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好似散架了一般撞开屋门，孩子的哭声似乎有些时候了，此刻只是在梗咽。

山雀放下手中打包的食物，直接走进屋靠在床上，拉起衣摆，这片刻的休息，还是别人照顾她带孩子挤出来的，一会奶完孩子还要去洗碗。

“小狗狗，饿很久了啊？”山雀抱着儿子拍拍低语。

孩子泪未干只是攒足劲吮吸，一面拿眼直直地看着山雀，似乎还在认人。

明明小狗狗还大半个月多，但无论是个头，还是其他的，总觉得差了那个孩子许多，许多，一群乳母餵养的孩子不会饿啊！

“你会不会怪你阿妈，不让你做头人家的孩子？”山雀想着头人当初说的那番话，看着怀中瘦瘦小小只知道吃的儿子，心里一阵难过，如果当初给了少头人，孩子也一样穿金戴银吧？吃鸡蛋羹……大家前簇后拥吧？

“因为阿妈和阿爸爱你，舍不得！”山雀一边说一边想着那个趴在垫子上，抓银子玩的孩子，那孩子白白胖胖，乍一看最像小猫，但看细了，那眼睛那神态，还有那卷卷的小发梢，都像是少头人的孩子……

那孩子到底是谁的？山雀拍儿子，看着儿子再度要睡去，不禁说：“小狗狗你不和妈妈说会儿话吗？”

孩子只是闭着眼睛认真地吃着奶，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一样大的孩子……山雀不禁叹气，怎么就差这么多呢？

“小狗狗你不和妈妈说会儿话吗？啊一声也好啊！小狗狗？小狗狗？”

“他睡着了你闹他做什么？”门开处，小豹子放下农具，他想着山雀一早说去帮忙，等不及山雀去送饭，自己回来做饭，顺便磨镰刀，快收割了。

“怎么不等我去送？”山雀要放下孩子去弄吃的。

“别动，你带着狗狗，我自己来，你也累，那边我看见人好多，你也休息一会儿！”小豹子脱掉了沾满泥的草鞋，赤脚进来看孩子，“还乖吧？”

“恩！”山雀笑着点头，心想就是没小猫的聪明，人家孩子小半个月，都能要吃的，哄人开心了。

“乖儿子！”小豹子接过吃饱睡着的儿子亲亲，甚是喜欢，不禁想小猫家那个回大寨后的孩子如何了，听山雀说生了，还很健康，就是担心那头人要知道孩子不是自己的，那孩子会怎么样。

“你把他放着，我拿了菜来，都是炒肉的，你就着吃了，还是热的。”山雀去柜子里拿出几个土碗，把用大叶子包的两盘剩菜盛在碗里，虽然肉都没了，但还有菜末，汤里飘着油星。

“闻着老香，你也一起吃！”小豹子放下儿子，忙着去把山雀带回来的大米饭盛了两个半碗，放上两幅筷子。

“我吃过了，这是给你带的！”山雀要把碗里的饭放进小豹子碗里。

“你别哄我，那里我不是没帮过忙，那有空给你吃饭，都是大家吃完了，才能吃得！那边流水席还没散，你吃什么，我们先吃点，你一会再去吃，我们孩子小，晚上还要累，你这样，身体吃不住的。”

小豹子挡住碗，压山雀坐下，“你也不想想，累病了，狗狗怎么办呢？等我收完稻子，我们就不用这么累了，晚上我也帮你去洗。”

“恩！”山雀笑了笑，端起碗，打开一片叶子取出一对鸡腿递给小豹子。

“怎么来的？”

小豹子吃了一惊，这可不像剩菜，通常着鸡腿都专门拿给孩子们吃得。而且别看老头人有钱，其实也不是天天能吃鸡的，更别说头人家的亲戚，来吃饭几乎连菜末肉星，都恨不得拌在饭里吃了。

“小猫给的！”山雀抵着头扒饭，“我原本不要，但小猫就偷偷塞在我兜里。”

小豹子一愣，僵了僵：“我们亏欠她挺多的！”人家生孩子来家里……

“恩……”山雀低头扒饭，半日问：“那孩子你说真是小山猫的吗？”

小豹子一愣，忙往后面一看，低道：“这话你知我知就好了，他如今是头人的儿子，将来都是！”小猫把人家姑娘丢在大寨，自己跑没了，他这个做兄弟的可不能害了那个小姐。

“哦！”山雀吃着饭，心里想：那头人问自己要孩子，说不定就是不能生，才会要孩子吧，想想那样一个模样顶天立地的男人不举，挺遗憾的。难怪大小姐要跟小山猫跑，不然人家少头人要模样有模样，要钱有钱。小山猫和他一比，模样像女人，而且没钱也没本事。人家小姐干嘛挑他啊、

“那个孩子好吗？”小豹子扒完饭，迟疑的问，对那个挺着肚子来投奔自己的大小姐，小豹子总觉得对不住人家。可人家临走时，还给他留了一个银锁。而她生得像小猫，那双眼睛尤其像。

