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再编一个小蚂蚱，胖胖一个、小白象一个。”

小猫拿着翠绿的叶儿，一边用猫爪编着手头的玩意，一边不时扶扶要坐歪下去的胖胖，忙活的不亦乐乎。

“啊啊……啊……”胖胖弯着小胖腰，伸出肥爪爪要把脚边的一隻只小蚱蜢，全部放进自己的大兜兜，只是手还不够灵活，每次都很艰难地从兜兜边擦过，好容易放进去了，就会笑得露出两瓣白白的小牙，继续再接再励。

“这是哥哥的，胖胖！”

当小猫阻止胖胖拉着兜兜示意小白象把自己手上的小蚱蜢放进他的大兜兜时，小猫忙阻止小白象再度被自己的胖儿子迷惑，对胖胖说：“你兜兜都装满了。不能再要别人的了。”

胖胖还是拉着兜兜，对着小猫着急地解释；“啊啊……”似乎说还没满，扁扁的。

小猫只得把小胖胖脚边的几个又放进胖胖的兜兜里，胖胖这才扁扁嘴，勉为其难不再吱声，只是小猫眼，又不舍得地继续瞄了小白象手中那几个，似在思考怎么也哄来放自己兜里。

“给……给……弟弟！”小白象很不舍地看着自己小手里、翠绿馨香的蚂蚱、蝈蝈，又很难拒绝那双对着他瞅得眨也不眨的黑眼睛，犹豫了又犹豫。

“弟弟很多了！”小猫低着头继续编个小蜻蜓，笑说，却没发现他旁边的胖胖，正用胖爪爪偷偷地拉开他的大兜兜，对着小白象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哦……”小白象捏紧手中的蚱蜢们，小心地放了一个进去。

胖胖奋力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兜兜，抬头，又继续露出他两瓣小牙，对小白象笑得一脸灿烂：“啊啊……啊啊……”还可以放！

小白象纠结，又放进去了一个。

小胖胖还是笑着拉开大兜兜。

等小猫编好竹蜻蜓抬起猫头时，小白象手里的蚂蚱们都加入了胖胖兜兜里的虫虫大军。

“这个给你！”小猫看着盯着胖胖兜兜的小白象，不用问也知道，他胖胖又在哄人，猫头就大，忙把猫爪里的小蜻蜓拿给小白象，担心小嘴扁扁的小白象哭起来。

“啊啊……啊啊……”正满意所有的虫虫都归自己的胖胖，抬眼一见又有了一个不一样的，就相当不满地伸出胖爪要去拿。

“胖胖那是哥哥的！”小猫连忙抱住胖胖，不让胖胖伸出小爪去抢——

他的胖胖被昊烨教坏了，好多东西，昊烨都要胖胖自己去拿，绝对不送到胖胖面前。弄得胖胖像个小财迷似的，为得到一点东西，爬上爬下，绞尽小脑袋。

“呜呜呜……”胖胖拉着的自己的兜兜对着小猫哭。

“我们编只蝴蝶，大蝴蝶！”小猫忙拿起一片大叶子，开始做一个比小猫头还大的蝴蝶。

胖胖忙抬起小胖头，仰望小猫手中的大物件，眼一眨也不眨。

“啊啊……”胖胖扬起小胖脸，瞪大眼，想看清什么东西那么大。

“看，大蝴蝶！胖胖的大蝴蝶！”小猫一边编，一边笑着说。

“哦哦……”胖胖笑啊笑，胖爪爪放在兜兜边，仰望他有一双神奇猫爪的阿妈，大大的蝴蝶倒影在他黑黑的眼睛里……

“怎么不进去？”三娘从书房出来，不想就看见了斜倚在门边看，老婆孩子的昊烨——

一身一贯不见一丝褶皱的装束，不知是为了搭配小猫经常佩戴的银饰，还是融入岭西，他身上如今的配饰也以纯银为主，一边耳上也挂了一个银耳圈，随意交叉在胸口的双手也是刻纹的大蟒镯，乍一看去，竟像传说中的岭西头人，三娘的心不禁微微一震。

