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天瑞心里两个小人争执不休，他一挥手，决定派人今晚潜进去好好打探一番。

如果是真的受伤了，那就趁他病要他命，弄死他以绝后患。

如果是迷惑他，那就制定个万无一失的计划，让秦慕卿错失盟主之位。

可惜，他今晚派出去的人，没能回来。

一直等到后半夜，他才反应过来，人，估计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禾一看着倒在血泊里的人，冷漠地收回手：“清理干净，别让血腥味脏了主子的鼻子。”

禾二：“你想多了，主子现在满鼻子的药味。”

根本闻不到别的。

要也是闻他自己的血的味道。

禾一敲他脑袋：“你这是欠揍。”

话音刚落，就听到房间里传来吼声：“秦慕卿，你真是气死我了。”

两人竖起耳朵，凑到门边认真听八卦。

可惜，等了一会儿没声，下一刻，门打开，郁子舒冷漠地看着他俩。

“想听，进来啊。”

禾一偷偷往里看了一眼，对上一双黑沉沉的桃花眼，立刻摇头，拽着反应慢半拍的禾二离开。

只听身后传来“砰”地一声，吓得人心肝乱颤。

也不知道主子和郁姑娘吵架，谁是赢家。

郁子舒关上门，和他怒目而视：“你就这么不珍惜你这条命？今天你都晕过去了，现在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你知道吗？”

“一旦他们知道你伤得这么重，铁定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秦慕卿，你能不能别这么固执，听我的，我们回研究所，好好养伤，等你伤好了，就算你要谋朝篡位我都支持你，好吗？”

秦慕卿躺在那，还很虚弱，加上那半张妖孽的容颜，像个病美人儿。

若是另外半张脸没坏，那它这一笑，铁定要让人交代半条命。

恨不得将心肝都交给他。

郁子舒感觉自己满腔怒火像一个拳头打在棉花上一样。

世上最好的事是你在闹他在笑，可当你在认真闹的时候他还在笑，就是最痛苦得了。

因为他或许根本就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里，你的愤怒于他而言，不值一提。

郁子舒挫败地垮下肩膀：“秦慕卿，你能不能为在乎你的人想想？你这样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你爸爸妈妈和妹妹，该有多心疼伤心。”

“你说，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怎么办？难道你真要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秦慕卿缓缓闭上眼，费力抬手，让她过去。

郁子舒站在原地没有动。

秦慕卿叹口气：“子舒，你别站那么远，我够不着。”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啊，我这么生气，可你却这么平淡，搞得我像一场……笑话。”

是的，笑话。

整个队伍，就连莫凛这个表弟、禾一他们这些忠心耿耿的下属，都没劝他。

唯独她一个人，一整天守在这，连眼都不敢眨一下。

生怕一眨眼，他就有什么好歹。

可到头来，人家根本没当回事。

以前遇到这种病人，她早就一挥手转身走人了。

特么的，爱治不治，爱活不活，关她屁事。

“不是的，”秦慕卿情绪激动，想要坐起来，却扯动伤口，郁子舒急得不行。

跑过去按住他：“让你不要动，你怎么老是不听话。”

秦慕卿趁机抓住她的手，带着讨好的笑：“好好好，我不动，这次我一定好好听话，别生气了好不好？”

郁子舒坐在床沿，陷入自闭。

她表示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子舒，不是笑话。”

“你的关心和心疼，是我求了好久、付出了好多东西才得来的，我珍惜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是笑话。”

“你别生气了，你生气，我也难受，我今天虽然晕倒，但你看现在不是没事了嘛，我都说了我心里有数。”

郁子舒感觉心口憋了一口血：“你那根本就不是心里有数，要不是抢救及时，你已经没命了。”

“这不是因为有你在嘛，我们家子舒这么厉害，一定会让我没事的。”

“别这样说，”郁子舒有气无力，她都快要被他这软绵绵的态度折腾得没有脾气了。

“这次是运气好，有莫凛帮忙，下一次我真的不敢保证，我医术再好，可我终究是个人。”

“人力有时尽，生死面前，水都无能为力，并不是每一个医生都能像你爸爸那样，一次又一次创造奇迹，你知不知道？即便是‘上帝之手’，他在面对你的伤时，拿手术刀的手也会颤抖的。”

