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边还写了一行小字:十九岁时养了个戏子做外室,生下庶长子,成亲后家宅不宁,外室为他所杀。不可信,不可用。
罗青不由得抬头看向时姑娘,他不记得当时查的时候有这一桩私事。
时不虞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遮着掩着,直言道:“我用了三方人手来查。一则当然是为了慎重;二则是为了查缺补漏;三则是在遇到有分歧的时候,三个答案里,答案接近的那个更有可能是对的。”
罗青没有怀疑过时不虞是不是不信他,相处一年多,足够他知道时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行事之谨慎,之缜密,平生仅见。
“去了边境,计安想要站稳脚跟必须有人支持,他要忙的事太多,有些事就需得你去周全。这份名单里,除去那些完全不可用的,需要防备的,其他人里你要拿下最少六成,想更稳妥一些的话,要七成。”
时不虞看着他:“这个拿下不是说一定要让他们惟计安之命是从,只要偏向计安就算数。起兵造反是下下策,我会极力争取不走那一步。他们这些将领的作用也并非将来跟着计安造反,而是为了稳固大军。计安成也好,败也罢,边境都必须稳定。争皇位是一回事,若因为争皇位引狼入室了,那他就是大佑的罪人。”
罗青起身朝她深深一礼:“姑娘大义。”
“没办法,白胡子就是这么教的,我总要对得起他。”时不虞起身回了一礼:“他都这把岁数了,总不能还逼得他为了不争气的学生出山。”
提到国师,罗青只能再次一礼。
世间无人能说国师半句不好,但凡有人说了被身边的人听到,那都是要挨打的。
“姑娘有国师这样的老师教导是福气,国师有姑娘这样的学生,却是大佑的福气。”拿起厚厚一迭宣纸,罗青又道:“这些,我会好好用起来,不负姑娘良苦用心。”
时不虞笑笑,若世间真如白胡子说的那般有命数,有这样那样的运道,那她希望她做的这一切能为白胡子续命二十年,哪怕代价是要减她的寿数,她都愿意。
罗青走出门,就看到了负手而立的公子。
万姑姑就站在一侧,显然这墙角是被允许听的。
他无声的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
计安接过去翻了翻,这上边的每一行字,都是不虞用心得来。
随着近来的事全掀到了明面上,不虞做的那些事也才渐渐浮出水面,而这些事,但凡少一分心思都做不了这么好。
站着生!
时不虞揉了揉额头,端起茶盏发现空了,扬声喊:“宜生,我没茶喝啦!”
宜生已经端着茶在外边了,闻言正要越过门口的人往里走,手里的东西就被人拿走了。
时不虞一抬头见着进来的人就笑了:“这身朝服是比绿色那身好看。”
计安给她倒了一盏果茶,边道:“赤黄更好看。”
“这倒是。”时不虞端起茶喝了一口,眼睛亮了,又喝一口,宜生煮的果茶越来越好喝了。
计安将今日朝中的事仔细说与她听。
“好一个事急从权,留下的余地都比那金銮殿大了。”时不虞笑:“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表现得如此迫不及待,便是之前没看透的,如今也都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了。”
计安轻轻点头:“看得出来,以郑尚书为首的主战派对这个结果非常不忿。”
“所以你不必担心大后方。”时不虞看向他:“但凡这个时间往后延十年,待到启宗时期的那些臣子都离朝了,你都会要难许多。现在朝中还有几个硬骨头在,之前离朝的老臣也还有活着的,后面你在丹巴国的事情上越硬气,他们越看好你,启宗时期的臣子就没怕过谁。尤其是郑尚书,他一定会鼎力支持你。户部钱尚书虽比不得他,但也不是软骨头,只要有希望夺回城,他也一定会站在你这边。他们一个管兵,一个管粮,有他们的支持,你就不至于到举步维艰的地步。”
时不虞笑了笑,轻声道:“若能站着生,谁愿跪着死。”
计安拍了拍肩膀:“很重!但是,还扛得动。”
两人相视一笑。
难吗?当然是难的,如此大事,就算做足准备,现实也可能瞬息万变,一切化为乌有也不过须臾。
他们做的,并不是一桩把握十足的事,只是没有退路,就只能拚尽全力去做,将生死置之度外。
可一想到这条路上有这么多人一起,也就不那么害怕了。
三天时间,要准备的事却太多。
罗青要跟着一起离开,他手里的事全都得交接给言则。
而言则管的一些事,就要过渡到二管事言德身上。
而这个过程中,万霞全程参与进去。她可以不管事,但是做为时不虞最信任的人,她得做到心里有数,免得出了纰漏,姑娘付出如此多心血却功亏一篑。
“姑娘,二公子来了。”
时不虞头也不回:“进来就是。”
时绪闻言也不和她客套,提着衣裳下摆进了书房,见着坐在一堆书里也不知道在查找什么的人脚步一顿,所有的戏谑都收了起来,一开口就是:“怎么看着又瘦了些。”
“嘘嘘你胡说,我每天吃好多。”时不虞抬头,顿时就是一惊:“我们才几天没见!怎么突然就长这么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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