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许常稚都觉得自己并不幸运。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降生,不知道怎样算正常的生活,孩童时母亲待他温柔,可她也没有拥有过几年被父母疼宠的岁月。记忆是模糊的,她只能给许常稚带来经受过欺压的、有些懦弱的母性。
但那时许常稚的生活里只有她,而风雨是朝她倾斜的,纵使两人有着近乎相同的面貌。
美丽带来灾祸,他母亲快要死去的时候才不甘心地承认了这句话。权势、爱、深宫里的女人,这些混杂在一起出现扭曲和伤害,她是牺牲品,因为她只拥有让人嫉妒的美丽。
她的孩子也没有逃脱。
一瞬时,听到许常怀声音的许常稚开始奋力挣脱,可来人早有防备,他的腰被另一只手环抱住,许常怀强硬地将他搬动到不远处接待客人用的椅子上。“不要动,囡囡。”他威胁着,“毕竟是好不容易弄出来的漂亮模样。”
他为许常稚这般考虑得到了谢意,穿着姝丽裙装的人果然没有再反抗,待他坐定后许常怀半跪,自下而上地仰视着他逃跑了许久的幼鸢。惊恐又娇媚的脸。许常怀满意地哂笑出声,不掩饰自己的疲惫:“想说我为什么知道吗?我的小花仙。”
许常稚一点儿也没有再动了。
痛快极了,许常怀即将要放肆地笑,可那样会让面前人惧怕,于是他又忍受下去。这种过于克制的转变使得许常怀的脸变形了,但他并不在乎,我的什么样子囡囡没有见过呢?他兴奋着,撑起了身体凑近去看许常稚的脸。
细眉、桃花眼、小巧挺直的鼻子和小尖脸,陌生又熟悉。
许常稚往后退,很快碰到了坚硬的椅背,这场重逢不在他的愿景之中,许常怀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让他重新沾上痛苦。
“见到我没有什么话要说吗?”许常怀叫许常稚低下身,用自己的手指拨弄着光润的圆珍珠:“还是说旧人易忘,囡囡已经想不起在我身边的日子了?”
他说得实在太从容,展示着他宽宏博大的胸襟,仿佛许常稚这段时间的出格并不严重,但许常稚能够感受到他平静下的疯狂——惩罚最终的目的是要让自己受到愉悦,这是许常怀的信条。
不管是场景,还是场景中的人,这种看似没有波澜实则酝酿惊涛的气氛让许常稚生畏。下一刹那自己是不是就要被面前的男人给吞吃了?他放下花束,战战兢兢地去抚摸许常怀的头。
他简直就是个女人,指甲上的蔻丹是新鲜的霭粉色。
“别生气。”许常稚费力地抬起沉之又沉的手,从许常怀些微凌乱的鬓角一直往下,在对方狞笑着闭眼后划过彰显意气的眉尖,许常怀的眉心没有皱痕,于是这又理所当然地给许常稚带来惶措,他不清楚自己的安抚还算不算得上正确。“哥哥,你别生气。”
他话说得软,但还是有一部分剪不掉的神思放在了那捧漂亮的花束上。许常稚头一次清醒地认识到许常怀无法再攫摄住自己的所有心神,几乎要掉泪,他撤走了即将点上对方眉心的手指。
下一刻属于许常怀的眼睛睁开,几乎在瞬间便站起欺身而上。“许常稚。”他不披上慈悲时脸冷锐鬼魅,喑哑的声音如同带刺的枯藤一般在许常稚身上缠绕:“怎么?对别人献媚以后就忘了怎么当我的女人了吗!”
