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大宋建国之后,自太祖皇帝赵匡胤开基立业,历经太宗、真宗、仁宗、英宗、神宗、哲宗七帝,再传至徽宗、钦宗被大金国掳往北边。
这太祖皇帝是马上皇帝,深知江山得来不易,故此登极之后,做了几件大事。首先,他有感于唐末守边各节度使手握重兵,而不利于朝廷,先是“以杯酒释兵权”将石守信手下大将的兵权悉数收走,各藩镇不再以武将镇守,代之以不懂军阵之事的文官。这样一来,朝廷自是高枕无忧,再不怕地方作乱为祸,但也因此而使边备松弛,外族虎视眈眈。饶是如此,太祖仍感江山不稳,苦思如何能保得江山永固,万一江山落入他人之手,如何夺回。思虑良久,终于想到了一个法子。
太祖皇帝寻思,如果自已百年之后,后世子孙也难保江山稳固,万一江山落入他人之手,却又如何?。自古以来,夺天下者,必须要养军马,要养军马,得靠财力。有了财力,就能招贤纳士,聚集兵马,纵然有一日天下被夺走,如有足够财力,也能顺利夺回。想到此,太祖皇帝便定了一法,将国库中的一部分财宝、金银秘密分散藏于全国数处地方,并立下规矩,后世继承皇位者,也得照此办理。这个秘密也确保只有一人知晓,便是大位的继承者。
如此过了几代,到了微宗皇帝手中,他突发奇想,竟把全国各处的藏宝全部集中到一处,便于管理。但藏宝之数量何其庞大,非一时可以运送完毕,而运送时必会露出风声。这微宗皇帝也是个极具聪明才情的人。他便想了一法,假托全国各地向京城运送花石岗为名,以遮人耳目,将藏宝全部运送完毕。并将地点绘成一图,由他自已收藏,将全部运宝之人斩尽杀绝。
一直到绍兴五年,他在五谷城龙驭归天之时,才将这个秘密说与钦宗,并将宝图交于他手。而此时钦宗也已被囚,知道了这个秘密也无法将之带回南朝。
巧在绍兴十年,南朝新科状元张九成,奉命出使北国,他心怀故主,不避艰险,来到五谷城探视钦宗皇帝,此时正值岳飞节节胜利,眼看将要收复中原,直捣黄龙府,迎回钦宗,从张九成口中,钦宗得知岳飞士气高昂,但军饷奇缺。钦宗得知此消息,心中大喜,又且见张九成赤胆忠心,十分难得,就把藏宝图交与他带给岳飞,以作为军饷。
不料此事被看守钦宗的一名武士发觉,正要夺图,张九成将这名武士砍成重伤后,奋力脱身得以走脱。但那名武士在临死前将此事说了出来,故此多年来,这帮金兵的守卫人员一直要钦宗回忆说出宝图的秘密,钦宗抵死不说,所以有了适才那两人相逼的场面,要不是无风赶到,只怕是凶多吉少。
钦宗说完这一节,虞允文再次长跪哭道:“臣子无能,使圣上受苦如此,罪该万死,请圣上责罚”钦宗扶起他,温言抚慰了几句。
两人见天色不早,对钦宗道:“请圣上随我两人回归南朝。”钦宗道:“使不得,这五谷城方圆百里并无人烟,你二人如将我带走,守城兵士很快便会追赶,将我等抓回,如我不走,他们便不会出动大队人马追来。只有你两人先回,找个时机再来救我。”两人只得应了,含泪而别。
无风和虞允文出了五谷城,虞允文自回上京办差,无风到了上京,在铁匠铺购了一柄利斧,再入皇宫,要砍去铁链,救石人清出宫,但到得宫中竟无法找到石人清下落,再到赵妃处,才得知前几日,已有人闯宫劫走了石人清,无风心中暗想,定是师父平日里的至交好友,得悉了他的下落,故此入宫将其救走,想到此,不由心中大喜。当下,即日收拾了行李南下办石人清所托之事。
无风先到得太行山上,但见山寨破败,忠义堂的巨匾横卧在地,已断成数截,趟过没膝长草,无风来到堂后,根据石人清的指点,在一块长方的条石之上,果然找到一个石刻的箭头,无风沿箭头所指,走了七步,果是有一株大树,树身早已被那日盖天大王的兵火所烧焦,只留下半截枯焦的树干。到了此树再折向右走出五步,见到一块硕大的圆石。无风心下暗叫道:在这里了。当下顺圆石边缘向下摸去,终于摸到两个凹痕。无风气一沉,双手用力一提,喊一声“起”,那圆石应声而起,已被提在一边。
圆石下面,是一块方方正正的青石板。石板之上有个铁环,石板倒并不沉重,无风轻轻一拎,已将石板揭起。
原来这下面是个石箱,石板正是这箱的盖子。石箱之中有个锦盒,无风小心取出锦盒,箱中再无其他物事,就将石板盖回原处,推上圆石。
