涟的身躯多处都遭根系贯穿而过,坚韧的根系,更是将他紧紧的困缚住,使他趴倒在地动弹不得。
墨弦夜:「青涟!」他不能再等了。
不管先前已经约定好什麽的,再这麽下去,他便要永远失去他了……
墨弦夜连忙朝青涟的方向奔了过去,然而就在此时,他目睹了最令他感到心碎的一幕——
愤怒的魔花,召起一条粗状的利根,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青涟心口t0ng去。
锋利的尖端,就这麽穿过了青涟的x膛,没入其下方的土里。
化作人型的灵兽,虽然仍旧是b寻常人类还要强壮许多,但心口处同样是其最脆弱的部位。
在伤得如此严重的情况下,哪怕是青涟这样年轻健硕的青龙,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墨弦夜:「青涟……」怎麽可能?
……你不是最聪明、绝对不会做没计划好的事的吗?
对墨弦夜而言,眼前的这一切,残酷得彷若一场虚幻。
「哈哈哈……这具养料便由我收下了,玄武,接下来就轮到你了。」魔花转过头对着墨弦夜狞笑道。
然而,正当他想要踏出下一步时——
「唔……」左小腿处,突地传来了一阵剧痛。
低下头,他仔细一看,只见到那鲜血淋漓的伤口间,隐约露出了缕缕灿亮的金丝。
——这便是青涟以他的x命作为赌注想出的,能够反败为胜的一线希望。
的确,来自天界的金丝nv萝是没办法在魔界里生长……那麽,若是在魔花的t内呢?
要知道,他的原型,可是一株来自天界的仙花。
青涟赌赢了。
方才他趁隙放入魔花t内的金丝nv萝种子,将逐渐在魔花的t内生长茁壮,并且一步一步的吞噬魔花的生命。
此时此刻,墨弦夜才明白了:这便是青涟所说的「契机」。
「哈…没想到我会着这种不入流的道啊!」魔花脚步不稳的走向墨弦夜。因为生长环境仍不算很稳定,此刻的金丝nv萝正如饥如渴的汲取着他的生命,以让自己能够顺利的存活下去。
此时,原本便为其一部分的本t所化,在空地周围舞动的黑蟒状根系,也在魔花的衰弱後,纷纷枯萎凋零。
「不过你可别太得意了……我和我姐姐毕竟不一样,这些金丝要取我的x命,可没那麽容易。」魔花仍旧是出言不逊的威吓道。然而,对b其现在的状况,眼下的这些话更像是说来说服自己的。
「等着,等我将你也给杀了,并且让穷奇和檮杌它们带回其他两具灵兽的屍t……有你们这些灵力丰沛的血r0u浇灌,我还愁无法对付这些恼人的金丝吗?」
墨弦夜知道,自己得要逃。
现在的魔花很虚弱,自己绝对能顺利逃出他的移动范围,并且耐心的等待金丝nv萝长遍他的全身。
墨弦夜知道,这也正是青涟想让他做的事,可是、可是……
——可是,当对着他说出那些话的人已经不在了,余下的一切,又有什麽意义呢?
