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望如出一辙
秦安第二天一早便被警员带到大厅,剧组的人都集聚齐了。
她是最后一个。
酒店的工作人员被驱散,人却依旧不少,有一百多。
所有人看到她,目光复杂诡异。
有害怕、有痛恨、有鄙夷还有得意。
中间一张圆桌,程疏和梁导坐在一旁,身边坐着记录的警员,拿着笔和笔记本正襟危坐。
透过丛丛叠叠的人群,她看到小缘焦虑不安地站在桌前。
满头大汗,看到她时,撇开了眼。
秦安目光一凛,心底升起一抹怪异的寒冷。
人群分开一条道,让她进去。
那条通道就像通往深渊的路,要将她整个人全部吞噬。
穆婉婉站在人群里侧,一身洁白犹如莲花的香风小裙配外套,黑长直乖顺地贴在耳后,冲着她笑。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表面无害的女人,心思比那阴暗水沟里苟活的毒蛇还毒。
秦安仰首挺胸,不畏不惧,唇角挂着优雅淡定的笑容,一步一步走进人群。
宛若女王。
落在他人眼里,却是一个亡国的公主,即将行死刑。
每走过一步,身后的人便会将通道堵上,将她围在中间。
没有退路,狂风暴雨,她只能迎难而上。
秦安站在小缘身边,淡笑着看向程疏:“程警官,大清早叫我们来什么事?”
程疏英俊的脸旁严肃寒冷,目光复杂。
梁导同样痛心疾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风佩的案子有进展,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秦安扯过凳子坐下:“没有。”
“秦安,到现在你还不承认吗?明明就是你指使自己的助理割断绳索,就为了和厉影帝搭戏,现在还装着一副单纯的鬼样子,是想要骗谁。”
当即就有女人站出来指责她。
秦安目光一转,冷笑着看向那个女人,这正是说看见小缘进入道具组的女人,叫郑莉。
“说话可是要真凭实据,你这么说可是涉嫌污蔑罪。”
郑莉讥诮地看着她,伸手指着她身边的小缘:“我污蔑你?就你这种蛇蝎心肠、为了一个位置不择手段、害人性命的女人,有什么值得我污蔑。”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助理都亲口承认是你嫉妒风佩,想要取代她的位置才设计这一出,只是你没想到吧,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会差点要了风佩的命。”
风佩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三天过去,依然没有清醒的征兆,昨天才做的手术,没有一点起效。
如果今晚请不到顶级的专家做手术抢救,她将永远醒不过来,成为一个植物人。
秦安豁然转头看向小缘,看到她惊慌地撇过头,双手紧握,不安地绞着手指。
秦安目光灼灼:“小缘,我没听错吧?你亲口承认我指使你隔断威亚绳索?”
小缘感觉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仿佛要把自己看穿,灼热的目光在身上烙印下疤痕,煎熬着她的内心。
指尖碰到裤兜里的银行卡,小缘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看向秦安:“秦安小姐,对不起,我……良心不安,我不能再帮你隐瞒下去。”
她已经没有退路,从接受这笔钱开始,就已经没有退路。
秦安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看着她痛苦的脸,笑了。
笑得无比嘲讽。
“我以为,你对我忠心耿耿,没想到,到头来,你还是背叛了我。”
想到自己昨天还让夏至给她妈妈找护工,真是——
欲望形形色色,失望如出一辙。
这个世界充满假象,唯有痛苦从不说谎。
秦安再一次尝到了被背叛的苦涩和心寒。
“对不起,在正义良心和你之间,我不能包庇你。”小缘歉疚地低下头。