这件事，还是她在研究所的时候，和另外几个专家聊天交流时无意得知。

那人一番赞叹，将秦寒玖尽职尽责的事说了。

秦慕卿微愣。

爸爸的手，也会颤抖吗？

秦寒玖在他心中，一直是无所不能的，能够创造一切奇迹，有他在，他就坚信自己会没事。

“秦慕卿，这世上没有神，你不要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了，我们都承受不起失去你的痛苦。”

秦慕卿看着她水雾般的黑眸，心底软得一塌糊涂。

“好，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珍惜我自己，不让你再担心了。”

得了承诺，郁子舒脸上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

“不过，这次既然走到这一步，就让我继续走下去吧。”

见她马上又要变脸，秦慕卿用力捏着她的手：“子舒，我这么做，不仅是为了我自己，更是为了你，为了整个华洲。”

“责任如此，义不容辞。”

“华天瑞心思不纯，并非良善之人，一旦他当选盟主，势必会对华盟其余家族大力打压，而以你和华家的过节，会是他第一个拿来开刀的人。”

“从他昨日派人追杀我的事情来看，他根本不在乎图腾的事，也不在乎整个华洲的未来，你觉得，这样的人，能当盟主吗？”

郁子舒咬唇：“可是还有其他人，比如沐听风，他就很有才华，怎么会输给华天瑞。”

“沐听风没有当盟主的心思，迟家沐家、以及华盟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势力，都将希望寄托在了我身上。”

“所以，我不能让他们失望，更不能害了他们。”

在权力的角逐中，一旦站错队，带来的就是灭顶之灾。

番外：过不去的坎

权力的高处，带来的并不是肆意挥洒支配他人的快乐，而是责任。

是那些支持者的殷切希望，是责任，也是义务。

“我希望，建设一个和你现在看到的，完全不同的华盟。”

没有随处可以要人命的小巷子，没有无视纪律规矩的行凶者，没有芒屏巷。

弱小者深夜在家睡觉时，不用担心突然闯进来的强盗小偷或者歹徒，晚上十一点行走在路上的姑娘不会遭到侵害。

不会有强权欺压，也不会有人牺牲。

“子舒，你最近并不快乐，我想，并不完全是因为我受伤的原因。”

秦慕卿抬着她的手，眸光温柔：“我记得在岛上没有行动之前，你哭过一次，当时问你，你并没有说，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郁子舒一愣，逃避地别过头：“没什么，都过去了。”

“事情过去了，可你心里没过去，它已经成为了你心头的刺，不拔出来，你永远都好不了。”

“其实，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郁子舒豁然看向他，秦慕卿捏着她的指骨：“当时想着，等救出薛枝再和你说，没想到耽搁这么久。”

“子舒，你第一次做家主，也是第一次为你牺牲，你心里有压力和愧疚，我能理解，你应该明白，从你接过家族印的时候，这一切早晚会发生。”

“牺牲在所难免，我们要做的，是让他们的牺牲变得有价值，你看，现在的郁家比以前要好，郁南带来的绝境，被你解决了，郁家别的人也没有牺牲，这就是你为他们做的。”

“不一样，救薛枝，是我的事，和他们无关，如果没有跟着我去，他们现在或许很幸福。”

而不是躺在冰冷没有温度的墓地里。

“何况，人死如灯灭，就算我现在做得再好，他们看不到也享受不到，所以我亏欠他们，就是一辈子的亏欠。”

“我不能把为别人的付出，来当做是对他们的补偿，慕卿，这对已死之人不公平。”

秦慕卿认真地盯着她：“所以我们才要变得更强大，改变现状，让这种牺牲以后不再发生。”

“想要改变华盟，我必须当上盟主之位。”

郁子舒并不认同：“可你也要以自身安全为重，即便不当盟主，你也可以改变华盟。”

盟主，不过是个虚无的位置而已。

“机会近在眼前，我凭什么要拱手相让呢？”

秦慕卿回答的理直气壮，他有这个实力和抱负，也有这个机会，为什么要让别人当盟主，给自己未来改变华盟局势的道路上添块绊脚石，看起来很闲吗？

郁子舒：“……”我竟然无言以对。

“行吧，你要找死我不拦着了，明天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告诉你秦慕卿，这次我再为你流一滴泪，我就不信郁。”

“这个可以，不信郁，跟我姓。”秦慕卿将她手凑到唇边：“以后，就叫秦太太，秦慕卿的老婆，盟主夫人，龙家家主，混乱洲主母，玖园少夫人，ha董事长夫人……这么多头衔，随便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