日後,当他前去幽禁之森时,再也不会有那俊逸挺拔的身影,备好茶点坐在院里等他了。
再也不会有谁,即便见到自己只是受了点小伤,仍是紧张而迫切的关切询问着……
对於青涟,他还有好多话未说、好多事未做。
然而眼下却都成了求之不得了。
他将要独自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失去——永永远远的。
无法原谅。
造就了眼前这一切的家伙,无法原谅。
对这只温柔的玄武而言,这或许是生平第一次,他彻底明白了:何谓yu除之而後快的愤怒。
他召出一根锐利的冰锥,往魔花的方向袭去……
千钧一发之际,魔花以身旁仅存的几条利根挡下了它。晶莹的冰锥,在猛烈的撞击下裂得粉碎。
「别傻了,即便是以我现在的力量,要对付你还是绰绰有余。」魔花冷笑道:「你怎麽不照你朋友所说的,赶紧逃呢?你那些柔弱的攻击,充其量也只够作我的浇灌而已。」
「你不该杀了他。」低垂着面容,墨弦夜沉声道。
魔花既没听清、亦不在意他说了些什麽。在魔花看来:这只愚蠢的玄武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如此莽撞之举,下场唯有一si。
然而,这却成了他或许不是第一个、却肯定是最後一个的失策……
「你怎麽能杀了他呢?他对我是多麽的重要啊!」
随着墨弦夜悲痛的一喊,一道扇状的水刃,以他所站的位置为中心,朝魔花的方向飞散而出。
锋利的水刃,嵌入了魔花的身子,并且从他的身後散出了成片的殷红yet。
坚韧如魔花,在魔界高阶植物的攻击之下,也只能留下些许轻浅伤口的魔花,却没有能抵下这一道攻击,而是被锋利的水刃,对切成了两半。
须臾,紫衣的人形消失。在其方才所站之处,出现了一株晕染着些许漆黑的晶透花朵,花朵被丝丝金线所缠绕,并且碎裂成了两半。
他说得没错:作为世间万千草木滋养的水,大多时候,确实是温和而柔弱的。
——不过有必要的时候,它也能化作最为锋利的利刃,斩去它面前的一切阻碍。
g扰封魔阵运行的魔花消失了,阵术被破坏的危机,也因此而得以解除,就结果来看,这趟任务是成功的。
……除了某个再也回不去的人之外。
墨弦夜走到青涟的身边蹲下,望向他那一动不动的倒地屍首。
「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老觉得你怎麽能那麽厉害——明明和我同年纪,却像是什麽都会。」他一面回忆着过往的种种,一面娓娓说道。
「我总觉得这世上没有什麽事情是能够难得倒你的,即便是旁人认为绝无可能的情境,你也能够一一克服。」
「可是这一次,你怎麽就做不到了呢?」墨弦夜哑声道:「你不是说过会保好你自己的吗?」
「我也会尽可能的保我自己无事平安的……毕竟,我对成为那家伙的花肥,可是完全没有兴趣。」
……
「你可得好好保护自己,要不,害我被扣修为可就不好了。」
「我不要你遵守当年的那个誓言了,被扣修为又怎麽样啊?我只要你好好的活下去……」好好的,和自己一起活下去。
过往种种,至今依旧是历历在目。
他想起了当年在床榻上的的芬芳桃香,想起了,少年望向自己的郑而重之。
想起了,在那麽一瞬,自己心底涌现的那一gu悸动。
心痛至最深处,年轻的玄武,沉默的落下了b沉魂大泽潭水还要冰冷的泪水,落在这魔界荒芜的土地上。
「话虽这麽说,不过被扣修为感觉还是挺惨的啊……」
墨弦夜:「!」
墨弦夜惊讶的四处张望,试图寻找那熟悉声音的来源。
他看见地面上青涟的衣摆,突然窸窸窣窣的动了起来。
须臾,一尾娇小的青龙,缓缓的从其中探出——青涟刚出生的那时候,也没这麽小一只。
青龙是不适合在陆上行走的灵兽……它那纤细的四肢,实在是不足以支撑其相对上过於沉重的t重。
但见那只伤了一条左腿的小小青龙,就这麽踏着歪歪扭扭的不稳步伐,一步一步朝那仍怔愣着的人影走去。
「你怎麽还在这啊?不是叫你先走了吗?」抬起头,那只迷你版的青涟这麽对墨弦夜说道。
「青涟…真的是你吗?」墨弦夜有些难以置信的出声确认着——彷佛只要青涟说个「不」字,他那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泪水,便要再次溃堤而出。
「当然是我了,施术变得小一点就不认识啦?」青涟甩了甩他那se泽亮丽的龙尾。他看向不远处的那具「屍t」,简单的解释道:「我早已趁隙用露华果化出了一具我的傀儡——还好那时候的魔花并不是那麽理智,好歹是蒙混过去了。」要不,真要说起来,破绽其实还不少。
就像nv夷和魔花si後都化回了原型,身为青龙族的青涟,si去时也不应当是人型的状态才是。
青涟:「他没注意到也就算了,你怎麽也这麽傻呢?」
「我这不是…太紧张了吗?」那一箭穿心的一幕,看得他都崩溃了,谁还有心思去管它原型不原型。
「所以你是真的没事了吧?」墨弦夜突然很想做些什麽,来确认这一个事实。
他想要给青涟一个大大的拥抱……不过现在的青涟,恐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他给压si了吧?