他倏的开始发疯,扯起许常稚的手腕狠狠地将他摔在墙壁上,痛苦当然会使许常怀愉悦,于是他桀桀笑着,一点一点地解开许常稚系着蝴蝶结的衣带。
“我早来了。”他用嘴将竖起的衣领拉开,去啃食许常稚被衣料遮挡着的皮肉。外衣、中衣、女人穿的肚兜,他一点一点往上,直到自己碰到对方惊战不已的乳头。脖颈处血液的跳动和急促地呼吸使他迅速兴奋,许常怀将腿直直刺入许常稚的双腿之中,在他力量几近于无的挣扎下从喉咙里压出嗬嗬笑音:“我早来了。”
“囡囡,你走后的每一天哥哥都很难熬,他们都说你死了。你死了,石头下面有你成烂泥的尸体。”
即刻的凄哀后许常怀复又癫狂,满面骇人神色:“我怎么会相信呢?我不信,于是我把那些烂肉一点点捡起来。”他狠狠地揉弄许常稚的胸,让暴力轻而易举地唤醒性欲,然后他再次后退,扣着许常稚的手逼迫他亲自脱下半裙。
“然后我找啊找,拼啊拼,我发现那些人、那些骨头那些肉,竟然有整齐又锋利的刀口。幼鸢,我的好夫人,你觉得为什么会有整齐的刀口?”
许常怀掐着许常稚的小尖脸,面无表情地用眼睛猥亵他,然后他按着许常稚的头往下去看他丝绸做的白色里裤。半勃的性器,濡湿的水痕。“囡囡。”他又好不屑地哈哈大笑,“原来你还是没有什么改变,只要痛得爽也还是会硬啊。”
“我早来了!”他用手去褪许常稚的裤子,在对方合拢膝盖时使了劲去打他大腿内侧的肉,嫩红色在白皙的皮肤上慢慢显现,他知道不会有太久就会又红又肿。“我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地来找你,我担心害怕你受到委屈,你瘦了怎么办?你的身体那样弱。是不是又生病了,毕竟你走的那天又在下雨。”
“幼鸢。”许常怀将许常稚彻底地脱光,看着他羞辱惊诧又含泪的模样,“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顾拙像狗一样趴在你的身上,抚摸你、舔舐你……你伸长脖子,咬着嘴巴不发出声音,太漂亮了,那站着卖春的婊子样的面容。”
“你常这样和顾拙搞吗?”他色情地蹂躏这对方的肩胛骨,那挺立着的,艳红如血的乳头散发的淫魅使似乎让许常怀意识不清。“我记不清是什么时候看到的了。是昨天?还是前天?”他反复地用自己的膝盖在许常稚的双腿间顶入顶出,模拟着媾合的动作:“或者是我不在的每个日夜?”
布料和皮肤的摩擦让许常稚身上的肉产生痛意,但痛意会化作痒、化作一丝丝跳动着的鼓胀感充满全身。乳头、阴茎、背后的大片刺身,情欲来势汹汹,许常稚被许常怀捏住腰跨,踮起的脚尖没有着力点,会阴被不断进出的膝盖摩擦着。他硬了,发觉自己产生感觉的许常稚几乎要蒙住脸失声痛哭。
他憎恶这样发浪的自己,憎恶肆意撕开自己达到快乐目的的许常怀。我该怕他吗?许常稚回忆着许常怀羞辱自己的话,那些字句是属于自己的另一类无法抹除的刺青。
“你好美丽。”
“可你的美丽不穿华贵的衣,是引人堕落的美丽。”
“许常稚,我拿什么来喂养你呢?财富、权力,还是仅仅是我的精就可以?”
“你疯了!”他突然开始推搡着已经在啃咬自己胸乳的许常怀,用尽了力气踢蹬,挽好的头发被骤然的力破开,盖住他布满红痕的赤裸的身体,“放我走!”许常稚捂住许常怀的嘴,“我不要跟你!”
“那你要跟谁?!”许常怀侧脸移出他的嘴巴,在问出这句话时用巴掌扇了许常稚的胸,在他发出呻吟后发问:“你要跟顾拙?跟那个二十岁出头的毛小子,跟那个陷害养了你这么多年的哥哥的人?许常稚,你和他睡过了吗?!”
他绕过许常稚的腰用手去触碰他的股缝。“他上过你了?他撑开你了?他让你食髓知味甚至于要逃脱我的手掌?”许常怀满脸凶恶,“许常稚,我太惯着你了……我太惯着你了!”
