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刘恩卓脱下外套递给了纪冠城,仿佛重复过上万次一般自然而然。
栾彰歪过脑袋,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刘恩卓。刘恩卓拍拍纪冠城说他饿了,从栾彰身边经过的时候状似不小心地碰到了栾彰的手臂,不给栾彰任何发作的机会,理都不理地径自往前走。
纪冠城知道刘恩卓不喜欢栾彰,并且会把这种不喜欢明摆在脸上,他管不到别人的想法,只能无奈叹叹气,说了一声“一会儿开饭”,自己躲进了厨房。刘恩卓溜溜达达地凑了过去,靠在岛台前和纪冠城聊天,一个口一个“阿城”,纪冠城都应了下来。
烧好菜出锅前尝味道,刘恩卓说他也要吃,就着纪冠城的筷子含进了嘴里,纪冠城倒也不嫌,这不是一般的亲近可以解释的。
栾彰一人独留客厅,既无法抽离又无法融入,完全是最多余的存在。本以为可以和纪冠城单独吃晚饭,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刘恩卓。刘恩卓一张餐桌与他对坐,拉着夹在中间的纪冠城聊学生时代的旧事,不然就是聊nba,甚至兴起说想要圣诞假期时跟纪冠城一起去看常规赛,全部都是栾彰无法涉入的话题,气氛上将栾彰完全孤立起来。
显然纪冠城也很爱聊这些,状态尤为轻松。栾彰从头至尾一言不发,他只听着纪冠城讲话,忽然意识到他和纪冠城单独相处时,两个人聊得最多的竟然是学术。
栾彰清楚的知道纪冠城的喜好,就是因为太清楚了,所以会目的性地在与纪冠城的对话中设置好逻辑链路,最终把话题引到他所希望的方向。在这中间,他观察着纪冠城的状态和情绪,掌握着全部的主动权,计算设计得天衣无缝,却唯独不在意一件事——纪冠城喜欢那样吗?
他天然地认定纪冠城必须喜欢,因为这是他赋予的。
陷入思考时,栾彰意识不到自己看上去像是在发呆,直到纪冠城叫了他一声,他才回神。
“怎么不吃了?是饭菜不合口味吗?”纪冠城疑惑。
“没有,跟原来一样。”栾彰回答,“一直都很好。”
纪冠城刚要说话,刘恩卓笑着打断了他,对栾彰说:“是吧?阿城的手艺可是相当好的,上学的时候我们经常一起去老师家里玩,都是阿城给我们做饭,师娘都要被他比下去了。”
“没有啦。”纪冠城不太好意思,“师娘只是由着我们胡来罢了。”
刘恩卓嘻嘻哈哈还不忘招呼栾彰:“喜欢吃就多吃点,下次指不定是什么时候了。”然后把自己的饭碗递给了纪冠城:“可以帮我再盛一碗吗?”
“好。”纪冠城起身去了厨房,刘恩卓看纪冠城的身影转了过去,这才带着轻浮笑意问栾彰:“今天是住下来吗?”
“怎么?不欢迎?”栾彰神色淡然,看上去丝毫没有被刘恩卓的挑衅所影响。
“哪儿能啊。”刘恩卓说道,“你呢,虽然是阿城的前任,道理上讲前任能传来的最好消息是死讯,但阿城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大家都是成年人,谁还能没点过去呢?成熟的标志不就是接受自己曾经在交友或者选择上的污点吗?没什么,都过去了。”
调笑间,刘恩卓的笑意更浓,稍稍探身,像是要与栾彰小声对谈:“而且我还要谢谢你的悉心调教。”他的牙齿轻轻咬了点下嘴唇,舌尖不经意地扫过,“让阿城长、大、了。”
口吻暧昧至极,情绪直接抵达了栾彰的中枢神经。
栾彰知道刘恩卓是故意的,他的理智与自尊断不可能允许他在这人面前落下风。还嘴才是上套,故而不怒反笑,不给刘恩卓任何眼神。纪冠城很快回来,把盛满饭的碗还给刘恩卓,碎碎念道:“米饭蒸多了,看来要剩下了。”
刘恩卓说:“剩下就明天炒饭吃,省的再做了。”
这时,栾彰问他:“你喜欢吃剩的?”
纪冠城不知道两人刚刚那番交锋,只知道栾彰从不吃剩饭,以为他是在单纯发问。刘恩卓却是知道栾彰的意思,只笑道:“可惜就这么点,都不够分。栾先生是客人,明天肯定是要吃新的。”他扭头问纪冠城,“对吧?”
纪冠城问栾彰:“那你想吃什么?”
栾彰什么都不想吃,这一顿饭不弄得他胃溃疡都算轻的。
刘恩卓一直霸占着纪冠城的时间,不叫栾彰有与纪冠城单独相处的机会。栾彰的客房在楼下,楼上两个人做什么聊什么,他统统不知道。一直听到房门开启有人出来后又关闭的动静,他的心情才静一些。
可惜栾彰毫无困意,呆在陌生的房间里又嫌憋闷,便到客厅里闲坐。周围黑漆漆的,不知几时,楼上房门打开,紧接着是下楼的声音,他顺着看过去,只见纪冠城抱着一条毯子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还没睡吗?”纪冠城问,“是太冷了吧?楼下的房间暖气不是很好,我忘记把毯子给你了,抱歉。”
“没有,我不困。”
“不会还要倒时差吧?”纪冠城开玩笑地问。他离栾彰不远,将手中的毯子搭在沙发背上,没有什么话题要聊,跟栾彰道了句“晚安”准备离开,忽被栾彰起身拉住。
“你们不是那种关系吧?”栾彰问。
“什么?谁?”纪冠城看上去有些茫然。
“你和刘恩卓。”栾彰笃定地说,“他说的爱人一定不是你,就算是,你也不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