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你要活下来啊!”
“……”
清欢抬起头,眼泪从眼尾滑入鬓角,不让它花了妆。
一会后,她起身,扶着肩舆站到她能走到的最前方,迎着所有人的视线,将百姓对她的所有祝福纳入心底。
她从不知自己对大佑有如此深的情感,她希望自己活着时于大佑有益,若死了,能回归故土。
她甚至觉得,前边就算是条死路,为了大佑,她也敢走!
计安在一边看着,心下震撼。
他不知道前朝,前前朝,或者更往前一些更古一些的朝代,当它们从强盛走向衰弱时是什么模样,百姓是不是知道,是不是有过自救。
可他们大佑的百姓,此刻明显是知道清欢和亲是为了大佑,为了不起战火,也是为了他们!
放眼四顾,入眼所及皆是情绪激荡的百姓。
他们或气闷,或不甘,或嘶吼,一片真心全为大佑。
计安心想,大佑有如此百姓,若是朝廷争气一些,何愁不能再强盛百年!
“十安公子,你平安回来!”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带得许多早就藏着话的人也都喊了起来。
“对对,十安公子,你可一定得回来!”
“是安皇子!安皇子,你别伤心,我们都知道你是没办法。”
“就是十安公子,我们看大的十安公子!十安公子,你别沮丧,我们不怪你,不是你想和亲的!”
“安皇子,我们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的诗集我都有收藏,你那么有志气,怎么会愿意和亲!”
“十安公子,我们知道你在朝堂上反对了,就是没办法!不怪你!”
“都怪那些武将,废物!”
“没错,就是废物!”
“……”
计安本还在感慨,听到后面却笑了,前边还争得互不退让的两方人马在这一点上达成共识了,都认为是武将太弱,才会让大佑失城谈和。
他们又怎会知道,大佑最大的求和派,是皇帝。
大街两边的二楼早被各家占据,无论是该在各部理事的,还是在家养病的,此时都在这里。
看着下边这场景他们皆是沉默下来,百姓就是一面照妖镜,他们是什么样的,大佑就是什么样。
眼下看着,大佑分明还有将来!
读过史的人都知道,大佑眼下站在最关键的分叉路口。
往下一步,一泻千里,从此走向末路。
若能往上走,那,还有救。
大佑,会如何?
第四卷 :入局
长亭话别
时不虞垂首看着下方长长的队伍,看看清欢,也看看言十安。
担心百姓迁怒清欢,也迁怒去送亲送城的计安,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人群里当然有她安排的人。
清欢无辜,计安无奈,可失去理智的人哪会和你讲道理,他们气皇室无能,而你姓计,这就足够了。
可是她好像白准备了。
时不虞笑了笑,这样的百姓啊,说明大佑的底子还在。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话实在是太有道理。
饿上两代人,世道也就乱了。
现在,还好。
“吩咐下去,盯住的细作一个不留。让他们继续筛。”
言则应是。
时不虞看对面一眼,转身离开。
隻开着半扇窗的房间里,游福笑道:“那姑娘敏锐得很,应该是发现了。”
“本也没有藏头露尾,只是今日出来的人多,不想遇上熟人罢了。”游老目送队伍离开视线,拄着手杖离开。
待回了家,父子俩直接去了书房。
游福扶着父亲坐下,示意下人将茶具备好,等待水开的时间里,他先行把话题打开。
“爹觉得计安如何?”
“还得再看看。”游老拿起两颗核桃把玩着:“他走至今日,我不知道多少是他自己的功劳,多少又是他身边那人的功劳。是不是真有本事,分开各自行事后就能看出来了。”
“可您已经让家里三个兄弟前去效命……”
“不让族人去效命,在家里干坐着分析他是不是有本事?”游老瞥儿子一眼:“就你这样的,地上有金子你都捡不着。”
游福装模作样去看水开了没,安慰自己五十了还有父亲骂,也是一种福气。
“你在朝中警醒些,多留意章续之的动静。还有曾正,他不会什么都不做。”游老低头看着杯中自己的倒影:“这几天,倒是让我看明白了各家屁股都是朝哪边坐的了,计安如今的形势比我预期的好许多,就算是来硬的都能一拚了。”
“来硬的?”游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意会错了,确定似的问:“硬抢皇位?”
“皇子要想夺权,不外乎内有文臣支持,外有大军效命。先说文臣。文臣历来你不服我,我不服你,最爱拉帮结派,倾轧相斗。但你要是个进士,自然而然的就被他们接纳为自己人。计安是正经从科举路上杀出来的进士,隻凭这一点,那些鼻孔朝天的老学究就认他。只要计安把皇帝做的那些事都掀开来,那些人未必就不会站到他那边去。更不用说伏威在朝中打了二十年瞌睡,拥趸众多,这些人都会成为计安的支持者。”
游福从父亲那里知晓了那姑娘身后是国师,此时听父亲一分析越加感慨不已:“太师在朝中这些年培植的势力太大了,计安得到他的支持,事情就已经成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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