“不要!”许常稚去推在自己臀部做乱的手,那些紧挨臀缝的试探性地戳刺使他呕出声,他挣动得太剧烈了,甚至发狠去咬许常怀的手臂。
而他的主动攻击让许常怀变得镇静,他似乎重新想到了另一个好玩的,于是他收回手又放下许常稚。“那么喜欢他吗?囡囡。”许常怀用手指揩许常稚嘴巴上的胭脂,红色在他的脸上划过好长一道。“哥哥忘记了,顾拙还在外面等你出去。”
“你怕是还不知道吧?哥哥已经将他的破事捅给了顾大人,顾大人求我不要上告皇帝,但他这样算计哥哥,你觉得哥哥会怎样对他呢?”
他对着被震慑住的许常稚浅浅微笑:“说这些你也不懂,毕竟是我养出来的废物婊子。”
“可我还是疼爱你的,所以愿意让你再和他见一面。”
他掀起衣袍脱下裤子,对着已经僵直不动的许常稚展示他已经完全勃起的阳具:“而这个很简单,只需要取悦我就可以了。”
“可更之后呢?囡囡,你想不想要他活下去?”
许常怀看到许常稚流眼泪了。
很大颗很大颗的泪水从他柔情含媚的桃花眼里倾泻而下,一滴一滴地划过脸庞掉到地上,惊艳了许常怀一生的脸被痛苦摆布,可就算是那样也漂亮得异常,如花园里盛开的芍药、亦如冬雪中怒放的腊梅。伤痕将要使它灰败了,可细看又变得更浓烈。许常稚本就是插在污泥里开在昏暗出的花朵。
绝望布满了许常稚的整个身心,他在十几年的生活中逐渐成为了自己的母亲。没有力量、任人操纵,还牵扯到了顾拙。许常怀希望我是什么样子的呢?他茫然想着,跪下做出了曾经从未做过的动作——张开被泪洇湿的唇去触碰许常怀的龟头,但他刚动作就被许常怀制止。“我有这么教过你吗?”他疑惑地往上望时许常怀拉起他,“你受不住的,囡囡。”
然后许常稚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混混沌沌,大概是冲许常怀笑了,垂着头主动地去自慰,去揉按自己的艳红的乳头和鼓起的囊袋。“哥哥,你要不要吃我的奶?”他可能说了这样的话,然后分开双腿,踮起脚尖用自己腿根的肉去夹许常怀肿大的阴茎。
他或许发出了“啊啊”的浪荡声音,当许常怀在他的腿间抽插的时候,那些总学不太会的床笫情话或许也脱口而出。什么“再快一点”、“太大受不住”、“弄得我快要死掉”许常稚隐约有这样的记忆,他应该是哭了,因为旁边的沈穗提醒着还有一刻钟花船就要启航。“许常怀。”许常稚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这样说过:“快点操死我。”
可最后他知道,许常怀的精液射在他腿间,自己的射在许常怀做工精细的衣服上。沈穗扶起站不稳的他,衣服将许常怀的气息连同他的身体一起包裹住。侍女鱼贯而出,给他擦拭脸挽起头发,描上和先前如出一辙的妆容。许常怀拿起桌子上的花束。“茉莉和芙蓉?”他哼笑:“表示贞操和纯洁的花朵。”
船开始走了。许常稚接过许常怀的花,而许常怀按着他的肩膀将他送到登上甲板的楼梯。“不纯洁也没有贞操的囡囡。”他最后凑近许常稚的耳朵。
“——带着、带着我的一切,去见你的情郎吧。”
一个姑娘接住了走得跌撞的许常稚。
她面前这位着冷色调衣服的小姐颜色姝丽,眉眼间的惊惶却极重,好像经历了什么大事件,道谢也不成语调。她撑着许常稚,发现对方过分瘦削的手在颤抖。
姑娘住在临镇,远离都城的城镇少见非平民的府邸,身边女子柔弱过分,流光珠翠装饰下的面庞却贵气逼人。莫不是哪位官家的深闺?她在惊诧中关怀一句:“船在中途会停下来,小姐如果害怕,可尽早与家人汇合。”
这一句对她好像并没有太大帮助,听到“家人”二字的小姐打了一个寒噤,她收回手,取下腰间被银丝包裹着的珍珠吊坠答谢,又踉跄着往船的外围走。
但许常稚其实已经并不太记得自己在干什么。
他像逃难一样逃出许常怀的怀抱,沈穗在他耳边的言语让他坠入寒窑。作为皇帝最器重的孩子之一许常怀恃傲,不容任何人挑衅权威,顾拙的计划没有失误和过错,但他低看许常怀的疯狂程度。“王爷决心要顾大人死了。”沈穗给许常稚整理耳环时这样说,“为顾大人盗窃皇家之物。”
“我该怎么办呢?”许常稚记得自己这样哆嗦发问,但沈穗给不了回答,许常怀已经完全疯了,他唇靠着许常稚的后颈,鬼魅一样重复着:“你去见他吧……去见他。许幼鸢,我多宽宥,我对你多宽宥……所以你不会再离开我的对吗?”
