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见，怕见莫过于此。

闯祸的小猫抱着睡得沉沉的胖胖一进屋，就相当自觉地站到正坐在桌边就着烛火看地图的昊烨身边。

“你……你怎么来了？”

小猫心虚地问，心里也清楚肯定是一得到消息就赶来了，因为素来在他面前都一尘不染的昊烨，脱在木椅上的披风不仅有泥渍、还有一股好似火药的浓烈味道。

“你说呢？”差点把他的心吓落的人，还敢问。

昊烨把手上的图纸卷好放入筒中，就伸手去接小猫怀里的胖胖，眼睛再看到他家胖胖脑袋上揪起来的两小猫耳朵，就忍不住眉抽，偏偏胖胖这时，还拿胖手挠挠小胖头。

“我们没事……”已经没事了。

猫爪把胖胖交给昊烨，小声地说，猫眼不住观察昊烨的脸色，揣测自己是不是又会被训第三波。

“下次这样的事不会发生了。”他不会再给他们机会。

昊烨一边说，一边抱着睡胖胖，亲了亲，又亲了亲，胖胖只是被亲之后小嘴儿微微地一笑。

“把胖胖放床上吧！”一天的山路，半日赶过来，一定是马不停蹄。

小猫把床上小白象的被子抱给仆人，把小胖胖那套小被子，铺好在里边。

“让人把水烧开，用汤壶捂热了再放！”山里地面潮湿，小孩子怎么能冷浸浸的被子。

昊烨嘴里吩咐，人却在故意用熬了数夜冒头的胡渣，磨磨胖胖嘟嘟的小脸，想听孩子喊他一声“阿爸！”夜静的时候最想老婆儿子，最想听的莫过于胖胖那一声声“阿爸……”

“恩！”小猫把胖胖掉了一脚的包被掖紧，一边笑笑地看着昊烨疼儿子的模样，总觉得这样看着，就好像还在大寨，从没分开过一样，他不求富贵，但求一家人和乐融融在一起。

“今天吓着了吗？”昊烨用脸贴着胖胖脸，眼却抬着担心地看着小猫微微有些白的脸色。

“没，那点儿事怎么会吓着我。”小猫弯着眉眼笑，他一个大男人再怕也不能说怕，不然哪有脸见人。

“那就好！”昊烨一看小猫笑笑的模样就知道吓得不轻，不然小猫不会撒谎，想必是担心自己放心不下。

“恩！”小猫坐在昊烨身边笑，不禁想起胖胖上午哭着“阿爸”的模样，就微微地心酸，把猫头搭在昊烨的肩上，慢慢地拉紧彼此的距离，总觉得昊烨在心里安心、身体也好暖和。

昊烨不动，静静地体会小猫表示亲昵的方式，轻轻把狼爪子搭在一隻猫爪上，低问：“肚子里的孩子好吗？”真是天算不如人算，偏偏这时候怀上。

“好……”小猫把昊烨的狼爪放到自己的还平坦的肚子上，“三娘说现在还小，摸不到，等过些时候就能感觉到他在里面动了。”

“你辛苦了？我不在……”昊烨亲完胖胖，扭过脸又亲亲今天受惊的小猫，儿子老婆他都宝贝，就是□无暇。

“傻话，我这叫什么辛苦？寨子里的人都说我最有福气。”有一个赚钱又顾家的好男人……虽然这么说很彆扭，但昊烨这样的男人，如何不是山里大小媳妇最盼望的夫婿。

“你也这么想？”终于知道他昊烨的好了？

昊烨笑看小猫嘴角扬起的笑，就着小猫的唇低问。

“隔壁有人……”小猫低语，猫爪象征性地推推昊烨，夫妻啊，还是这么搂着传递体温的感觉最温暖，胜过燃得最旺的篝火，连心都能烤得暖暖和和。

“她们听不见！”听见又能怎么样。

昊烨低笑，明明近半月没见了，但此刻抱着胖胖，身边老婆靠着，就是觉得一家人好似一直在一起。

“昊烨……还要打多久啊？”小猫伸手也摸摸胖胖嘟着的小猫嘴，好似睡得不高兴。

“才开始呢？”昊烨也看着小猫的猫爪在胖胖的脸上移动，低语。

“很多人？”小猫皱眉，想像不出人多比一个寨子多多少。

“倒不是很多，就是像苍蝇似的，打死了这片，那一片又来了。”昊烨笑，努力寻找小猫懂得语言和他说，不像夫妻间因为距离产生误会——

岭西是个要塞，南面和北面都是叛贼可能潜入的方向，北面是他父亲，西面据说有不少偷偷暗地里支援叛军的人，别看面积不大，但是沿线却很长，缺少防御的岭西就像一个筛子，四处都是缝隙。

“那不是很麻烦？我去帮你……”他小猫对山里可熟了，去的地方也比山里好人多。

“你把我儿子养好了，就是我的恩人了！”他出生入死不就为了保护好自己的老婆儿子么？

昊烨立刻打消小猫又打算跟着他跑的想法，若是以前，他们没孩子，他昊烨一定笑得嘴都合不拢，想想那时候，他的小猫就想着躲着他，不想和他做夫妻，想着那个什么雀……昊烨突然觉得自己很小心眼，现在依旧很介意，尤其今日的事又是山雀弄出来的。

