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之前探路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异常,这才中了埋伏。
外祖父在兵器监多年,他跟着学了不少,对大佑军营所用的兵器极为了解,知道弩上刻有标识,通过标识就能知道送往的是哪个军营。
从弩上的标识确定了他们来自西州大营,又从抓住的人口中得知张超奉召回京,他就知道了这其中的猫腻。
当时时间已经不多,而他身上有伤,无法走得太快,便做了两手准备。
一边派庄南去西州大营,看张超有没有回到兵营,如果没有,就从西州大营的方向回京,看能不能碰上。
庄家同为武将世家,和张家多少有些来往,张超认得他,不会把他当成骗子杀了。
一边请十一阿兄带着抓到的喻元历从东兴郡快马回京,用他国师弟子的名头敲开张家的门,将喻元历扔到张超面前,告诉他真相。
也是不巧,就在十一登门前不久,张超的亲兵来京城告知喻元历带兵出营已经两夜未回,他提前回了兵营。
万幸十一手里有盖了太师印的路引,一路在驿站换马,总算追到了张超。
张超回家亲自审问了喻元历,知道真相后毫不犹豫就同意上殿。
这个结果在计安的预料之中,张家和西州大营息息相关,如果西州大营失去它与众不同的地位,那张家也就走不远了。
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在张超身上用什么手段,有些事顺其自然也就成了,算计多了反倒落了下乘。
他不需要张超旗帜鲜明的倒向他,只要将事实说出来即可。
而张超也需要道出事实,证明张家仍是那个张家。
这是一步本不在棋盘上的棋,皇叔不管不顾的偏要放上来,把他那一局本就处于绝对劣势的棋彻底封死,再无翻身的可能。
计安看向自他到了后就退居身后不再多言的不虞,深知如果自己能更早一些回来,她都不会站到这大殿上来。
她并不在意有多少人知道她才是执棋人,名利权势对她来说,可能还不如一顿鱼脍来得让她开心,当然,要是能多吃几顿就更好了。
心里转着这样那样的念头,计安其实也隻落了几眼在不虞身上便强行挪开了,心思也都收了回来。
他也没想到在这么重要的时刻,他竟然还能走神。
而时不虞,真在走神。
大概是因为计安回来了,还新奇的感受了一把眼睛里面有水流出来的感觉,她觉得有点累,很想睡觉。
好想打哈欠,她忍住了。
局势已经一边倒,不用多久了。
计安显然也不想继续在这大殿上拉扯,盔甲遮掩之下,他伤得并不轻。
“皇叔可想好了,喻元历到底该如何处置?”
皇帝看向他,笑容里满是恶意:“怎么,你想学?朕当回好叔叔教一教你。就依张将军所言,抄家,夷族,一个不留!”
计安神情不变:“我想学,但不会和皇叔学。”
“哦?若是你,在喻元历这事上会如何做?”
“如果是我,绝不会做下如此动摇根基的事。”计安看着他,语气淡淡:“皇叔在位二十三年,一次都没去过西州大营吧?我父皇在位不到三年,就去过四回。所以你隻知西州大营拱卫京师,是京城的最后一道屏障。却不知西州大营有太祖亲自写下的三不争,只要西州大营始终奉行这三不争,就会是皇上手中最大的底牌。就比如眼下,若没有喻元历之事,你本可以向西州大营求援,我就算拿住了京城所有兵力,也抵不住西州大营的勤王之师。”
看着皇叔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计安也就不说若真走到那一步会有的应对之策,心情不错的又补了一刀:“西州大营本是你最大的倚仗,可惜,你自己把这倚仗给拆了。”
张超忍着没转头去看安殿下。
皇上完全不懂西州大营存在的意义,不知道太祖当年创建西州大营,并定下那三不争,就是为了后代子孙万一在京城遇同室操戈之时,只要有西州大营支撑,皇室正统就可落于不败之地。
先皇当年懂这一点,所以愿意和西州大营亲近。
现在,安殿下也懂。
张超心下渐安,只要安殿下懂,那西州大营的地位就不会动摇。
只要把喻元历带来的漏洞解决好,张家的地位便也稳固。
皇帝却也不好糊弄:“朕不想听你东拉西扯,朕隻想知道,你在这件事上会如何做。”
“我会依大佑律法行事,若无律法可依,那就重新制定,在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发生时有法可依。大佑每三年一次科举,朝中聚集着如此多栋梁之才,什么事做不成?!”
计安声音清朗,干脆利落,却又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蛊惑,让人听着就热血沸腾,科举出身的臣子都挺直了腰。
此时的计安眼中仿佛有光芒万丈:“哪一个读书人心中没有抱负,哪一个练武多年的人不想做大将军。皇叔不如反省反省自己,在位二十三年可有好好用他们,可有正眼看过他们,可看得到他们壮志不得酬的苦闷,可知道他们呈上来的一道道于大佑有益的折子,君王一眼不曾看过的灰心。”
计安的眼神落在其中一人身上,那是翰林院的陈学士。
“我曾在翰林院任职一段时日,那里的老翰林个个都是饱学之士,有的年纪已经很大了,谁还记得他们年轻时是打败了多少人才能进入到翰林院。他们不会钻营,不擅长袖善舞,就在那翰林院里一年年蹉跎,是他们愿意的吗?不可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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