“囡囡。”他站在许常稚的身后掐住他的下巴,拥有毒牙的蛇攻击人总是漫不经意的:“去见他吧,人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听从已经从习惯变成一种本能,许常稚在深深的惧怕中分不清这是自己的愿望还是许常怀的,可是他想要逃开,想永远不再见许常怀的欲望同样剧烈。被撕扯着的痛苦感觉让许常稚恍惚,内心却没有办法纵容自己如以往一样完全失去理智——他不想和许常怀拥有太相似的样貌。
许常稚知道自己的变化,却费解这差错到底因为什么而产生,他没有太多时间和精神能够思考,只一昧克制自己不要变得彻底疯魔。这是给他法。
许常稚自那日的窃听后再没有出过暂居的府门,因那一场祸事,许常怀清理内奸的手段冷酷残忍,可即便这样他也没能收回因自己弟弟走失而大乱的阵脚。许常稚明明在他身边,还是那张蛊惑人心的美人面,还是那双蒙昧迷茫的眼,他却觉得眼前人如风般无法抓握。
他无法向许常稚言说,又陷入他们诺许白首的怪圈。曾经只属于许常稚的不安感拓印他身,许常怀也遭受无皮骨之伤但锥心的痛,他凝视许常稚,对方一怔,咬唇怯怯将怀抱放开给他的同时解开了他亲手系上的腰带。
许常稚做此举动时面容疑惑,可行云流水的之后由不得他再想许多。许常怀手掌温热,他主动向前,好似已经意乱情迷。
唇口柔软,在相碰时许常稚闭眼,带弱气的眉头微蹙,如画册里倚拦远眺的病美人。他仰头,鼻息即便努力压住还显急慌,吞咽是苦行,许常稚因跟不上进度惶措落泪。吻毕后他支不起身体,空茫的脸上湿润的嘴微张,隐约间可看到赤艳的舌。许常稚不谙世事又受刑罚,像传闻里被人类索要珍珠的无辜鲛妖。
许常怀对这样的行为习惯,他的弟弟在面对危险时总表现得脆弱无害,只消意味深长的一眼,他仿佛就甘之如饴地将自己的全部递上。
天生诱人的娼货不会说太多言语,可他亦有脱困的法门。许常稚颤巍巍睁开泪盈盈的双目,与哥哥交缠的手指骨绵软,他将整个许常怀盛在湿润又带着点依恋的瞳中,一派柔媚又任君采撷的模样。
许常怀受用,在拨弄发簪时恍惚将现在与以前和未来融合,许常稚依旧是那个用身体祭祀的许常稚,他们当中从未出现搅乱春池的法,即便如此脸上还是没有慌张。许常怀和许常稚卧在床榻上,皮肤紧贴,发丝纠缠。他性器勃发着,却迟迟未进到下一步。
许常怀想要交媾,想要听许常稚在极端的淫乐下发出纯熟的、充满欲念的叫嚷。去支配他纤细的腰、去啃噬那对石榴红的乳头,自己一直都那样做。可现在的许常稚不一样,端王咬着自己弟弟的耳垂,觉得此刻哪怕是一个吻也心甘。
我该怎么做?我该怎样留住你?他在许常稚暧昧地用“我腰间系着你的白玉”示爱时感受到他对新婚的呵护,同时好像有船在驶离,这样的冲击让许常怀知晓似乎自己也有无法触碰到的一部分。“哥哥,你不要瞒着我。”许常稚主动将唇贴在他的耳垂,懵懂地在他身上释解爱。他全心全意地打开身心给许常怀看他领悟到的所有,可他不知道许常怀的眼前也会起雾。
他回答不出自己的设问,应对时失了大分寸。“我该怎样留住你?”许常怀在巨大的沉落间走上歧路。他推拒这个问题,把它换成了“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爱你该做些什么?”许常稚满心满眼看他,刚哭完的脸上爱意盈盈。
