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胡子当时怎么说的来着?对,他说若是有人这么对她,一定要打得对方面目全非不可,可也并非所有人都是她。
那时她不能理解,可现在,她知道了。
像曾正,一身正气,满心忠君爱国,别说跳起来去打皇帝,就是被下了狱也绝不会反抗,因为一旦反抗,就是落实了罪名。
要是换成她……
时不虞光是想了想,就觉得皇帝已经死十回了。
“怎么样?”
言十安正看着罗青送过来的最新消息,道:“章续之下令不允任何人探视,包括家人。”
“那就不见,你别安排。”时不虞靠着隐几看着关于曾正的那张宣纸,一个手握实权的大臣却只能查到这么一点罪状,怪不得白胡子说起他都要道一句正直。
“线索都安排好了?”
言十安点头:“什么时候动为好?”
“不着急,你先约了窦元晨和庄南聚聚,之后再按计划行事。”
言十安突然笑了。
时不虞一脸莫名,这话有什么可笑的吗?
“不知为何,每次听你说不着急,我便觉得信心十足。”
原来是这个,时不虞轻哼一声:“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信我。”
信她……
言十安这时才发现,从这个局一开始实施至今,他好像都在配合时姑娘行事,没有一丝怀疑,甚至都不顾自保为上的原则亲身犯险。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这么信任时姑娘了,想当初,他还因为不知如何信任而惹得时姑娘赶他走。
原来只要是时姑娘,那些问题,便都不再是问题。
他抬眼看向捧着汤碗喝得一脸愁容的人,这几天她熬得厉害,阿姑给她补得也厉害,她现在看到阿姑端着碗就愁得不得了,偏偏还乖得不得了,再不喜欢也老实喝了,一口不敢做假。
“哪敢啊,我要敢吐掉一口,阿姑能再给我一碗。”
言十安这才发现他把疑问说出口了,偷眼看似笑非笑的阿姑一眼,立刻起身道:“那我约他们去了。”
时不虞挥挥手,掩嘴打了个呵欠,她缺睡,眼下的事不那么紧急了,她暂时可以歇一歇了。
“阿姑,我要睡到明儿早上,天塌下来让言十安先顶着。”
这几天万霞最想听的就是这句:“姑娘放心睡,言公子个高,能撑一阵。”
时不虞差点被呵欠呛着,果然啊,在阿姑心里,她的命才是命。
嘿嘿,她就是阿姑的珍宝,珍宝这就去睡。
案中有案
曾正的突然下狱,让百官沉默。
章续之是皇上近臣,曾正主理大案,怎么说都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参他,可他偏偏就参了,而皇上也偏偏听信了,就好像正等着这么个理由,将曾正投入大狱。
到现在谁还看不明白,章相国是得了皇上授意,是皇上要动曾正。
曾正从大理正一步步上来,这些年不知经手了多少案子,脾气是又臭又硬,不讲情面,平日里他们绕着走,可从人品上来说,他比很多人值得信任,若从查案这方面来说,一百个李晟拧起来也抵不得一个曾正。
皇上将他下狱,案子便又回到了李晟手里,给人的感觉就好像……皇上并不关心这个案子是不是能破,只要曾正下狱了就行。
如此大案啊,二十二条性命,谁又知道是不是只有这么一处尸坑,说不定别的地方还有呢?
就好像应了他们心里所想,曾正下狱的当天下午,大理正游福大张旗鼓的给京兆尹李晟送去证据。乱葬岗找到许多裹尸体的席子,虽然尸体已经残缺不全,损毁严重,但是仵作发现,从残留的痕迹来看,和尸山那二十二具有许多相似之处,且用的席子,裹的手法,打的结,全都一模一样!
从席子的数量上来看,数量不少于五十!
时不虞没想到大理寺这么有本事,立刻趁机放出消息,之前在城门拦住的尸体,同样是这样的席子,这样的手法。
这些尸首埋在哪里,一查便知,仵作一查,尸首已经腐烂,但是席子和手法确实一模一样!
这事当时疑的是朱凌,不少人就想了起来,当时朱凌是被保下来了,可并没有洗清他身上的疑点啊!当时那案子成了无头公案,朱大人是喊了冤,可最后也没有查出来到底是谁运尸体出城,如今一切和这个大案联系到了一起,那是不是说明,朱大人仍然可疑?
李晟被各方面的人施压,本就压力大得不得了,听说又带出来之前的无头公案,顿时更加头疼了。
刁师爷给他出了一计,朱大人之前都能脱身,必是后头关系大得很,那就把他拘了来,他后边的人总要想法子保他不是?
李晟一听,对啊,哪有让他一个人头疼的道理!
时不虞听闻这些消息笑得直拍桌,这是大水衝了龙王庙,一家人打起来了!好样的!然后继续煽风点火,浮生集里连雅集都不开了,全在议论此事。
那边厢,言十安携两个好友去了曾家。他头上还敷着软布,一副伤患模样。
不知曾家在得知曾正出事那会是不是乱过,眼下已经稳住了,每个人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只是当家做主的从曾正换成了曾显。
曾显显然也没想到三人会来。父亲明显已经被皇上厌弃,他人避之唯恐不及,便是姻亲故旧有些都悄悄拉远了距离。他们三个平时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和他的关系却也只是普通同窗,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却一起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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