「也不是完全没事。」青涟说道:「我灵力已完全耗尽,暂时是没办法把自己给变回去了。」
「所以,可得麻烦你带我一程啦!」他微微眯起了双眼。
「那有什麽问题?」墨弦夜小心的将青涟抓起,放到自己肩上。
娇小的青龙迅即地便将一旁的脖颈当成了柱子,舒舒服服的盘在上头,「走吧!我有些累了,先歇一会。」
墨弦夜点点头,「接下来便交给我吧!」
他想,这或许也算是一种因果循环。
墨弦夜:「先前去蔚河镇的那一次,是你背着我,所以这回,轮到我背你了。」
他尽可能的放轻了脚步走入一旁的树林。脖颈上确实的重量,让他觉得周遭这些奇形怪状的魔界植物,看起来都是那麽的美好。
墨弦夜走出树林後不久,便见到了迎面而来的白珩及赤霓裳。
他们俩衣发凌乱的模样看起来虽然是有些狼狈,但好歹是没受到什麽太严重的伤。
「怎麽就你一个人,青涟呢?他没跟你在一……」赤霓裳还没问完,便注意到墨弦夜颈上的那一圈青se颈饰。
赤霓裳:「……他怎麽变成这样了?」
「他有些累了,正在歇息呢。」墨弦夜代为回答。他复又望向了对面的两人,「你们打败了穷奇和檮杌了?」
闻言,赤霓裳不知为何的笑得有些讪讪,「二打一都那麽难打了,一打一又哪里打得过啊?」
一旁的白珩没能完全反驳她的话语,只得默默的转过头去,一语不发。
墨弦夜:「打不过的话,那麽你们……」
「先前文渊给了我一对携带型的转移阵,我和白珩将它们引进阵术的其中一头去了。」赤霓裳大方地揭开了谜底。
墨弦夜了然的点点头,「那麽另一头呢?你把阵术的另一头设到哪里去了?」
赤霓裳:「嘿嘿……我把另一头设到魔界之海的中央了。」
墨弦夜:「……」
嗯……这个方法虽然简单,却也很有效。
学不会泅水,是那些魔界四凶们心中永远的痛。
在没有了来自外界的g扰之力後,封魔阵便如同文渊先前所说的那样,逐步恢复了运行如常的状态。
假以时日,这座被吞噬了尽数生灵的空城,也会回复至它往日那繁华的景象吧!
天帝消逝的消息被太白金星给公开了——如同天帝先前所料,而後,天庭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混乱与整顿。
不过一切都会好转的。
就像每日的日升月降、cha0起cha0落……这世间看似有着许多动荡,不过就一个长远的角度来看,却是始终如一的平顺运行着。
就像从遥久的过去,便开始尽心尽力为人间守护四方阵眼的上古灵兽。
——直至今日,它们的後代仍在这一份重任上坚守着。
……
待事情告一个段落後,四灵族的各位继承者们,也准备要各回各家了。
「哎,就这麽分开了,感觉还真是挺舍不得的呢。」赤霓裳有些感慨的说道。
一开始,得知自己要和其他三位四灵族继承者,一同前去查探封魔阵阵心的异状时,她还有些不太情愿,只是想着赶紧将事情办完赶紧回家呢!
谁知道,等到完全没她什麽事了,她反倒是感到有些舍不得了……
哎,当然也不是说,现在这样的和平有什麽不好的啦!
「就算没有什麽事情,也还是可以见面的。」青涟说道:「四灵族的领地之间虽然相距遥远,却也不是什麽无法到达的地方。」他和墨弦夜不就老是在那里串门子吗?
「有机会的话,我们一定也会去你的领地拜访的。」他笑着向赤霓裳保证道。
赤霓裳:「那麽可就这麽说定了啊!」不过我们……为什麽会是「我们」?