性欲。许常怀以沉默回答。
他好像在骗许常稚,又好像在骗自己。
沈穗撩开厚厚的床纱,入目是许常稚被红绳缠绕的双腿,他身上囫囵套了一件宽大寝衣,未栓的绳结让半个肩头裸露。许常怀那日混乱后恢复常态,比起爱人端王擅长的还是掌控。他们交了不同的答卷,而许常稚不清楚,浑然不知他已经在和自己的哥哥博弈。
他听从许常怀的话,在床笫中,在许常怀条分缕析的关于朝廷的政事里。许常稚开始学习,为许常怀而学习,即使脚踩着明火也在前进。他满足许常怀的性,满足许常怀愈发控制不住的占有欲,很多时候许常稚梦到那个人,于是人又开始被撕扯。他心很疼,怯怯地说对不起。
许常稚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沈穗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有时候她同情顾拙,有时候她替许常怀遗憾。安王真像个妖怪啊,她无褒无贬地说这样一句,越来越好奇许常稚今后的命运。
这次许常怀有急事外出,确认自己短时间内回来不了才传令给沈穗收拾狼藉。许常稚躬起身体睡得昏沉,感受到光后才费力地睁开了哭得有些红肿的眼睛。他羸弱又不设防的姿态太容易勾起人的施虐欲,空气里麝香味浓得令人作呕。沈穗整理完许常稚沾着体液的鸦黑头发,发现除已经干涸的腿根外,连睫毛都有淡淡的腥气。
近来的许常稚总有一种烂熟芳香,像石榴,又好似掉进风雨里的桂花。许常怀见了沈穗一面,轻而易举地知道许常稚转性的原因。“爱你应该做什么?”他给许常稚回答,企图让许常稚彻彻底底沉浸于肉欲之中。人难以戒掉成瘾的行为,许常稚凡心凡身,所以他理应也受困。
许常怀暂时地夺走了沈穗的声音,他代替沈穗成为许常稚信赖的话事人。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晴天,许常稚开始不推拒许常怀突如其来的兴趣,也会在夜里、在同睡的床榻间小声地提出自己的需求。背部的刺青仅做观赏,他在二十三岁迟迟迎来性欲浓烈的时期。
许常怀时而温柔、时而又冷硬,所以他的一切让许常稚好难明白。有时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妻子,可许常怀说不。他说幼鸢,我仍有烦忧。于是许常稚尝试着去解决,他变得越来越敏感,越来越淫荡,性爱让他浑浑噩噩。许常稚看见许常怀,身体里的痒意就催促着他露出舌尖。
许常怀在盼自己弟弟变化完成的那一天,那时他就可以告诉许常稚他已经学会爱,告诉他他的哥哥也不会有因失去产生的疼痛。
许常怀再无烦忧,也无不安了。
春和景明。
庙堂处赤色千里马传来远疆喜报,与天朝对峙了十几年的王庭在最新一次的权力更迭时出了大差错。新的掌权人凶狠有余而经验不足,为坐稳位置,他不得不选择在更近一步时转向投诚。
帝王依旧是沉稳冷肃的神色,但前朝后宫的凝重气氛都消减许多。崔总管的密信后至,字字甚慎,天子读完纸张,摩挲着拇指间的扳指,抬头悠悠地看窗外春色。
“怀儿。”他同身边相处了几十年的老人交谈,“是不是慢了一些?”