无风来到一处僻静所在,打开锦盒,里面果是一张极大的地图,上面标了不少的标记,无风并不懂军阵,看了半天,也没有看明白,就将图依然卷了,放回盒内。见天色已晚,携盒下了山。一路之上,无风心想,石人清师父说这图是岳元帅留下,而钦宗皇帝也说那宝图已由张九成交给岳元帅,难道便是这张图么,转念一想,又不对了,那日在山上,石人清师父明明说是岳元帅亲自派人去各处察看地形之后绘成的,又怎会是钦宗皇帝的藏宝图呢,他一路心中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已下得山来。
无风得了这图,不敢耽搁,第二日便起程直奔开封府,果然在开封府城西有一家昌平客栈,无风将图交与肖掌柜,那肖掌柜见他不过是个少年,似觉十分奇怪。但也没有多问,当下留他用了酒饭并住宿。
第二日一早,无风别了肖掌柜,告辞出店,无风悄立于开封府大街之上,晨风吹身,竟有些许微凉之意。数年来,无风一直在寻找石人清下落,但现在,他得知石人清已被救出,既没有了牵挂,不由茫然若失,但觉天地茫茫,不知该往何处去栖身。又想到自已自小父母亲早逝,自幼失怙,命运多桀,后来遇到师父才得到些许关怀和温情。他想到这些,突然心中一闪,听石人清说过,自已的祖父陆登将军当年在潞安州力抗金兵,城破之日,与夫人双双自尽殉国。自已长这么大,还没有去过潞安州祖宅,如今既无处可去,不如去探视祖宅和先人遗迹,以志缅怀之情。
想到此,他心头一振,来了精神,当下决计去潞安州一行。
其实,开封离潞安州不过三日行程,无风去城中骡马市上选了一匹快马,即刻成行,一路向潞安州行来。
这一日,无风行到一处所在,天色已晚,当下想要去一地投宿,但行了数里,竟无集镇。无风立马于高坡之上,极目四望,见不远处似有一处房舍。不知是什么地方,当下打马向此处行去。
纵马穿过一片极开阔的林子,无风眼见得那屋舍已不远,望去但见那屋似是一座庙宇,前面竟是一片很大的场地,行得近前,无风不由吃了一惊,发现场上黑压压围了无数人群,但那些人并不发出声息。无风下了地,牵马缓缓走过去。才发现这些个人都是些化子,有的托钵,有的背着数个麻袋,还有的手中捉了几条蛇在把玩,有的拿了一条打狗棒子。衣着都是十分的褴缕。
只见那庙门之上是一块巨大匾额,上书三个斗大的字,乃是“二郎庙”。此庙已破败不堪,似乎早已没了香火。庙门两侧的墙上黄色的漆水早已斑驳零落,墙上的窗子之上,蛛网罗结。
只见场上人群之中有数人站在当场,中间一人三十多岁年纪。衣着也是十分破旧,但身材十分高大魁梧,气宇不凡,因天色已暗,面目看不甚真切。此人身旁还有五人,身材修短不一,但个个身材挺拔,神定气闲,无风看出他们都是身有武功之人。
只听中间那人开言道:“各位兄弟,我丐帮自本朝太祖年间祖师爷开帮立派。已垂百年,百年来,数代帮主无不谨记祖师爷遗训,以为国为民为已任,除暴扫恶为已任。这才有真宗年间,莫帮主率令全帮弟子,协助杨老令公镇守三关,血溅沙场。这才有前代司马帮主在东平府火烧金人粮草阻其渡河南侵,我帮弟子也无不以此为莫大荣耀,而今,金人与我大宋虽北划准水为界,本帮所在的中原各地也大多为金人所占,但说到与金人同流合污,卖国求荣之事,我方行天是绝不会做的,如果大家认为我这帮主不合时宜,尽可由长老会另选他人。在下绝无怨言。”说完抱拳向周围团团一辑。
此人话音刚落,只听边上一个洪钟似的声音道:“帮主这种甩乌纱的事就不要说了,帮主武功之高,声望之隆不要说是在帮中,就是在江湖之上也是赫赫有名,我帮主不是你来做,又有谁人能担得!我吴震山只服帮主一人。”无风见此人中等身材,脸色姜黄,似中大病初愈的样子,想不到中气如此充沛,内力当是极强。
无风心中正自思想,只听一人笑道:“方帮主,你这些年来,带领全帮弟兄,将我帮发扬得好生兴旺,大伙儿是真心拥戴你的,这帮主之位你也不必推却,但此事关系到本帮以后数十年,乃至数百年的兴衰,你可不能不思量清楚,现今大金国是兵强马壮,出兵南下只是早晚之事,大金国这代皇帝又是一代雄主,早有混一天下的雄心,不要说中原目下已入金国人之手,就是大江之南,又能保得多少时日,早晚得归入大金版图。南宋赵官家杀了岳元帅,贬了韩世忠,逐了赵鼎,还偏宠信秦桧这无耻小人,试问当今大宋朝中又有谁人能保得山河,阻得金兵。”说完,嘿嘿冷笑。
“有理有理,青莲使这番话将当今大势分析得再明白不过了。”只见一人越众而出,站到前头,无风见此人五短身材,但背板极厚,手执一对钢斧,足有三四十斤重,显是力大无比。只听他续道:“如今大金国找上门来有求于我们,那是再好不过,你想,我们如今大宋大金孰强孰弱,哪个是正统,我想各位比我更清楚,赵构不是向大金称臣了吗,不是叫大金国皇帝为叔,自称为侄了吗?如今中原沦陷,我帮已无立足之地,只能暗底活动,早已是亡国奴了,如果现下还死保宋室这昏君,过不了多少时日,大金南下灭宋,还不是一样。我全啸海可不愿做两次亡国奴。”
