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谁,但知道这个人好像因为他不愿忘记什么而很痛苦。
可他不愿忘记什么?
耳畔的混乱中一个声音不断重复道:“婖妙婖妙……”
婖妙又是谁?
忽然,那个人停下了疯狂。
银发飘散在水中,在眼前纷乱,那个人掐着他的脖颈,前倾身体,将一张扭曲疯狂、愤怒得双目鼓突的脸送到他面前。
一会儿,那人放松了神态,变得痛苦起来,哭着哀求他:“皇兄就忘记婖妙娘娘吧好不好?……汝一直记得这些不觉得很累吗?”
沈渊明白了——原来这个人是在为他好。
他颤抖地伸出手,抓住那人的衣袖。
那人吓了一跳,掐住他脖颈的手骤然松开。
噗通一声,他的整个身子划入水缸中。
他实在没有气力起身了,便如一片浮萍般随着水流沉浮,缓缓下落。
忽然,那个人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捞出水,问道:“吾是谁?”
沈渊站在缸中,摇摇头,“不知道。”
典山又问:“汝是谁?”
沈渊答:“不知道。”
勾唇轻笑,典山满眼期待地继续问:“汝还记得与婖妙娘娘的赌约吗?”
他屏住呼吸,等待着沈渊的回答,紧张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默了默,沈渊反问:“谁是婖妙娘娘?”
听闻,典山愣了愣,“汝忘了?”
沈渊眉头一蹙,“我忘了什么?”
喜出望外,典山高兴得哈哈大笑,“汝真的忘了!就知道只要吾哭着求汝几句汝就会妥协,哈哈哈!”
滴答滴答,湿润的衣服不断往水中滴着水。
沈渊看着他,不明所以,“你不会是个痴呆吧?”
“汝才是痴呆!”因为儿时的经历,典山最讨厌被人说是傻子。
沈渊睁着双纯净的眸子,“那你是变态吗?”
典山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默默翻了个大白眼。
他走到沈渊跟前,一把将他抱出水缸,放到地上,褪下披在身上的紫色暗纹大氅给他穿上,灌输一些错误的信息给他:“汝是尚池城的奴隶,吾是九离的皇。汝在尚池城得了重病就快死了,是吾将汝带回来治疗痊愈。不信汝可以看看腰间是不是有块烙有‘奴’字的烙印。”
沈渊褪下大氅,摸去腰间,的确有一块凹凸不平,看去,真的有个“奴”字的烙印。
典山继续骗他:“吾的皇后生性爱吃醋,见吾带汝回来,还以为汝是从外带回来的新宠,趁吾不在就把汝放在水缸里。汝受了很多委屈折磨吧,都失忆了。哎,不过多亏了吾即时赶来,这才救下汝。”
“是吗——”沈渊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可骨子讨厌典山。
典山问:“想去妖皇那儿吗?”
沈渊拖着一身湿漉漉的衣服,“我不去妖域!”
长目瞬间冷下来,典山道:“为了九离与妖域的和平,汝不得不去。”
--------------------
063 憾事-弥补
安之所在的地方光线有限,昏暗混沌,却不至于什么也看不见,能看清物体的大体轮廓。
已经在这里走了好些时候,腿脚发酸,他抬头看看,雾气笼罩,看不出天空、时辰、所处方位。
无奈,只能继续走下去,直到找到居狼。
突然,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浓郁的雾气中浮现出一道白光。光芒经过雾气润儒,已变得柔和涣散。
“居狼?”安之提步追上光线。
随着他的靠近,居狼的身影越来越清晰,直到完全跳出浓雾,清清楚楚地映在他杏眼的眼底。
“居……”安之本想唤他与自己一同回去,话未出口却吞进肚子里了。
居狼背对着他,但对面发生的事他看得清楚。
——是一群鬼域的厉鬼。
他们聚集在一处,好似在享受什么美味的食物。
跟着,最外围的一只厉鬼似是察觉到居狼的目光,转头看去。
那只厉鬼长得十分恶心。
消瘦干枯的身体,灰色的眼瞳,松垮而布满褶皱的皮肤,头顶几根细细的发丝飘动。
它的唇周糊满鲜血,嘴巴里叼着一根白玉似的芊芊手指。
它正在咀嚼那根手指。
安之恶心地捂住了嘴巴。
下一秒,居狼在手中凝出一根白羽,抬手用力掷了出去。
如一束白光直刺入雾中,白羽破风而行,呼啸着驶向那只厉鬼,直接穿透了它的胸膛。
“啪嗒”——厉鬼消散,嘴里的手指掉落在地。
闻声,原本聚集一处的厉鬼们纷纷抬头,寻声望去。
昏暗中,上千双不止的鬼目凝视着居狼,不时眨巴眨巴。
两者对视,周遭的空气瞬间凝固。
少顷,上千只厉鬼起身,群狼扑食一般地奔向居狼,争先恐后。它们嘴巴大张,露出如犬牙般交错尖利的牙齿,晶莹的黏液顺着嘴角流出,拉出细丝。
“别……别过来!……”见状,安之心中恐惧,忘了这是梦境,他不会受伤,也不会疼痛,下意识往后退去。
刚退下一步,居狼点地轻起,踩着一只厉鬼的秃头,一跃至半空中。
他居高临下地注视着那群企图将他拉下高位的厉鬼们,凤目中流转着如刀般寒光四射,凌厉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