“圣上。”那老人回,“殿下虽不在蛮人险地,身边的蛇虫也非一般难缠。”
皇帝轻笑,用一声上扬的“嗯?”结束了这场对话。
而许常怀一如既往。
那次密谈中最后出声的人是州府政场的主心骨,仕途和家底都干净,与周遭或另外皇权似乎没有任何关联。兵器一事牵扯重大,能挡帝王之怒保亨通官运的人老练狠辣程度难以估算。许常怀候待,一段时间未有声响后是京城先收到了弹劾的端王的奏章。
许常稚蓄积于膝盖处的余毒因暖春再次凶猛来犯,不单单腿脚连头额也钝痛昏沉。端王先沉默,随后在自己弟弟笨拙饱和的爱意中败下阵来,出自药谷的年轻圣手终于被允许往安王的身上施针。少年人看着和他身量相差无几,皱着眉头,满脸浮艳病粉的青年,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
熏香安神,许常稚在带着些涩味的药香中陷入睡眠,衣袍下的手指却倔强勾缠许常怀的,仿佛眼前这个人是他无可分割的半身。爱恋出自唇口:“哥哥……”他在梦境中细语呢喃,眉尖舒展若翩蝶。鸥鹭于藕花处起跳,纯然浓烈的爱欲醉人。
囡囡回忆起了属于我们的哪一桩?许常怀曲起食指刮许常怀被针烘得热热的面颊,神色怔然。脑海里闪现的所有都不美好,他问许常稚,声音只虚虚飘在空气中:“幼鸢能否告诉哥哥,是何时、在何地,我曾也让你快乐。”
而醒来的许常稚不记得。
药物浸染四肢百骸,他睡得辛苦。不熟悉的往事被割裂成无数片段在许常稚梦境中浮沉,有一小部分包裹着黑色的浓雾,跟随着他在碎片中穿梭。许常稚在劳累中费力地伸出手指触摸,来人的话和声音都不分明,但也珍之重之。“你是在蕴养珍珠吗?”他在莫名的安宁中吃吃地笑,“要大颗的、莹润的,串在我的流苏簪子上做吊坠。”
许常稚咬了咬嘴巴,桃花眼处睫毛颤颤,春意实在羞怯得很:“我……我学过……我保证它们不会摇晃。”
他说完这句话后疲倦感席卷全身,只手掌处温热不断。按照以往他总惊跳,惧怕随之而来的触摸及唇舌。但现在他选择回握,动作却比往前多了一丝慌张。非是爱的伦德,他总觉得自己不能够将这样的一切大喇喇表露在浓雾面前。游移的光影让他目眩,许常稚脚踏着月光,心念忽地一定。
他在一个夜晚赤足踏上一个人的膝盖,从此权利不再为赠与。
于是许常稚看着那些他无法涉足的黑影,命令它们保持沉默。
许常怀……他感受那份热源,在陌生记忆不断闪回中挑选被柔情覆满的片段。我爱他。许常稚在入梦后仍记得自己的判断,于是擅自将那些痛苦作为相爱的险阻。他不知道自己正捡拾的是曾经的许常稚奋力埋藏的一部分,许常怀有着与他过分亲近的血缘。
他舒展着眉宇亲昵地唤哥哥,依恋的声音从梦境到现实,因为瘦小的、像细草一样被风吹得摇晃的许常稚也在那样做——少年人穿着华服,青纱的裙摆在大殿上拖出很长一条,他解下足踝处的铃铛,双手提着裙角小心又生涩地慢步行至闭目休憩的许常怀的跟前。尊贵的皇子容貌冷然锋利,许常稚用手摸了摸自己嘴唇上被许常怀咬得微陷的印子,红着脸对自己说:
“许常稚。”
“囡囡。”
“你过的是好时日。”
虚空中真实的一切化作湖中光影,用手去碰也只捞得一片盈盈水光。许常稚醒后记忆如雾气一般消散,他看着守在一旁的许常怀,僵硬的手指在他的掌心里动了动。
“哥哥。”许常稚轻快地说,“你长了小胡子。”