“瞧不起人……”小猫嘀咕，他最讨厌昊烨老把他当女人了，他小猫又不是只会生孩子、养孩子，他会翻山越岭，山里的男人会的，没他不会的。

“谁敢瞧不起我老婆，我就把他的人头提来送给你！”昊烨把腿上的胖胖抱立起来。

小猫猫眼瞪圆，要说什么，门就被敲响了，一个仆人进来抬着汤壶交给小猫，比手势要洗澡吗

小猫想摆手说不用了，昊烨却打手势：“洗！”

“不累？”小猫把汤壶放进小胖胖的小被子里，担心地看着昊烨，这山路一路骑马过来，可不好受。

“半月没洗了。”那里永铭都滚得泥猪似的，他哪好意思自己洗澡，再说也没得閒的时候。

“那么忙？”小猫手僵了僵，不懂打仗难道没有黑天白夜的。

“晚上经常都不能睡。”昊烨笑看小猫，倒要看看他老婆担心他不担心，时不时看着永铭和福恒在哪里郎情郎意，吵架的模样都令人羡慕。

昊烨转念一想，才觉他和小猫结婚这许多年，似乎脸都没红过，不禁侧眼仔细看看小猫骨碌碌直转的眼。

“那晚上干什么？”小猫狐疑着一双大猫眼看着昊烨，不懂大黑天的，不睡觉，夜猫子似的，难道闲得抓老鼠？谁信？

“白天没来及做得，调兵遣将、看图纸……做的事情多了。”

昊烨也不打算多说，说好听是怕小猫担心，不如说他讲了，小猫这个没见过战争的人也听不懂，私心里就希望小猫心里永远装着他们这个小家就好了，什么家国天下的志向，他昊烨还真没有。

“哦。”

小猫听不懂，那些比开春下田耕地还重要？但是他更关心昊烨和谁在一起：“和阿帕一起？”十天半月在外面，山里女人的热情他小猫心里清楚得很，他的猫窝可不能让人给扒了。

“不，阿帕在大寨。”

昊烨把胖胖又裹紧了些，看着胖胖依偎在他怀里，睡得两脸红扑扑的，一边说：“我要带人出去！”没有一天无一处不来告急的，真的、假的众说纷纭，让他不胜烦扰。

“昊烨……你……回来几天？”

小猫默默垂眼问，一边拿猫爪摸摸胖胖已经暖和的被子，要伸手去把睡在昊烨怀里很舒适的胖胖接过来。

“待两夜！”就这两夜也还是这边说有事，阿帕和山鹰叔着急，说他们先顶着，让他赶紧带人过来看看。

昊烨一边说一边帮小猫给胖胖剥小狼皮，无意中摸到胖胖的兜兜里有粘糊糊的东西，伸手一看，心里不禁难过，他胖胖居然连红薯都藏着吃。

“那是我没烘干的红薯条。”小猫发现昊烨脸色不对，忙解释，他第一次做，下午才知道红薯干是在灶上烘干製成的。

昊烨扯着嘴角笑了笑，想自己小时候何曾吃这些，就是红薯干也是上好的红薯製成的条儿，那色、那味道、那软硬何曾如此，而他阿妈别说动手做这些红薯干，就是素日吃的也是他家北面哦啰嘶国包得精美的糖果，不好看的动都不会动……

“小猫……你辛苦了……”

昊烨心里难过，曾经他一直觉得自己阿爸不是一个好丈夫、好阿爸，但如今看看胖胖的兜兜，昊烨觉得自己连自己阿爸的一半都没做好，他阿爸至少给了老婆儿子们优越的生活。

小猫抬眼不懂，昊烨皱眉干嘛一副很内疚的模样。

“辛苦？我哪里叫辛苦？”啥事都还没做呢。

小猫笑，觉得昊烨好奇怪，一边给胖胖脱下小衣服，一边说，“我每天就给胖胖和小白象做吃的，喂喂猪、养养鸡，连地都没下过，寨子里八九岁孩子都在田坎边割猪草了。”

他一个大男人还窝在屋里跟过年似的，说出去怪丢人的，如果不是肚子里……小猫想想又觉得甜。

“……”昊烨帮小猫把汤壶拿出来，放进自己的被子，就把光屁股的胖胖接过来放进被子里掖好边角，然后回身抱住小猫低道：“傻猫……”我会让你过得比我阿妈还好。

“为什么老叫我傻猫？”小猫猫爪摸着自己的肚子，颇觉得不满，进大寨前他都是山里最聪明的猫。

“奸猫？野猫？或者肥猫？”昊烨搂着小猫，跟着猫爪摸猫肚子，心里想等第二个孩子满地跑时，仗就该打完了，那时候他就给孩子们也吃他小时候吃腻了的那些漂亮糖果。

“……”小猫脸抽抽，这是骂他呢？奸？他哪有昊烨奸？野？他很久没跑过了。肥？

小猫悄悄地摸了摸自己的腰，似乎没以前胖啊。

作者有话要说：很久没写甜蜜了，感觉有点生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