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常理来说,被这么多人顺着宠着的人,不得养成个骄纵跋扈的性情吗?小十二都被宠多少年了,怎么还这么懂事呢?
成均喻一掌拍在柱子上,不行,得和师兄弟们去个信,委屈了谁也不能委屈了他们小十二。
走开两步,成均喻想到小十二之前的小动作,又退回来细瞧那柱子。光线昏暗看不真切,他让人拿了烛火过来,看到柱子上以各种角度刻着一个名字:言十安。
成均喻摸着那几行名字心下酸软难言,明明这么在意,却仍是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小十二啊,那时候的你心里得有多难受。
马车上,时不虞抱着阿姑的腰躺着假寐。
明明可以直接把信给七阿兄,让他送到白胡子手里即可,可她没有这么做,而是用言语询问七阿兄。
多可笑啊,去问人,不就是等着有人来说服自己,拦着自己吗?
明明,那才是最正确的决定。
他人或许可以不在意伦理纲常,可计安,不行。
只要把身份定下,他们,就彻底没有可能了,将来只要她离开就完全没有那些后顾之忧。
如今这么粘粘糊糊行事,实在不是她的风格。
可她,却那么做了。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时不虞睡了过去,连怎么到家的都不知道,醒来时已经是次日早上,然后马不停蹄的为接下来的事开始部署。
她自始至终没有小看皇帝。
白胡子有多少本事不好说,反正他的弟子不管把哪个拎出来都有独当一面的能力,那被他悉心教导的先皇就绝不会差。
可就是这么英明神武的一代明君,在他手里死得这么不明不白,这岂会是个没本事的人。
所以哪怕现在的皇帝表现得这么昏庸无能,她都将对方挂得高高的,绝不小看,为他设的每一个局都将他当成的可匹敌的对手。
那接下来,想要给计安拿下尽量多的增援,朝中要动用的人就不会少。
可怎么动,很讲究。
时不虞走在悬挂的宣纸下方,任由宣纸在脸上拂过,片刻后,将李晟那一张取了下来。
眼下在这一局里的全是自己人,被人疑上了容易拔出萝卜带出泥,一网打尽。
李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好用。
“言则。”
“小的在。”言则一副‘姑娘果然会喊我’的模样进屋行礼。
“去给耿秋递个口信,不管他用什么法子,待计安的求援到了后,李晟要站在我们这边,促成皇帝尽快给予增援。你派人留意,若耿秋拿不住,我得想别的法子。”
“是。”
时不虞又将一封拜帖递过去:“有些日子没见游老了,过年因为种种原因也未去拜年,你亲自将这拜帖送到游老手中。”
言则应下,没有二话的告退离开。
游老却没让时不虞另约地方见面,而是让言则带着他掩去行踪悄悄来到了言宅外圈的屋子里。最近,时不虞命人给这宅子的正堂挂上了一块牌匾,上书‘风雨居’三字。
游老在那块牌匾下停了下来,笑问:“这风雨,大否?”
时不虞从屋里迎出来,笑着接话:“不小,但是雨过也就天晴了,说不定还能看到彩虹。”
游老对上她的视线:“那风景,当是极美。”
“是。”
我不能输
将游老请入屋内落座,时不虞笑道:“多谢游老体恤,本该我去见您才对。”
游老看向对面的姑娘,比上次见面清减了不少,这么大一摊子事压在她身上,压力岂是寻常。
“老夫出门一趟比你要容易得多,且老夫闲人一个,有大把的时间用来浪费,隻当是出门散散心了。”
时不虞收下这份善意,端盏朝他举了举,浅浅饮下一口。
游老同样如是。
“风雨居这名取得好,正契合老夫近来的心境。”游老笑:“不知为何,最近总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还有半个月就立夏了,夏日里狂风暴雨,乌云压境的时候,可不就给人一种吓人的压迫感。”时不虞掀起眼帘看向对面,笑意盈盈:“春日里,也就雷声能吓吓人。”
“春雷春雷,就是让人听个响。”游老笑意渐深:“夏日里却不同,不止是太阳厉害,风雨也吓人,可老夫偏就最喜欢这样的天气,像极了老夫欣赏的爱憎分明的人。”
“巧了,我就是这样的人,怪不得和游老能一见如故。”
游老开怀大笑,对时不虞的欣赏完全不加掩饰:“不知接下来,我游家能做些什么?”
时不虞脸上始终挂着笑意,稳稳的接住这话道:“户部钱尚书钱家,和游家是世交,也是姻亲。”
“钱真一?”游老一听即明:“你想让他多给安殿下粮草?”
“这些事我已经做好安排,但户部毕竟是钱家经营多年的地盘,我也不好跳过他们行事。若他们一个不高兴从中做点什么,平添麻烦。所以想请游老和钱家打声招呼,他们若愿意帮把手多给计安行方便当然最好,若不愿意涉入此事,只要不伸手拦阻我也记他钱家的好。”
游老心下好奇,于是问:“若他们帮着皇帝为难安殿下呢?”
“那就希望钱家承受得住我的报復。”时不虞神情淡淡:“对付皇帝确实费心费神,但收拾一个钱家,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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