“嘘——”昊烨拿手放在嘴边，示意安静，微笑的眼看着那边被两个孩子围住的小猫，笑弯了嘴角轻道：“你看……”宠溺的语气里满是一种骄傲，为人父、为人夫的骄傲。

三娘循着昊烨的眼看去，只见屋中的大籐椅上，裹着大裙子的小白象依偎着小猫，一身花衣裤，金晃晃的胖胖不断地把一对肥猫爪举得老高，要往小猫身上爬，小猫就把编好的大蝴蝶拿下来，给两个孩子摸摸。

胖胖却不死心，还拉着大兜兜要小猫给他放进去……

“小猫说你告诉他，他还能生？”昊烨打破寂静，终于把眼收回看着三娘，放下双手，眼中闪烁着一种嚮往：两个孩子挺好。

“恩，有这种可能，但希望并不是很大，但再要一个应该还是可能的。”

三娘也看着远处屋里，胖胖忙着把兜兜里的虫虫拿出来装大蝴蝶的模样，突然想起来自己初为人母的时候，孩子一天天长大，从牙牙学语，到逢洞必钻，每日回来里面的裤子就成布条的形状，微微有些许伤感。

“我听说你的女儿和女婿是因为我阿爸扰边，死得。”昊烨靠着门低低地说出，他一来大寨，就知道的事情，“为什么要帮我说话？”都说山里人有仇必报。

“很久以前我也是那么以为的，我发誓要报仇！”三娘笑，垂眼，“我说呢，你怎么对药物知道的那么多？”原来是防她啊，难怪还带来了自己的大夫。

“所以，你就和着阿帕一起骗我。”昊烨低笑，想起初来乍到，他处处提防，唯独就没想到媳妇是假的，“你们可把我折腾的够呛。”两年多啊，瞅着自己媳妇越来越漂亮也就罢了，错把小猫的傻当成谜，才是最致命的。

“你们订亲时，我就打消这个念头了。”

三娘撇开脸，“你刚才听见屋里的争吵了？”说起来还是阿帕当初决意要用巫冥的幸福换取岭西平安那一席话，把她感动了，她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让更多人体验她的痛，何况她还有苗苗。

“听不听见都一样，我早就猜到了，毕竟她才是阿帕的女儿，大寨属于她理所当然。如果她要，她拿去，我这个人没什么雄心壮志，只要我的小家安安全全就好。”

昊烨说得云淡风轻，整个岭西在眼里好似一件器物，“但如果想打我的主意，把我利用完再踢开，自己独占鰲头，那么她还不够聪明。”和他昊烨玩？也不想想他是怎么长大的？

三娘皱眉：“岭西对于你什么都不是吗？我以为……”你能保护岭西。

昊烨笑看三娘：“说的不如做的，我这些年在岭西做的少吗？是你们把我当外族，巫冥不是说了吗？我是外族，小猫是外人……”

“如果小猫不是外人呢……”三娘低语。

昊烨不禁把朝向小猫和胖胖的眼瞬间回视三娘。

“我们上去说吧。”三娘转身，“我不会对你下药，你身上那些香囊不就是专门针对我做得提神香吗？”

“我要怕，就不会来这院子。”昊烨跟着三娘上楼，丝毫没注意到另一处老头看着他们的背影在思量：

巫冥固然已经成熟许多，但孤掌难鸣不说，而且她离开四五年，岭西于她、她于岭西早已经陌生，纵然她能让岭西起死回生，对小猫，她难道会比昊烨更好？

三娘上了楼，推开屋，示意左右全部离开，在屋中的八仙桌边坐下，比了一个请的姿势，“我的茶，你未必放心，我就不多这个事，这边门，那边窗皆是打开通风的，你可以放心。”

