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十二,近安。听小七说了你的近况,吾甚安心。你所问之事是愚兄所为,不必追查。京中表面平静,实则处处暗礁,不可大意。若遇难事不必退却,兄十一人皆是你的靠山。兄:旷景。”
时不虞来回看了几遍,慢慢按着折印将信折回去。
万霞在一旁也看到了,笑道:“姑娘可以放心了。”
“不是他。”时不虞轻轻摇头:“五阿兄从不说多余的话,那句‘不必追查’多余了。”
万霞接过信去看了看,结合五公子的为人,这句确实多余,不过:“五公子这么说便是自己人,姑娘不必把这事挂在心上了。”
时不虞走过去看着地图没有说话,心里隐隐有了猜想。
万霞低头又看了看信:“五公子说十一人皆是姑娘你的靠山,岂不是说……”
问题就在这里。
时不虞看着地图上被她用朱砂划了一道的新斧镇,她的阿兄并未全部入世,还有四人陪在白胡子身边,年纪最长的三阿兄已经四十好几。她曾问过白胡子为何还不让三阿兄离开,白胡子隻说时候未到。
五阿兄这么说,是时候到了吗?他们的入世时机,和她有关?还是……和言十安有关?
“阿姑。”
万霞走到她身后:“阿姑在。”
“我好像,站到了这一局的中心点上。”
万霞笑,神情难掩骄傲:“您何时不是?”
时不虞似是笑了笑,白胡子这一局棋下得挺大,并且将她放在了阵眼上。
“你猜,事了后白胡子还敢见我吗?”
万霞忍笑:“为了胡子和头髮着想,怕是会要躲一躲您。”
“他能躲哪去,我烧了他的老窝。”时不虞把信重重的放在书案上,转身推门离开。
万霞走到门口,看着去到风雨廊上坐下趴在手臂上的姑娘,隐隐有些明白过来。
在和老先生博弈的这一局里,姑娘看样子是输了,所以这会才不高兴。
这种时候时常有之,万霞习惯了,熟练的开始哄人:“言管事刚才送来了极新鲜的鲔鱼,晚上吃鱼脍可好?”
时不虞举高手做点头状,决定以后要多多的假装生气,这样就可以多吃到几回鱼脍了,阿姑的刀功比朱家的厨娘都好,真正的薄如蝉翼,吃到嘴里,哇,嫩!
转眼已是七月初,时不虞来京中已经一个半月,可正在追查的所有事好像都卡住了,没有丝毫进展。
罗伯有些着急起来,终于忍不住道:“公子,我们是不是太过高看她了?”
“何谓高看?何谓低看?”言十安蘸了墨继续写字:“我们在京中数年,暗桩埋了不少,路子也走通了数条,可你要说真正做成的事又有几桩?而她才来多久,若她是急于求成的人,那才是高看了她。她这般沉得住气,我反倒更相信她能成事。拿我和她年岁相当时比,我不如她。”
“可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你又怎知她什么都未做?万霞已经连续数日出门了。”言十安放下笔:“我等得起。”
正说着话,外头来报:“表姑娘过来了。”
言十安看罗伯一眼,罗伯看懂其中的警告之意,低头退至一边跪坐下来。他是有些着急了,毕竟,他已经不再年轻。
“在忙?”时不虞对这书房熟得很,径直走到他对面坐下。
“下月便秋闱了,先生布置了些功课。”言十安拿帕子擦了擦手,边看向对面的人。自相识至今,她始终从容镇定,不曾有过任何改变。
看到她手里拿着的东西,他问:“这是什么?”
时不虞将画纸铺开:“我试着复原了抛尸乱葬岗那七人的相貌,跟你要几个画技不错的人帮忙描画几份。”
“你想查他们身份?”
“不到一个月时间就死了七个人,这么算下来,一年下来少说也得死六七十。”时不虞转头看向书架上满满的书:“便是为了不引起恐慌,这些人也不能全是京城的。之前我给外地的熟人去信,让他们打听打听可有长得好且失踪的男女,刚刚收到一封回信。有。”
时不虞转回头对上言十安的视线:“会这么快给准信,是因为前不久就发生了一件事,一个姑娘上街卖绣品,众目睽睽之下当街被掳走。因着那姑娘长相不俗,对她有心思的不少,他们互相怀疑,闹得颇大,还惊动了官府。”
“你把他们画出来,是想找到失了孩子的人家,让他们认人?便真是他们的孩子,朱凌没露出马脚之前,我们也不知这背后是谁,于我们来说有何用?”
“我有怀疑的人。”
言十安看罗伯一眼,他说过,时姑娘绝不会什么都不做。
把手按在画稿上,言十安也不问她怀疑的是谁,只是道:“我会让人多描几份,交待下边的人去查。”
“你的人去燕西郡以外的地方。”
又是燕西郡。
闹水匪的奉先河在燕西郡内,送走时家人的码头,时家人藏身的山寨,都在燕西郡。
言十安觉得,这一郡,当是有时姑娘非常熟的人在。
井底之蛙
时不虞确实不着急。
一件翻天覆地的事若那么容易办成,那她就不是人了,是妖。
她对自己的信心来自于自己,也来自于她离开前一晚,白胡子说的那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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