“十几个带一个，能不好，我今天看着还能吃蒸鸡蛋了，全身金晃晃的，像个小金娃娃似的。”山雀把剩得菜都赶进了小豹子的碗里。

“好心总有好报，小姐是个好人！这些你吃吧，你比我需要吃好的！”小豹子看着碗，忙要倒进山雀碗里。

“我还要去吃呢！你慢点吃，我还去洗碗，你不吃饱，下地怎么有力气！”山雀起身收拾碗。

“你放着，我回来洗，你休息一会，我看着一时还不会结束。”小豹子忙把山雀手里的碗接过来，然后抬头说：“嫁给我受苦了？”

“胡说什么？”山雀推搡了小豹子一把，“你让我饿饭了不成？跟着你，比我在家强多了。不就家里一点事情吗？你大哥家孩子多，我们让让也是应该的，只是我们那房子，是人家小猫的，不能卖。”

“我知道！那把银锁我给我阿妈了！”小豹子低头。

山雀一愣，撇开头笑：“本来也不是我们的！”但心里还是舍不得，一直想给孩子挂着来着。

“等我们有钱了，再给狗狗买一个！”小豹子忙说，就担心山雀生气，山雀什么都好，就是自己不争气，不能给山雀过好日子，还专门拿家里山雀攒的东西给人。

山雀笑得勉强，他们这样的人家吃饱穿暖就是福气了，那些东西不能吃……但想到第一次拿出银锁挂在狗狗颈上，姐妹们羡慕不已的眼神，就觉得心疼，凭什么他们要担大头，就因为孩子少吗？

“买那些做什么，又不是閒钱多！我听说少头人明年要在这里边种棉花了，等棉花便宜了，我们就做床被子，好不好？”山雀给儿子盖好小被。

“家里的事都听你的！你怎么说怎么好。”小豹子起身收碗。

“小豹子，你说……”山雀摸着儿子黑黑瘦瘦的脸，“狗狗长大了，要知道，当初头人想要养他，我没给，他会不会怪我们？没让他过好日子？”

小豹子一愣，半日说：“好日子再好，哪有跟着亲爹娘好。你别一天胡思乱想了，人家大小姐生了孩子，就算……也是老头人的亲孙子啊。”

小豹子说完，就推门出去刷碗，忙着一会下地，算着日子就快秋收了，到时候卖了钱，就给山雀买根簪子，在给老婆儿子添件新衣裳，一起回家过年。

不想屋里山雀摸着儿子，还是一脸无法释怀：“少头人，可是好阿爸啊！”抱着不是自己儿子的胖胖，疼得像亲生的。据说将来还要把头人的位置传给那孩子……

山雀正出神，也没注意小豹子何时离开的，就听厨房的张妈喊：“那个豹子媳妇，快去收碗了，你还不快去！”

山雀合上门，就往那边大寨的角门跑。

刚经过角门，就看见少头人拿着马鞭骑在马上，拉着改了衣装的小猫上马，后面还有好些人，也没看清是要干什么。

只是扭头的功夫，山雀发现少头人搂着小猫，埋头在小猫颈间状似亲昵，小猫脸通红，怎么看少头人都不像一个不行的男人，但不行的男人怎么会乐意让人知道他不行呢？

这边，昊烨打算带小猫和昊天、琪琪格等人去山上野炊，烤全羊，感受一下他成亲前的生活。

“胖胖怎么办？”猫爪推推昊烨过于靠近的身体，众目睽睽下别提多彆扭。

“阿爸和阿妈会替咱们看着的。就一晚上，明儿就回来了。”昊烨说的轻鬆，其实他是打算带着走，无奈阿帕死活要和他借，目的自然是用胖胖来给他新婚夜铺路搭桥，他们也只能腾出地方，给阿帕发挥了。

“在大寨里也可以烤啊？”小猫就舍不得他胖胖。

“你不是抱怨生胖胖以后，就没出过门吗？”昊烨勒住马头要走，没骑过马的小猫，立刻抱住昊烨，“你慢点——”掉下去会要命的。

小猫音未落，后面立刻就是一片此起彼伏的笑声。

“昊烨，你的骑术，你媳妇可信不过啊！是不是这些年都忘了啊？”一个人把马催得老快，一阵风似地飙过，小猫眼一眨，就看见远远一抹影子，颳风似地。

“你们就胡说吧，我媳妇又不是马背上长大的，你们就儘管笑，等到了地方，我再让你们好看！”昊烨喊着，也不敢赶着马奋起直追，因为小猫眼虽是羡慕，但猫爪可是在抖啊。

“烨哥哥和嫂子，我也先过去了！”琪琪格也催马过来，笑看小猫青白的脸，笑得好似花开：“一会见！驾——”

琪琪格也扬鞭走了！

小猫瞪大眼，为什么女人也会骑马？突然他觉得自己很丢人，但一双猫爪还是不敢放开昊烨的腰，丢面子和丢小命是两码子事，小猫努力安慰自己他这么丢人，完全是为了胖胖不会少一个阿爸。

“抱紧了，再不追上去，就看不见他们了！”昊烨笑看小猫瞪大的猫眼，亲亲，拿手往马屁股上一拍，小猫没来及睁眼，就觉得一颗心刚提了起来，然后就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