“我很放心，因为我阿爸没有我的消息，他就会相当迅速地来看我！”昊烨笑，他阿爸岭西靠北，山中那一片草场，四季不枯，可是喜欢得不得了。

“你很爱你的阿爸？”三娘嘴角一丝冷笑，有些记忆不是说放下，就放下的。

“平心而论，你会舍得让自己的儿子千里迢迢去到，一个据说蛇蝎横行，雾术弥漫的贫瘠之地吗？三娘，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可以给岭西花钱借兵，躲避兵祸，也能有办法，不让我阿爸不乘虚而入，侵吞百里草场。”

昊烨拿着杯子自己道茶：“这里的茶我敢喝，不是信阿帕和那个巫冥，而是信你三娘，因为一个可以为了保护故土平安，放下自己恩仇，一直有恩于我与小猫的你，令我钦佩。”

三娘抬眼，微微惊讶。

昊烨抿了一口茶：“苦丁茶，忆苦思甜，却最清火。你使我想起了我去世的阿妈，她为部族，嫁给我明明是仇人的阿爸……”眼神有些恍惚。

三娘微微一怔：“你母亲……”

昊烨截断话题，言规正传，直视三娘低问：“说罢，小猫和巫冥是不是姐弟？”

三娘挑眉；“你早就猜到了？”为什么还？

昊烨摇头：“早上才想到的，三娘的装扮真是出神入化，明明七分像的人，被你那么一抹，却只有三分像了。”让他一直被二人不同的妆面迷惑，未见真相。

“姐弟，本就不可能一模一样。”三娘那个茶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昊烨放下茶杯，提出他心中最大的疑问：“为什么，小猫流浪在外。”要给人做长工，吃不饱……

“因为我们南蛮的传统。昊烨，如果你是真心为小猫和你儿子好，这件事永远不要说，就连巫冥也不可以知道。”三娘凝着脸，“这个秘密关係到你儿子和小猫的命，我告诉你，你该懂我的意思。”我把岭西，把小猫的命都交到你的手上了。

“虎毒不食子，难道我比虎毒？”昊烨挑眉，不懂什么传统，可以要了小猫和儿子的命。

“南蛮这片土地在传说中又被称作鬼域，其实我们除了生活方式不同，其他你也知道和你们那里没什么不一样。”三娘低头，开始叙述：“要耕地、狩猎、吃饭，女人甚至比你们哪里的女人更辛苦，我们要做男人们的事，所以我们这里女人地位很高。”

昊烨没说话，这些他都知道，无需赘述，他只想知道他不知道的东西。

“在这么传说里，有一个古老的传说，那就是关于双生子的。”三娘的端茶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双生子是极少见的，通常生下来就会死去一个……在传说里，双生子是不吉利的，他会给族人带来灾难，因为正常人只能生一个，而多出来的哪一个从哪里来的呢？”

三娘抬眼看着昊烨半垂的眼，约莫猜出小猫和巫冥的关係了。

“传说里，说多出来的那一个是渴望变成人的树妖，或者山妖，它们变成孩子，来迷惑人眼的，这是比较善意的说话。这些传说你信吗？”

三娘看了看昊烨的眼神，担心昊烨知道小猫是孪生子后，联想小猫还生了孩子，她担心昊烨也认为小猫是个妖怪。

“我有两个兄长就是孪生子，他们现在都是为人父，还是我阿爸的得力助手。”昊烨立刻表明自己对传说不相信地明确态度。

三娘这才舒了一口气，继续自己的故事：

“另一种关于这些树妖投生为子说法，是说这些变成孩子的妖精是来报復族人的，它们也许是人们吃掉了它孩子的母亲，也有被族人夺走家园，回来报復的……总之，他们就是恶灵，厉害的在母亲腹中就吞噬了他兄弟的生命……然后长大再来报復所有族人……”

