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东被发现后,很多人拦着我不给我去看,但我觉得我一定要去见他最后一面,我必须要亲自确定他是真的离开我们了,否则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谢东会舍得离开这个世界,他那么期待我们的孩子。

我以为我能承受得住,但当我看见他后,我还是没能承受得了现实的打击,我被打垮了,整个十月份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沈家来了很多人,州辉甚至他父亲也亲自过来了,我妈从都城过来陪着我,那段时间我浑浑噩噩的,如果不是肚子里的孩子,我想我可能也会走进那片海,有好几次,这个念头让我放弃眼前的一切,我没有空暇去顾及阿致。

他被带回了州辉身边,但他们没有冒然离开滨市,因为阿致的状况也不好,他突然变回了去年一月份刚来时的状态,不说话,不睡觉,把自己关在角落,抵触所有人,好像这一年来的努力全部白费了,他回到了,而我也顾不上他。

州辉每天会过来看我,他跟我说起阿致的情况,我感觉很无力也很丧气,我觉得我可能再也无法对他的病情提供任何帮助,因为我自己的状态也在越来越差,虽然我知道事情不能怪他。

十一月份的时候我慢慢接受谢东已经离开我们的事实,尽管我一觉醒来还会喊他的名字,我不知道孩子生下来后,我该怎么面对接下来的生活,我从未想过谢东会以这种方式突然丢下我们,那段时间我经常会回忆我们相识,恋爱的过往,我感觉到我的灵魂也跟着他去了。

十二月份中旬州辉决定带阿致回都城,他领着阿致来跟我道别,我有一阵子没见到他,他瘦了一大圈,眼睛都凹陷下去,让我大吃一惊。

他和第一次见我时一样,不敢看我的眼睛,一直低着头站在角落,州辉让他跟我说再见,他只是盯着我的肚子。

我看着他那个样子,突然就产生了一种想法,如果今天他就这么走了,我几乎可以断定他的病再也没有希望了,这是二次创伤,对他来说几乎是毁灭性的,如果我不做点什么,等同于把这个孩子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请州辉出去等一会,我说想单独和阿致说几句话,州辉照办了。

他走后,我来到阿致面前,他不停退后,他的身体在发抖,他很害怕,我知道他不敢面对我,他也许觉得谢东是被他害死的,这个认知一旦形成会彻底摧毁他。

我不忍心地向他伸出手,我对他说不是你的错,我让他看着我,我甚至抱着他的脑袋让他强行看着我,反覆告诉他不是你的错,我需要用这种方式去催眠他,可是后来我们两都哭了,他对我说对不起,我如何能怪罪他,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是我告诉他海底住着另一个世界,只有走出自己的世界,才能去看另一个世界,他没有错,他只是在那一天勇敢地迈出了自己的世界,他渴望看看外面的世界,他有什么错呢?

我将他的手放在我的肚子上,问他愿意留下来吗?我想只要他愿意,我就不再放弃他。

他抬起头看着我,红着眼睛对我点点头。

之后我和州辉商量,州辉很不放心我的情况,怕阿致继续留下来会太麻烦,可我告诉他现在对阿致来说,唯一能拯救他的方式就是让他继续留下来,面对现在的一切,把这个坎度过去,一旦离开,这个阴影有可能会跟随他一辈子,到时候谁也拯救不了他。

沈家那边再三考虑,最后买下了我家隔壁的房子,留了四个人下来照应我和阿致平时的生活和出行。

我已经说不清是我需要阿致还是阿致需要我,我们有时候在一起半天也不会说上一句话,这件事对我们来说都需要时间去治愈,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静等待新生命的降临。

……

让谢钱浅没有想到的是,这本日记的后半段基本都是围绕着她的。

“是个漂亮的小女孩,出生的时候只有五斤,手舞足蹈的样子特别像隻猴子,于是我和阿致就叫她小猴子。

小猴子每天都在哭,只要有一点没吃饱就大哭,她一哭阿致就很紧张地守着她,很无措的样子,想做点什么,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我从医院第一天回家的时候,我们把她放在婴儿床里,她睡了一下午,阿致就一动不动地在婴儿床边守了她一下午,她醒来又开始哭闹,我喂完奶出去的时候,看见阿致就靠在我房门口。

我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我问他,你想不想抱抱妹妹?

他明显犹豫了,可是我能看出来他很害怕,我想我必须要让他知道我对他有足够的信任,这样也许会减轻他心里的罪恶感,我得试图用各种方法让他知道我并没有怪罪他,我愿意把女儿放到他手中,我不愿意他带着这份罪恶感度过他的人生。

阿致原地盘腿坐在地上,我看懂了他的意思,他可能怕摔着妹妹,所以想坐着抱她,我蹲下身把小猴子交给他,他有模有样地学着大人抱孩子的姿势,小猴子窝在他手臂里小小的,还不停歪头在他身上找奶喝,把阿致弄得十分慌乱。”

“我必须要承认留下阿致是个明智的选择。

对他来说,小猴子的到来就像他生命中一个巨大的惊喜和礼物,他每天都花大量时间在观察小猴子,她的每一个表情都能牵动着阿致的情绪和心情,谢东离开对他带来的打击意外的被小猴子衝淡了,这一点我们谁也不曾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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