黑暗中,只见此人身后踱出一人道:“如何不是,全长老这话说出了大多数帮中弟子想说而又不敢说的话,帮主,如果我帮此刻与大金合作,他们还有借重我们之处,自是会对本帮格外看重。我帮弟子从此在北边也可名正言顺地行走,我们且不贪他的荣华富贵,但对本帮的发扬光大,却是有益无害。”
此人说完,周围那帮围着的乞丐有几人齐声附和道:“成长老说得对啊,请帮主三思。”
“屁话,你们这帮满嘴喷粪的卖国小人,要我和金狗同流合污,欺压大宋百姓,就是杀了我头,我也不干!”无风定晴看时,正是适才说话的吴震山。
只听那方帮主道:“不错,吴长老所言极是,各位兄弟,你们也不是不知,金狗做事极是狡猾,往往反复无常,今日它们是借我们的力量帮助他们南下,才如此低声下气来求我们,要与我们合作云云,他们一旦得志,哪里会将我们放在眼里,到时侯我们既不容于大宋百姓,又要看金人眼色行事,只怕比目下日子更为难过。退一万步说,如果金人真能信守诺言,难道我帮就能听命于金人,做他们的奴才,为他们所驱策么?大家难道就忘了靖康年间金狗杀我父兄,淫我姐妹之耻么。此事万万不可,今日我方行天在丐帮历代祖师面前立下重誓,我方行天为丐帮帮主一日,就决计不违祖师爷遗训,赤心报国,誓杀金贼。”
只听那成长老阴恻恻道:“帮主这么说就不妥了,帮主武功高强,就是将来大金国一统天下,也不能拿你怎么样?但帮中数万弟兄,目下如果不与大金国合作,将来大金南下,难免大开杀戒,到时我帮只怕难以为继。你想想,前月易长老在湖北被金人杀死,就是个先例,易长老武功不弱,但哪敌得过金兵人多势众,终于遭了难。我成飞可不想蹈他的复辙”他这话说完,众丐一阵骚动。无风听得下面有人道:“易长老死了么,他是怎么死的,我们怎么不知道。”
只听那全长老接口道:“不错,我们长老会刚得到湖北方面飞鸽传书,说一月之前,易长老在汉阳总堂议事之时,被大队金兵包围了处所,他与众弟兄力战敌兵,不敌身亡。”
底下有人大声道:“万年兄一身绝顶轻功,就是寡不敌众,也不至于不能全身而退啊,这里面必有名堂。”
那方帮主道:“不错,易万年轻功之高,在帮中也是数一数二,我已接到湖北方面的密报,说易长老死前,身上已中了七枚子午透骨钉,入骨四分。而这子午钉能打得入骨如此之深的,江湖上子午钉的行家中只有一人,便是我帮的湖北分舵舵主山。”说完,目光如两道闪电般射向全长老。
他这话说完,底下已是一阵大乱,如开了锅一样,沸成一片。原来这山在升任湖北分舵主之前正是丐帮青龙堂长老全啸海手下的一名得力香主。
全长老见如此场面,不由面色微变,咳了一声道:“不错,山原是我青龙堂座下,但他自去湖北,与本堂并无联系,帮主如此说,那是疑心我全啸海与易万年遇害一事有牵连了。其实玄武堂内部本就不睦,说不定是内讧也未可知。”
那帮主方行天刚要说话,只听吴震山怒道:“易兄弟平日里与弟兄们同甘共苦,总是吃苦的事在前,享受的事在后,而且他也正是由于积劳才升任玄武堂长老的,这个大家不是不知,如不是奸险小人陷害,那又是什么?”
成飞嘿了一声,道:“吴长老,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山虽是全长老旧部,但总不见得什么事吴长老全都知晓,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这山说不定是为争权夺利才行凶,却又如何去阻止他,众位弟兄,你们说,是也不是?”说到这,他声音拨高,竟震得人耳中嗡嗡作响。
无风初时见他说话声极低,以为他内功一般,此时徒然发现他竟也是一位内家好手,不由心想,这丐帮号称江湖第一大帮派,帮中果是藏龙卧虎,高手如云。光是这几位,已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
其实,无风不知,今日此地,正是丐帮大会,帮中首脑,除因事不能到的数人之外,大多集于此地。刚才说话的人中,除帮主方行天外,尚有丐帮白莲使连文宾、青龙堂长老全啸海、白虎堂长老吴震山、朱雀堂长老成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