昊烨听着不禁皱眉，感觉三娘的话到了重点，不禁抬头，他知道他要知道的答案就在这里。

“所以，只要一个母亲剩下双生子，族人们就会同时杀掉两个孩子，因为谁也分不出哪一个是真孩子，哪一个是树妖。然后族长就会请巫婆来家里驱魔，这一家人也无法在这座寨子里居住下来，因为他们生下了厄运。”

三娘说着喝了一口茶，微微停顿了一下。

“现在还信这些？我来岭西这些年，几乎都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昊烨皱眉。

“不是不存在，而是自从发生了那样的几件事后，若是有人家真生了双生子，他们就会给稳婆很多钱瞒住消息，然后悄悄处理掉另一个孩子，要么杀掉，要么放在路边。”

三娘抱着茶杯又喝了一口茶。

“小猫就是那个被偷偷放在路边，等人来捡的孩子？”昊烨低道。

“似乎是的。大寨诞下双生子，就意味着战乱。孩子是我接生的，我们都不信这些。但阿帕是头人……所以，当时阿帕答应把小猫送给我，我那时刚死了第一个儿子。但小猫满周岁刚会喊‘阿妈’，他就被抱走了。我问阿帕，他说他已经命人献祭了。”

三娘有些恍惚，想起刚养出感情，就突然被告知孩子死了时的不敢置信。

“为什么？”既然送出去了，为什么还要献祭。

“因为那时你阿爸开始壮大，骚扰我们北边，战祸就在小猫和巫冥出生不久发生了。纵然阿帕最初不信这些，但是……太巧合了不是吗？”

三娘抬眼看昊烨；“小猫是一个很可怜的孩子。不要让他知道自己是双生子，他很简单，又很轻信别人的话，知道这些，会毁了他的。”他会相信自己是妖怪的。

“我不会让他知道这些，也不会让任何人对他说这些。”昊烨起身，不敢相信小猫知道自己是双生子，还是被遗弃的哪一个，那一双猫猫眼一定会让人很心碎，就像当时熊熊没了一样。

“昊烨——”三娘起身喊住昊烨，“你发誓，你会对他好，一辈子都对他好，保守秘密。”

“你放心！他是我老婆，还生了儿子，不对他好，我会对谁好呢？”昊烨背对三娘。

“你不怕他是妖怪？”三娘着急问自己的担心。

“那么傻的妖怪，娶了也不错。”昊烨靠着门笑。一边眼朝四下里看，防止有人偷听。

“你为什么从来不问我，小猫为什么能生孩子？”三娘低问，一面也往窗子下张望。

“我只关心，儿子是我的，而我想，你想说时，会告诉我的。”昊烨给了三娘一个四下无人的眼神。

三娘点头，也表示她这边没人。

“我只想知道，这件事，如今除了我、你、还有谁知道？”昊烨临走时，担心地问。

“还有阿帕，我们三个！其实这个秘密我们打算带进棺材的，但是巫冥回来了，我希望你懂，这大寨过去属于巫冥，今后属于你和小猫，别和阿帕斗了，都是一家人，他那么着急……我想你理解……”三娘撇开眼。

“如果早点说，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昊烨叹气，害他白花了许多心思，为小猫筹谋了半天。

“秘密，是应该带进棺材的，不是事到如今，我到死都不会开口。希望你也是，”三娘低语。

“我会！听见的，带进棺材一句不说。”昊烨点头，“我希望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阿妈应该知道，这关係到我老婆和儿子、以及你们大小姐的命……”

昊烨这边话还没说话，就听下面传来了巫冥惊呼的声音：

“你怎么可以一个勺子同时喂两个孩子？这样很容易让孩子生病！”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三十夜了，我的网路也终于今天通网了，哈哈哈。祝大家新年好，兔年走鸿运！如果我今天一切顺利，明天更一章，再加一章小甜蜜：）还有最近我网抽，谢谢大家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