「你呢?」青涟望向一旁一语不发的白珩,「上门拜访时,你不会把我拒於门外吧?」
「ai来不来!」白珩有些没好气的说道。只见他犹豫了一会,又说:「来的时候记得带点好吃的啊!你们那里不是盛产一堆奇奇怪怪的水果吗?……偶尔吃点斋菜也无所谓的。」
众人又寒暄了一番之後,才有些依依不舍的道别。
一如来时那般,他们走到了天庭的南天门前。
这一回,从四方聚集於此处的他们,将再次往他们守护的那片土地归去。
「青涟。」临行之前,墨弦夜突然出声叫住了前者,「青涟,我想…经过这次的事情,我是真正明白了,自己这份天命的价值所在。」
回过头,青涟面上的笑意玩味,「怎麽说?」
眼前男子眉眼含笑的模样,与那一日,其被利根穿心的景象,有了一瞬的重叠。
这让墨弦夜有了片刻的恍惚。
「……当然是为了守护。」轻缓的,他答。
「为了守护生活於神州大陆上的万千生灵——当然,其中也包含了你我。」
这份天命之所以可贵,并不是因为它的位阶崇高、受人景仰,而是因为它能让我守护自己重要的事物、守护你——青涟听出了其言语中的未尽之意。
并非为了什麽崇高伟大的理想。
只是为了想和自己在乎的人,过上平平安安的日子罢了。
——如同这世间万千黎民所想的一般
青涟:「这一个答案,倒是与我大部分的想法不谋而合,至於余下的部分嘛……」
墨弦夜:「余下的…部分?」
「余下的部分,来日方长,我会再慢慢与你诉说的。」青涟道,清澈的嗓音中,有着婉转的温柔。
复又往前走了几步後,他到达了转移阵的位置,颀长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一阵繁花纷飞之中。
是的,来日方长。
——只要彼此仍旧安好健在,那麽前方便有着恒久的时间,让他们将那些未尽的话语,一一诉说。
此时,墨弦夜感到心绪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迈出脚步,准备往那孕育着自己、未来也将由自己守护归属之地走去。
在那场魔界大战结束後不久,这一日,青涟与墨弦夜相偕至一座位於青龙族及玄武族的领地间,隐藏在结界之中的宅院。
这座宅院坐落於一处秀丽的山水之间。虽然规模不大,外观却极为雅致,像是哪位人类富贾特意置办的避暑场所。
这正是当年青涟与墨弦夜破壳而出的地方,也是他们俩幼年时期曾经居住过一阵的处所。
如今,虽然两位小主人都已不住在此处了,但青龙及玄武两族,平常还是会派些jg怪负责於此驻守打理,没有让它就此荒废。
毕竟,谁知道他们的少主不会像今天这样,心血来cha0的过来走走看看呢?
「这便是当年摆放着尚未孵化的你我的地方,转眼之间,都过了那麽久啦!」
进入宅院,青涟与墨弦夜先是来到院落中最大的一间主卧。
主卧之中,摆放着一张铺满着柔软锦缎的宽阔床架,在墨弦夜看来,感觉是莫名的熟悉。
他走到床架边坐下——如同那遥远模糊记忆里的一般,这床坐起来还挺舒服的。
一会,青涟也走到他身旁坐下了。望着从方才开始便一言不发的青涟,墨弦夜若有所思……
「青涟,这些日子以来,我总是会不时地想起某件事情。」
闻言,身旁那人抬起琥珀se的眼眸望向他,似是温柔而无声的询问。
这些日子以来,他总是会不时地想起,当初在魔界时,青涟被利根穿心的那一幕。
从那之後,某个念头,便在他的心中越发清晰……
「青涟,你对我真的很重要——若是没有你,这世间於我而言也没什麽意思了。」
他想,青涟是明白自己的意思的,但不知为何的,他就是想透过表情、透过言语……用尽各种方式,将自己这份心意传递出去。
听闻墨弦夜的话语,青涟的面容很柔和。
墨弦夜已经不只一次的从其他仙灵那里听说了:青龙一族普遍是气质清冷、不易亲近,但在自己面前时,这人从来都是温煦的。
而此时此刻,这份温煦之中,似乎还多了gu道不明的热度。
「墨弦夜,和我成亲吧!」良久没有言语的青涟,突然这麽开口说道。
「…成亲?」墨弦夜怎麽也不明白,为何话题突然就被带往这个方向了?