然后许常怀也笑了,眉心间那道显眼的竖纹像泡泡一样“嘭”地消失。他在久长的紧绷后吐出浊气,捏了捏自己弟弟软和的面颊。
事情总归要继续进行下去。
小大夫是个严肃的娃娃脸,他医术精湛,许常怀面对他比面对其他人更多一份郑重。沈穗因事回到安王封地,其余仆役对许常稚畏惧大过了解,许常怀有事外出时能陪他解闷的人只有小大夫。男孩儿收了针,在许常稚轻声说“痛”时激动地皱起一整张脸。
“我的手法除了略逊我阿奶之外普天之下无人能敌,出师后扎那么多人只你喊痛。他说你受苦太多对刺激敏感叫我多仔细多用心,你这、你这明明就是娇气。”
许常稚头次遇见愿意和他谈话的人,震惊先达,对于他的话语没有及时的反应。安王着白衫,黑如鸦羽的头发被白色缎带捆成一束放在一侧肩膀,额角边留下的两缕堪堪搭在耳朵旁,微风拂叶一样晃荡。他没有上妆,薄皮里白中透着粉。宛若天成的清水芙蓉。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1
有灵息依傍的人不该受教,小大夫说完那句话后才惊觉那是指责。“不是。”他磕磕绊绊,严肃的脸上接连出现裂缝:“娇气、娇气也很好。”
小大夫说了过分的话,正犹豫该如何补救,那被指责的人却选择将此轻轻揭过。许常稚挽下衣袖,手上的长纱遮住了半张脸。病人勾翘的眼眸清亮,用怯怯的话语试探着:“那、那我下次不喊痛了。”
“他有些怕生但人很好。空青,如果有机会的话,你一定会和他做朋友。”
男人的话如魔咒一般在空青脑海里想起,这次却没有原先听到时那份不耐烦。“多大的人物能让我摧眉?”少年人曾几度不屑,天资和努力让他气傲心高,怪才没有想到自己会在一个明显停滞生长的人面前折戟。
“是我医术不精让你受痛。”他讷讷,又再次郑重地说:“我会进步,所以能表露痛意很好。”
这时许常稚笑开,他经历过明显的困痛,即便是单纯的笑也有缕烟一样的忧愁。皇家唯一一位像纸片子一样薄削的皇子身体里满是禁药,空青和他聊天:“许……夫人,你想好吗?”
他这一句喊得纠纠结结,又恨恨在心中骂起另一个人来。许常稚见无人请他离开,知道自己或许能有一位新的陪伴者,他恢复些灵智后觉得这称呼实在有些太奇怪,思考了几息后说道:“我表字幼鸢,虽然现在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但你大约可以叫我阿言。”
许常稚在手掌上写下“言”字,不知为何心空落又伤感。
“约莫是想的?”他有些茫然,“有时候我也不知道。”
“我叫空青。你……阿言,你也可以叫我小石头!”
介绍完自己的小大夫脸颊鼓鼓,在对方软着声气说“小石头听上去不威武,平常还是叫你空青”时心被蹂弄得一塌糊涂。想到自己被人封了哑门穴去边关经受苦寒的大哥,这边锦衣玉食人还漂亮随和的日子着实好过太多。
“我是来治好你的。”空青看着逐渐走近的许常怀,他眼神复杂:“阿言,如果你愿意的话。”
那本飞向皇宫的奏折拉开了许常怀和地方势力角逐的上的字,“做了又担负不起。”
一旁的公公接话:“世间女子不可小觑。”
皇帝冷睨他一眼,已经想好再换一位管事。
“粉艳杀人?非也。”
“是人自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