“秦安,你的助理亲口承认是你谋划这一切,现在风佩和厉承阳都在医院里,你已经构成故意谋杀,跟我回……”
程疏说着,旁边就有两个警员拿着手铐靠近秦安,想要将她缉拿归案。
“真是她呢,平时看她娇弱乖巧,没想到心思这么狠毒。”
“就是,上次我还看到风佩和她聊天很开心的样子。”
穆婉婉听着议论声和秦安孤立无援的样子,心里一阵痛快。
这件事曝光出去,秦安就会身败名裂,摊上杀人犯的罪名。
秦家会不要她,秦寒玖嫌弃她,过街老鼠,人人唾骂。
秦安稳稳地坐在原位,对周围讥诮嘲讽的言论不置一词,笑容淡然,一点也不像将要被抓的人。
“程警官,仅凭一面之词就定我的罪名,不合理吧。”
秦安转头看向小缘,笑得和熙灿烂,却让人无端生寒,甜糯的声音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彻骨寒意。
“小缘,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小缘打了个寒颤,紧咬下唇,掌心握着银行卡片,死死拽着,棱角将她掌心割得生疼。
良久,抬头坚定无畏地看向程疏和梁导:“警官,我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是秦安指使我这么做,也是她嫉妒风佩和厉影帝搭戏。”
呵——
一声轻笑,讽刺无比,落在小缘耳里,却像一把利剑,将她绷紧的神经摧毁。
像断了弦的琴,在心里发出颤抖的低鸣。
秦安缓缓站起来,一米六八的身高站在一米五五的小缘面前,居高临下,气势十足。
伸手挑起小缘的下巴,左右打量,浓稠如墨的黑眸像一个漩涡,想要将人的灵魂吸进去。
黑色的深渊下,仿佛住着一头魔鬼,将她最后的勇气吸食殆尽。
小缘颤抖着身体,想要反抗。
“我真是信错了人啊!”
轻柔、平淡的声音,被人背叛和出卖的愤怒、怨怼,丝毫不见。
秦安松开她:“那么,你说说,我是如何指使你隔断绳索谋害风佩,动机、人证、物证在哪里?”
小缘瞪大眼睛,脑子一片空白。
咽了口口水:“当然是你妒忌风佩和厉影帝关系亲密,可以搭戏,所以你才想要取而代之啊,人证……人证就是……”
“人证就是你,不是吗?”
穆婉婉站出来,温柔含笑地拉着小缘,“你别怕,这里这么多人,她不敢对你怎么样的,只要罪名成立,她一无所有,谁也找不了你麻烦。”
“秦安,敢做就要敢当,逼迫一个小助理算什么事。”
穆婉婉看向程疏:“警官,我有物证。”
一切都是秦安指使我
所有人看向穆婉婉,她能拿出什么样的物证?
程疏饶有兴趣地看着穆婉婉和秦安,在学校的时候,就知道她们两有过节,现在再次看到,这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哦?”程疏微微俯身,“穆小姐有什么物证?”
穆婉婉拿出一叠照片:“昨天,秦安让她的经纪人给小缘的妈妈找护工,还给她妈妈交了几十万的巨额医药费,试问谁会这么好心帮助一个助理?肯定就是她收买指使小缘答应给的报酬。”
照片上正是护工细心照料小缘母亲的画面,还有夏至交医疗费的照片。
小缘脸色瞬间煞白,手忙脚乱地拿着照片,上面的确是她的妈妈。
她没有时间照顾她,原本想请个护工,但是舍不得钱。
便打算趁着这件事结束,拿到这笔钱,辞了工作专心照顾她。
她没想到,在她背叛她的时候,秦安居然为她做了这么多事。
一时间,愧疚和羞愧席卷而来,像一场巨浪,将她淹没得彻底。
对她这么好的秦安小姐,她怎么能够背叛她。
这时候,她有一种冲动,想要将一切全部说出来,什么医药费钱财,她通通都不想了。
穆婉婉死死地抓住她的手,小缘吃痛,回神,对上她阴沉的目光。
“你已经背叛了她,你以为你现在反悔,她就会原谅你吗?”穆婉婉低声说,“她帮助的,是那个没有背叛她的小缘,而不是你。”
昨日和今天,一夜之间,人还是那个人,心却不是那颗心。
小缘陡然回神,后悔不迭。
她真的没有退路了。
一咬牙,满脸决绝:“对,一切都是秦安指使我做的。”
秦安听着她的话,拿起照片,心像是破了一个洞,寒风呼啸,手脚冰凉。
人心啊,果然很险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