「没错。」清浅的琥珀se深深地注视着咫尺之处的漆黑如墨,「在我心中,你於我是一样的重要……所以我想,眼下也只有这种方式,才能让我俩永久厮守。」
听闻青涟这番深情的告白,墨弦夜完全傻住了。
相识多年,他竟不知青涟是这麽看待他的……
「怎麽…你不愿意啊?」见墨弦夜迟迟没有反应,青涟的表情显得有些失落。
「也不是不愿意,只是……」墨弦夜下意识的便回道:「只是,若你真与我成亲了,你族里的那些姑娘们该有多伤心啊?你那麽受欢迎……就连院子里的那些花,也想着要嫁给你呢!」
毕竟,他的青涟,是那麽样的美好啊!
——美好到只要一想到这人的许多面相都独属於自己,便让他感到欣喜不已。
「那又如何。」对於墨弦夜所言,青涟是满不在乎,「这世上美丽的繁花不计其数,可我真正喜欢的、想要的,也就只有这麽一朵而已。」
他俯身朝墨弦夜徐徐迫近,「我等了那麽久,细心呵护、循循善诱……便是为了要等到这一刻,将你摘下。」
墨弦夜的表情愣了愣,「……可我明明就是只玄武啊?」摘下?…怎麽摘?
青涟:「……」
「所以说,我就是打个b喻。」
他决定不再多话了。低着头,他朝墨弦夜吻了下去……
「怎麽样?」半晌,他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墨弦夜抿了抿唇,似是在回味着,「……我觉得不错。」
他知道,这样的亲吻,是人类表达ai恋情感的一种方式——对他们这些能化作人型的灵兽们而言,也是如此。
他喜欢跟青涟亲吻。
——他喜欢青涟。
这个认知,让他心跳陡然加速了起来。
被温柔轻唤时的心动,面临失去时的心痛,过往的每一个眼神、每一次碰触……
若他对青涟所抱持的感情,正是所谓的ai恋,那麽那些盘踞在自己心中的种种疑问,在此时此刻,都已有了答案。
因为喜欢,所以目光总是会不住地被x1引;因为喜欢,所以会欣喜於对方的亲近……希望在对方的心中,自己是最特别的。
与人类不一样,他们这些灵兽们,是不会对相恋者的种族、x别有诸多限制的。
喜欢上了就是喜欢上了,重要的是自己的心意。
与青涟亲吻的滋味,相当不错。
——他决定遵从自己的心意,主动凑向前亲了上去。
像是烈火惹上了乾柴,两只年轻的灵兽搂在一块,在柔软的锦缎堆上滚作了一团。
虽然是初试,但他们俩都ai上了,这种能与对方亲密交换气息的方式。
……
「等、等一下……青涟,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墨弦夜伸手推开了趴俯在自己上方的青涟。
青涟以眼神示意着询问。此时的他衣发散乱、呼x1急促,哪里有平常那淡然如仙的样子?
「我想啊……咱们俩不都是雄的吗?要如何才能够那个…交尾……」面se羞窘的墨弦夜迅速又补充了一句:「我是说行房。」
「关於这一点,你大可不必担心。」青涟的语调依旧是那样的沉稳可靠。他坐起身,从手中化出了一本书册。
「历经先前的种种,我也觉得以往的自己实在是太封闭了……人类这种生灵,的确是很有意思,还有许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他将那本书册递给墨弦夜,「你问的那个问题,他们老早就想到了,甚至还编制集结成册了呢。」
墨弦夜一脸兴致b0b0的翻阅着那本名为「龙yan图监」的书册。
「真的啊……两个男人也是可以行房的。」而且花样还不少。
他转头望向了一旁的青涟,「不过这麽一来,我们就得要先分配一下角se了吧?」
「没错。」青涟一本正经的点点头。他伸手指了指书册上的其中一幅图面,「事实上,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当这一个。」
「行啊!」墨弦夜爽快的答道。这种事情不就是讲求个双方舒适愉快吗?对象是青涟的话,他当哪一个都无所谓的。
「那麽咱们就…继续?」青涟将书册丢到了一旁。
「嗯。」墨弦夜点点头,旋及搂过青涟的身子继续和他卿卿我我了。
两人先试着照书册上所绘的那样,扒光对方身上的衣裳,然而……
「青、青涟啊!怎麽办?我突然觉得有点紧张……」墨弦夜扯过锦缎的一角遮住光溜溜的下身,「我以前从没做过啊!万一做不好怎麽办呢?」
「我也是。」向来总是游刃有余的青涟也坦言。他轻轻叹了口气,「这种事情,我也不好事先向人请教。」
但见他突然使出了一道召唤术,让床架边生满了许多粉neng娇小的花朵。
这种花朵的外表相当朴素,当中却散发出与其朴素外表不符的,浓郁甜香。
墨弦夜:「这个是……」
「这是魔界的魅罗香。」青涟模样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它的香气具有cuiq1ng效果,我想……或许对现在的我们有些帮助。」
想当初他刚认识这种植物的时候,根本没想到自己会有用到它的一天啊!
只能说书到用时方恨少……平日多学几种召唤术,果然是有好处的。
或许是受到周遭弥漫的魅罗香甜香影响,墨弦夜觉得身子逐渐发热了起来。他望向身前的青涟,心底突然涌现出一gu强烈的yuwang——
想要他、想要他、想要他……这是一种不同於食yu,却与食yu同样强烈原始的yuwang。
他想要透过某种亲密激烈的方式,彻底拥有眼前的这个对象。
在来自魔界的甜美香气之中,两具光0的身子又再次搂吻作了一团。
……
「嘶……」
「弄痛你了吗?我轻点啊……」
「没事,我扛得住,你继续吧!」
「……」
青涟努力在混沌的燥热中寻回一丝清明,「墨弦夜,我稍微想了一下:我这个样子算不算是让你受伤、会扣修为的呢?」
「都这种时候了还管什麽修为?赶紧进来吧!」像是担心对方反悔,墨弦夜一脚g住了青涟的腰,「减损的修为,我再陪你修炼补回来就是了。」
「听起来还真是靠得住呐……」
「那当然!」
於是,接下来就没谁再说什麽煞风景的话了。
……或许是因为天赋异禀、也可能是由於拥有许多方便小道具的辅助,总之,身为一个初次尝试的新手,青涟在历经最初的那一阵慌乱後,很快就抓到了窍门,将伴侣弄得是通t舒畅。
当然,他自己也是酣畅淋漓、大感过瘾。
他们就这麽在房里关了三天三夜,连饭也懒得吃了。
灵兽玄武的t质就是好,在那麽使劲折腾了一番之後,墨弦夜只休息了几个时辰,便又能起床活蹦乱跳了。
对於自己与青涟的行房初t验,他是非常满意的。
……人型的姿态,可真是方便!
当墨弦夜睡了一觉醒来之後,先前与他在同一张床上翻来覆去了三日的青涟,已经不在房内了。
於是,他换上了以往所习惯的玄se装束,打理打理,也准备出门。
在解决完x1nyu以後,接下来,他得要处理下被忽略许久的食yu了。
墨弦夜来到了不远处的一座厅堂,让院落里的仆侍们为他准备一些吃食。
「对了,你们家少主是上哪去啦?」待吃饱喝足後,他向身旁一名不知是哪一盆盆栽所化的仆侍询问道。。
「我们少主,一大早就到後边的院子里去啦!现在约莫也还在那呢。」仆侍答道。
後院……难不成是去浇花了?
依据仆侍所言,墨弦夜来到了位於宅邸後方的院子。
在那里,他见到了立於重重翠绿树影之间的青涟。
那就是他意yu相伴一生的对象——这一刻,他突然有了这样的实感。
他这个对象,可真是怎麽看怎麽好看!
「你来啦。」青涟转头望向了来者。他指了指身旁几株刚栽下不久的树木,说道:「我在这院子里种了些桃树,如此一来,每年初夏来到此地时,我们俩就有桃子可以吃了。」
「当然,就算不是初夏,只要你想吃,我都有办法能让你吃到的。」他想了会,又补充了一句。
望着面前的青涟,墨弦夜的心中似有触动。
「呐,青涟。」他说。
「嗯?」回应着他的那俊雅男子,笑颜温和。
墨弦夜默然不答。
如同过往所做过的无数次一般,他冲着那俊逸挺拔的身影奔去。
——深沉的墨se,再一次融入浅淡温柔的山水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